第三十一章 我就是傳說中的仙女
夜已深，桐王府歸於沉寂。
天上的雲較少，一輪明月高懸於空，撒下片片潔光，落地成霜。
花枳煙從柴房溜出來前為了預防萬一，面上戴了薄紗面簾。
她踏著一地的白霜，憑著記憶，一步一步走到那棵樹下。
蘇盈袖的手腕處已經紅腫了，臉上也失了血色，唇色也極為暗淡，像是十分虛弱的樣子。她閉著眼，不知是睡著了還是體力不支暈過去了。
花枳煙看了看樹上的繩子，發現已打了死結，怕是沒辦法直接將人從樹上放下來。
她又退後幾步，端詳著被吊著的蘇盈袖，估量著蘇盈袖離地的高度。她撫摸著腰間隱藏的匕首，最終還是沒能將匕首抽出來用。因為她想，如果直接用匕首把繩子割斷的話，蘇盈袖必然會從那裡摔下來，很容易摔傷。
花枳煙再仔細觀察了樹的分枝構造，估摸著能不能先自己到樹上去，然後把桐王妃先拉到樹上，最後再帶著她飛下來。
樹的附近剛好有假山礁石，這就好辦了。
花枳煙如魚游水，動作敏捷地躍上礁石，再身子一輕，飛上假山頂，隨後腳一蹬，若燕一般落在樹的枝幹上，可謂一氣呵成。
正當花枳煙準備吊著蘇盈袖的繩子往上拉時，卻聽得附近傳來一陣腳步聲。
「這麼晚了，是誰會往這裡來？」花枳煙心中不免困惑，便隱匿於鬱鬱蔥蔥的繁葉后。
那人搖著扇子越行越近，花枳煙仔細一看，不由驚道：「竟是桐王殿下！大晚上的他不好好睡覺，怎麼到這裡來了？難道他太閑了？又或是他良心未泯，要放蘇盈袖下來？」
在沒弄清真相前，花枳煙還是不動聲色地隱匿在上方，不敢有任何動作。
「你說你，哪家公子娶你不好？怎麼就偏偏嫁給了我這樣一個「無恥」的損色？」陳幸開緩緩靠著樹坐了下來。
花枳煙在樹上聽了這句話，不由覺得挺有理的，便也點了點頭，心道：「是啊，她怎麼就嫁給了你這個渣滓？」
卻聽那陳幸開又喃喃自語道：「罷了罷了，其實我們都是我表哥凌昇的棋子。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見你，心裡就不由地生起了恨意。大概是我還在生表哥的氣吧。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的表哥，我立志有一天會像他一樣惠及萬民。可笑的是，我如今混到了這步田地。一看見你我就想到他私下為我定親，把我當棋盤上的一枚棋子。有時候我也會遐想，如果你不是表哥硬生生地塞給我的女人，而是在路上萍水相逢的有緣人，會不會，會不會我也會很喜歡你呢？至少不會討厭的，對吧？……」
這麼一聽，感覺桐王還有點小可憐，但是在花枳煙眼裡，這不能成為傷害蘇盈袖的理由。
「如果是表哥不好就去找表哥去啊，遷怒一個女人做什麼？！」花枳煙心下想著。
陳幸開抬頭看著沒有任何反應的蘇盈袖，想來也沒打算要讓蘇盈袖聽到那些話。他不過是夜裡閑著沒事做，找個地方傾訴傾訴罷了。
陳幸開又解開系在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大口酒下去。
陳幸開雖然「不學無術」，但觀察能力極強，他看到樹上露出的隱約人影，警惕地道：「是誰在上面？！」
花枳煙知道藏不住了，索性也不繼續藏了，朝樹下的陳幸道：「殿下這般直接問我，不怕我說假話？」
「你要是敢說，本王便敢信。」陳幸開仰面道。
「我說我是九重天上的仙女你也敢信？」花枳煙開玩笑道。
誰知陳幸開並沒有質疑花枳煙的話，反而也順著玩笑開下去：「歐？桐王府何德何能，竟招來你這樣的仙女下凡來。」
花枳煙微微一笑，從樹上如彩蝶蹁躚而下，緩緩落地，沒掀起半分塵土，倒真有仙風道骨的樣子。
「我見桐王妃孤身隻影被掛在這裡，就下來救她出苦海。」
「不知道仙人怎麼來的這裡？」
「踏月而來。」
「那你之前在廣寒宮待過吧？」
花枳煙看著陳幸開，想他怎麼像那些街上被聽神話故事就能哄好的小孩子。
「廣寒宮沒怎麼住過，只是路過。」花枳煙搪塞道。
陳幸開看了一眼花枳煙，又轉頭去看月，道：「以前我最討厭睡覺了。每次我鬧著不肯睡覺的時候，太后就會來哄我睡覺。她給我講《嫦娥奔月》、《吳剛伐桂》什麼的故事，我總是聽不厭她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地講，我也一遍一遍地聽，直到我長大了，我就慢慢忘了這些，沒再找她講故事了。現在你一說這月兒，我卻又回想起了那段日子。你說，這月上真的有廣寒宮嗎？真的有嫦娥、玉兔嗎？后羿最後等到嫦娥了沒？應該沒有吧……至少故事裡那段寫后羿在月圓之夜呼喚嫦娥……不知道我有沒有記錯……現在的人看圓月看不見嫦娥了吧，或許她後來找到法子離開廣寒宮去找后羿了吧……又或者是他們本就不存在……」
花枳煙聽陳幸開一下子講了那麼多，竟也不覺得煩：「你覺得故事的結尾是什麼就是什麼。你覺得他們存在，那他們就存在你的世界里；你若是覺得他們不存在，那就是不存在。」
「你為什麼要戴面簾？我聽說仙女都是天姿國色的，你不妨大膽些，讓我一睹你的芳容。」陳幸開走到花枳煙的面前，笑吟吟地道。
花枳煙這時反應過來不該和陳幸開有太多糾葛，把蘇盈袖先放下來才是正事。
花枳煙退後一步，道：「我不太喜歡以真面目示人。」
「這有什麼關係，我看了也不會怎麼樣。」
因為陳幸開剛剛的靠近，兩者的距離縮短了不少。花枳煙這才看清陳幸開的兩頰已泛著紅暈，怕不是剛剛那麼幾口酒就把自己弄醉了？這也好。
「既然我能與殿下結緣，便贈予殿下一把扇子吧。」
「什麼扇子？」
「殿下你湊近一點，不可泄露天機。」
陳幸開聞言，把臉湊了過去。
「扇你個大嘴巴子！」花枳煙直接給了陳幸開一巴掌。
陳幸開還沒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花枳煙又迅速一掌將陳幸開敲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