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大概已經成功了……
雖然他不認為夢言會做出什麼傷害主上的事情來,可是人心難測,時過境遷,就連曾經那般的喜歡與追逐也能化為烏有,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敢妄下論斷。有關主上的事情,他們絕對不能拿來賭,就算主上相信夢言,也難保底下人會不會相信,所以只能用小姐的辦法了。
若是夢言沒有背叛之心,權當他們是白白將人找了出來,也不會產生任何的影響才是。
這般一想,流風的心就定了下來,抱拳道:「請小姐放心,自明日起,屬下必定一一盤查,勢要把人找出來!」
「恩。」雲千素點了點頭,須臾,又微微放輕了語氣,「流風,可可知道,主上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京?」
流風嘆了口氣,「南海戰事緊急,這仗一打起來就沒個停歇,少則幾月,多則幾年,便連主上自己也不知道歸期何日,屬下又如何知道……」
「幾年……」雲千素低低地笑了幾聲,嗓音卻是寒湛湛的,「為了個女人,他一走就是幾年……」
「小姐千萬別這麼說,主上當初確實不是為了夢言才走的。南海戰事一向都是由主上負責……」
雲千素閉了閉眼,不想與他爭辯,朝中大將並非只有主上一人,她知道主上原本是想趁機撤出這件事的,只要找個合適的契機,主上一定會留在京城,因為帶兵打仗並非他一生的事業,他還有他自己要做的事!
可是為了夢言,他卻願白白荒廢這麼長的時間,歸期未定……
「流風,你先回去吧。有什麼消息隨時告訴我。」
三日後。
紅玉捏著手裡兩顆藥丸狀的東西,視線落在眼前活蹦亂跳的白老鼠身上,緊張的有些手抖,「茯苓,我覺得這次我一定能成功……恩,大概已經成功了……」
茯苓基本也是感同身受,這些日子她陪著聖女一起製藥,當然了解聖女又激動又期待又緊張的心情,「那個……聖女,要不您別想了,直接找郁芳華來試試吧?」
「萬一……我是說萬一啊,我把人毒死了怎麼辦?」
那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啊!
「不不不,不會的!您方才不是已經拿小白鼠試過了嗎?」
茯苓心道,雖然老鼠和人體還是存在一定差別的,但是聖女從前這般試藥的時候不就沒出任何問題么,不可能現在就出問題啊,哪兒有這麼背的?
「更何況,不是聖女自己說的嗎,不管是試藥死的還是被她本身的毒藥給毒死的,總之您不不出手救她,她肯定就是死路一條!所以聖女不必擔心,她自願試藥,那就怪不到您頭上來!」
紅玉嘴角抽搐了兩下,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郁芳華被她身上原本那毒給毒死,和現在被自己試毒的時候毒死,那還是有本質差別的好嗎?
「你去把人帶來吧,是死是活就看她的造化了。」紅玉用手梳理了一下頭髮,試圖緩解一下自己此刻緊張的情緒。
可是當郁芳華真的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發現緊張這種情緒還真是……無法緩解!
「茯苓,你來!」紅玉往後退了一步,一本正經地看著茯苓,除了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之外,臉色與平時一般無二。
茯苓嘴角抽搐地看著她,「聖女,您讓奴婢喂葯,倒是先把葯給奴婢啊。」
「噢……那個……給你!」紅玉伸出她緊緊攥著的手去,使了個顏色,「你拿著啊!」
茯苓哭笑不得地把手展平在她面前,「您鬆手啊!」攢這麼緊還說讓她拿?
郁芳華快被這兩人弄得崩潰了,她覺得自己不是來試毒的,而是來找死的。
明明就說是解藥,現在卻不敢給她試,那解藥的可信度可想而知!
「你們到底有幾分把握!」她怒瞪這兩人,反正她是死是活就看此刻了,突然也就不再懼怕紅玉。
「關你什麼事!」紅玉回過頭來,危險地眯眼哼了一聲,「我制出的解藥還從來沒有不成功的。」
她只是因為這葯是要用在東闌皇帝身上,那可關係著夢言的一生幸福,才不是為了這個郁芳華擔心好不好?!
