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到此為止吧
而林茵，似乎已經沒了什麼知覺，只能眯著眼，半躺在床上，任由著白惜朝喂著她，偶爾會有粥汁漫下來，白惜朝替她小心的擦拭乾凈。
有時候，笑笑也覺得林茵其實是個可悲的人，從小沒了母親，而父親更是個無所作為的人，女兒生了這麼大的病，卻從來也沒見來探望一眼，更別提要他來照顧她了！
或許，她唯一的親人和戀人，真的就只剩下白惜朝了。
笑笑抽回混亂的思緒，挪著步子，往床邊的他們靠近。
白惜朝看見這樣的笑笑，嚇了一跳。
眼前的她，渾身濕嗒嗒的，水珠從她的髮絲間不停的漫下來，一滴一滴，灑落在地板上，暈開成一朵朵如同罌粟一般的水花。
而她，面色慘白著，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和眼袋，重得有些駭然，那模樣，宛若是好幾個晚上都沒睡過一般。
而她的胸口，卻一直捂著什麼東西，那模樣，似唯恐會將它弄濕了一般。
「笑笑……」
白惜朝急忙放下手中的碗，扯了一旁的毛巾走過去，就要替她擦乾，「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為什麼沒有帶傘？難道你不是自己開車來的？？」
一連串的關心，就像一根根刺一般，狠狠的扎在笑笑的心口上。
她推離他，態度冰冷而又陌生，腳下的步子往後退了一步。
「白惜朝，把離婚協議書籤了吧……」
她沒有看他……只低著頭，將協議書從胸口掏出來，手還是濕的，有水珠染在協議書上，紙張被水漬劃開，但，這不影響什麼。
手，緊緊握著協議書，不停的顫抖著，遞在他面前。
濕嗒嗒的頭髮，垂落而下，很是落魄，卻極好的遮掩住了笑笑那一臉的蒼白，以及眼底中的凄然和傷痛，還有那……不爭氣的眼淚。
久久的沒有聽到白惜朝的聲音，她亦沒有抬頭，只顫了顫手，又推近幾分道，「簽了。」
兩個字，卻透著難以掩飾的澀然。
那一刻，喉嚨就像是被誰的手，緊緊地扼住了一般，宛若連說話，都萬般艱難。
白惜朝站在那裡，望著她。
目光，深沉，還帶著些許的震驚，又似無奈……
很久，他亦只是看著她，手，擱在身體兩側，竟有些發僵。
性感的薄唇微微動了動，半響，嘆了口氣，走過去，要繼續替她擦頭髮。
「笑笑，別鬧了……」
疲倦的話語中，夾雜著太過明顯的誘哄。
漆黑的幽眸里，泛著血絲……
終於，笑笑抬起頭來，看定他。
眼底，早已一片漠然。
步子，再次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自己與這個男人的距離。
「白惜朝，不想再忍受我的胡鬧，就簽字！！」
她的態度，格外的決絕。
決絕到，讓白惜朝有些痛心……
笑笑的聲音，還在繼續，「協議書我在你那份上面改動了一下，孩子的撫養權歸我！」
說到這裡的時候，笑笑就覺得自己含了滿口的苦蓮……
苦澀，至舌尖漫開，一直往心底流淌……
一圈圈，漾開，擴大，再擴大……
最終，苦到讓她，心，都在顫抖。
「快點，白惜朝！！簽字！咱們的緣分到這裡也算是徹底盡了！」笑笑似喪失了耐心一般，不斷的催促著他。
語氣里，表情里，都夾雜著一種煩躁。
那模樣，似在告訴著白惜朝，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離婚！
很久，白惜朝只是盯著她看，目光緊迫。
「唐笑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他腳下的步子，逼近她，咬牙，問她，目光中折射出的眸色幾乎要將她吞噬。
「我知道！」笑笑點頭，迎上他盛怒的視線，「白惜朝，我的腦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給我一個……離婚的理由！！」他的目光，變得寒森。
離婚的理由？笑笑笑著，神情漠然。
目光，掃了一眼床上半睡半醒的女人……
她笑著，儘是凄涼……
「白惜朝，只要林茵在，我們就再也沒有繼續的可能，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
是啊！林茵，就如同一根芒刺一般，砸在她的胸口上，無法剔除……
她想，即使是剔除，但，那樣的傷痛，她永遠，記憶猶新！！
所以，只要她在，他們真的，就沒有繼續的可能……
而她，亦沒有繼續的勇氣了！！
就這樣吧！！
「簽了吧……」
笑笑忍著淚，繼續催他。
而白惜朝，幽深的目光死死盯著笑笑。
「有沒有試著去相信我？」
白惜朝的語氣，很輕，也很痛。
眼底，還帶著一種，難以言語的失落和傷痛。
溢滿血絲的眼底，泛出猩紅之色，深深地，凝望著她。
笑笑笑著搖頭，「白惜朝，別這樣，我們好聚好散！好不好？！」
何必……非要把雙方，逼得苦不堪言呢？
相信……
曾經，她試著相信，可是，事到如今，她還拿什麼去相信這一切呢！！
笑笑的一句好聚好散，徹底，刺中了白惜朝的胸口。
深邃的眸子劇縮了幾圈，胸口起伏的弧度，瞬間變大……
眸色，沉了又沉……
目光凝望著她，試圖要將她深深地望進眼裡，看進心底……