「那就把葯給我!」郁芳華也不用茯苓來餵了,直接把手伸到紅玉面前。
紅玉齜了齜牙,心中憤憤,又不想干這麼沒品的事兒跟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吵架,於是把葯扔了過去就不說話了。
郁芳華猶豫了一下,閉了閉眼,心一橫就把葯吞了下去。
御書房外,當小太監通報南宮徹已經入宮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
君寒宵和張進是因為不知道南宮徹會來的事兒,所以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砸暈了,而君墨影和顧荃卻是因為他這速度——明明他進入東闌境內也沒多少日子,這麼快就進宮了?這一路上得騎死多少匹馬?
「既然如此,你們都先回去吧。」沉吟了片刻之後,君墨影掃了眾人一眼,道:「夢丞相的行蹤和調查他身邊的人就交個顧荃,剩下的事交給端王。至於張進,選拔官員的事情不可疏忽。」
君寒宵多嘴問了一句:「那南越陛下,可要設宴接待?」
回應他的卻是帝王冷冷一聲哼笑:「朕沒要他設宴感謝就不錯了。」
君寒宵摸了摸鼻子,滿臉黑線,看來皇兄對那位陛下的敵意可不小。
南宮徹雖然來過這東闌皇宮幾次,可是對這兒還不是很熟悉,幸虧路上有人帶著,才不至於找不到方向。
這下子,他愈發肯定了紅玉就在這皇宮的事,否則君墨影不會像早就料到他會來一樣。
其實早在進入東闌境內以後,他就一直在打聽紅玉的行蹤,沿途沒少浪費時間,否則他進宮的時間起碼能再提前兩日。
幸虧紅玉長得不是那種讓人過目即忘的大眾臉,對於平民百姓來說,可能這輩子少見如此美人。尤其是她那身紅衣,更是惹人矚目,所以打聽起來雖然耗時,卻也並非難如登天。一路走一路問,慢慢靠近京城的方向之後,他就猜測紅玉來了宮裡。
畢竟這整個東闌,她認識的也就小淺了。
為了躲他,所以藏在了東闌皇宮嗎?
她倒真是心寬,就連她的母親也不管了!
暢通無阻地來到御書房門口,南宮徹站在門前欲讓人通報,卻見李德通笑眯眯地給他行了個禮:「陛下,皇上請您進去。」
有些驚訝,卻很快就被瞭然取代,果然如此,就連他進宮之前都知道他要來,更何況是他進宮之後,這裡本就是東闌的地盤。
御書房裡,君墨影一臉淡定地手握奏摺,見他到來,只是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
南宮徹與他對視了片刻的工夫,就知道他不可能主動開口了,於是開門見山道:「紅玉在哪裡?」
君墨影甩下摺子,似笑非笑道:「找你南越的皇后找到東闌來了?」
南宮徹覺得,面前這人就是在公報私仇。不對,是在藉機報復!
強自忍了忍心中的急躁與怒意,南宮徹忍而不發,沉聲道:「我循著她的蹤跡一路過來,確認她如今就在京城之中。如果說她在這兒還能藏身何處,那必定是你的皇宮無疑!」
君墨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輕輕「恩」了一聲:「分析的挺有道理。」
南宮徹噎了一下,頓時一陣氣血上涌。
有什麼比自己急不可耐而對方卻雲淡風輕地看好戲更讓人糟心的?
「她在哪裡?」南宮徹的聲音比方才更沉了幾個八度,臉色黑成了一塊炭,顯然是不悅到了極點。
君墨影挑了挑眉,正要開口,李德通卻在這時候走進來,「皇上,紅玉姑娘來了。」
紅玉姑娘。南宮徹閉了閉眼,她明明就是南越皇后,什麼時候又成了紅玉姑娘?!
君墨影卻是微微眯眸,這就叫緣分?來的會不會太巧了一點?
他涼涼地掃了李德通一眼,要你多嘴?
李德通察覺到這個目光不帶絲毫善意,就連御書房的氛圍似乎也是劍拔弩張,身子不由抖了抖,訕訕一笑,「皇上,這……」
究竟是見還是不見,該如何回話,您倒是給個准信兒啊!