隔了很久，他宛若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一般，點頭，「好……」
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協議書，那一刻，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手，在發抖，而自己的手……同樣，顫抖得厲害。
薄唇，抿了抿，又冷，又澀。
他道，「我會交給律師處理！明天，你再過來拿！！」
他低沉的嗓音，如若至幽谷發出一般。
手，握著協議書，很緊很緊……
那一個『好』字應下來，那一刻，笑笑彷彿聽到了自己心底那座大山崩塌的聲音，一時間，壓得她完全透不過氣來，亦不知道隔了有多長的時間……
終於，笑笑釋然的笑開，如若，鬆了一口長氣，「謝謝……」
她轉身，托著自己濕嗒嗒的身子，一步一步，出了病房門……
眼淚，早已將她蒼白的面頰淌濕……
她瘦弱的肩頭，因痛苦而不住的抖動著，嚶嚶泣泣的哭聲，散了一地……
雨霧中，瘦弱的女孩，撐著一把傘，如行屍走肉般的流竄於車流之間，落寞傷痛的身影，惹人疼惜……
所有經過她身邊的人，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看一眼這個滿臉淚痕的漂亮女孩……
到底是什麼樣的傷痛，將她折磨成這般？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可以，將她傷得如此？
一切，都結束了！！
終於……
所有的不快樂，所有的傷痛，都在這一刻，徹底得到了解脫，徹底得到了釋然！！！
就這樣吧！！
白惜朝……
我們之間，傷也好，痛也罷，到此，為止吧！！
曾經的海枯石爛，也終究是敵不過這場好聚好散……
人，其實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非要在傷了痛了之後，才忽而就明白了所有的道理。
哭過，才知道心痛是什麼感覺，痛過，才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傻過，才知道適時的堅持與放棄，愛過，才知道自己其實有時候真的很脆弱，脆弱到，一碰就碎……
其實，生活並不需要這些無謂的執著，再回頭去看，一切，彷彿都已淪為別人生命中的笑柄！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世上，沒有什麼真的就不能割捨！！
醫院的病房內——
很久很久，白惜朝還站在原地發獃。
手中的離婚協議書就像一塊寒冰，將他的每一寸骨血都凍僵。
亦不知道何時，他才從獃滯中回神過來，下一瞬，看亦沒看一眼手中的協議書，直接「嘶——」的一聲，將手中的紙張撕了個粉碎，直接甩進了垃圾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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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
笑笑消失了整整一夜。
手機，關機。
家也沒回。
是！她哪裡也不敢去。
她與那個男人的家，她已然沒有勇氣再踏入。
而父母的家，她暫時不敢再回去，她怕一見父母那一張張慈愛的面孔，她就忍不住痛哭流啼。
而琳琅那裡，她更是不能去，以自己現在的情緒，她一定會擔憂得不得了！她現在也是一個孩子的媽，她怎麼能去影響她的心情呢？
函宇呢？是啊！現在的她，也真的只有函宇能收留自己了。
她拖著憔悴的身子摁響函宇的門鈴時，來給她開門的，竟然是小卦！
噢，她差點忘了，小卦一直在函宇這邊工作的。
「笑笑姐？？」
門內，小卦見到笑笑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嚇了一大跳，「天，你快進來！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了？」
小卦一臉緊張，忙扶了笑笑進屋來，還不忘一邊朝書房喊著，「函宇哥，你快出來，笑笑姐來了！！你快過來看看她！！」
書房內，聽到小卦的喊聲，函宇忙走了出來，一見沙發上臉色慘白的笑笑也同樣是一驚，「笑笑，你怎麼了？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他的眼底，寫滿著無盡的心疼，伸手，將她額前的髮絲理好。
小卦忙遞了杯溫水給笑笑，「笑笑姐，趕緊喝點溫水，驅驅寒。」
笑笑望著眼前他們的一片柔情和溫暖，一瞬間，忍了一整夜的眼淚卻終於還是如決堤一般的流瀉而出。
「函宇，小卦，謝謝你們……」
原來，有朋友在旁邊撐著的感覺，這麼溫暖……
卻也，這麼脆弱！！
「笑笑姐，你別哭……別哭……」
小卦忙去扯了紙巾，幫她擦眼淚，「別哭壞了身子，對寶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