君墨影坐在龍椅上沉默了片刻,沒有接下李德通的話,南宮徹心中又是急切又是煩躁,險些就想衝出去了,卻聞龍椅上的男人淡淡道:「讓她進來吧。」
「是。」李德通縮著脖子退了出去。
南宮徹正對著門口的方向,所以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紅玉進來的時候是披著陽光、掛著笑容,明明才不過月余時間未見,可那生動的模樣,遙遠的就像是隔了千百年,和他記憶深處的那些畫面重疊起來,一點點蠶食著他的心臟,刺得他一陣一陣的疼痛。
更讓他心臟更為緊縮的卻是她在見到他的瞬間,那凝固的笑容與瞬間冷卻的臉色。
她就這麼不待見他。
紅玉斂了斂眸色,頓了片刻之後,若無其事地從他面前走過。
就在兩人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左邊靠近他的手臂卻驀地被人抓住,紅玉蹙眉,耳邊卻響起一道低沉微啞的嗓音,喚她:「紅玉。」
心口微微一撞,紅玉舔了舔嘴唇,想要把胳膊從他禁錮的掌中抽出,可是努力了幾次都不見成效,她便有些惱了。
君墨影單手撐在龍椅的椅背上抵著那稜角分明的下顎骨,饒有興緻地看著面前兩人,一副心情頗好的模樣。
見狀,似是好心一般地開口:「紅玉,找朕什麼事?」
紅玉也是他叫的?!
南宮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兩人目光相撞的剎那,便是一陣冰與火的交戰,空氣中都似乎冒著燃起的火星。
紅玉頭疼地捏了捏眉心,趁著南宮徹注意力沒有集中的片刻,倏地把手抽了回來,一絲一毫的猶豫也沒有,不光是眼眸里沒有半點溫度,就連側臉的輪廓也是淡淡的如水靜默。
南宮徹的心像是被蜜蜂狠狠蟄了一下,就在他愣神的瞬間,紅玉已經走到龍案前,晃了晃手裡那個小小的青花瓷瓶。
「解藥。」她紅唇輕啟,君墨影的眸光微微一亮,「多謝。」
「不用。」紅玉一遍遍告誡自己忘記御書房裡的另一個存在,像是為了自欺欺人一般,她揚唇輕笑,另一隻空閑的手順勢理了理肩膀前面的頭髮,故作輕鬆地調侃道,「我在陛下這兒蹭吃蹭喝這麼久,陛下沒趕我已經很客氣了,這種小事兒不必放在心上。」
該死的南宮徹,要不是因為他出現在這兒,她還打算索要大量報酬的!
比如把她母親救回來啊,又比如好好地隱瞞她的行蹤啊之類……
恩,隱瞞行蹤?
紅玉驀地眯起了眼,南宮徹怎麼會知道她在這兒的?
帶著這般疑惑的心思,她擰著眉心看向了龍椅上一身明黃的男人。君墨影幾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梢輕挑,輕輕咳嗽一聲,把她手裡的青花瓷瓶接了過去,然後一本正經地看著她,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雖然不是他刻意放出風聲,可事實上,他確實沒有阻止消息流傳,否則南宮徹不會這麼快找來。
紅玉險些就隨手掄起一把椅子砸過去,虧她還辛辛苦苦幫他研製什麼勞什子的解藥,竟然在她歡騰數錢的時候把她給賣了!
「朕自然不會趕你。」君墨影氣度優雅地從龍椅上站起來,微微笑道,「你是皇后的朋友,只要你想,你想在這裡待多久都可以。」
話音未落,他眸光微凝,視線掃向了被他們兩人忽略了好一陣子的男人。
紅玉咬了咬牙,暗自在心裡把他罵了千百遍,老狐狸!
南宮徹看著她背對著他的身影,上前兩步,正打算開口跟她說兩句話,可就在此時,君墨影緩步走下台階,「摺子朕都看完了,現在要回龍吟宮。」前半句是對著兩人說的,後半句卻是對紅玉所言,「今日之恩朕不會忘,他日你有任何需要,必不推辭。」
紅玉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她本來確實是有事讓他幫忙的——可是這狐狸陛下的回報,她還真怕自己又載個跟頭呢……
就在她晃神之際,君墨影已經走到門口。
紅玉一急,連忙道:「陛下若是不介意的話,我能一起去龍吟宮看看皇后嗎?」
她的語氣太過急切,急切的讓人只消稍稍一聯想,就知道她是為什麼而急。
下一秒,似乎也是意識到這一點,紅玉微微凝眸,笑道:「皇后說過的,要是我此次能夠成功,她就請我吃一種我從未吃過的糕點。」
這話夢言確實說過,只是卻並非她制解藥成功,而是讓她挑個閑暇的時間過去。紅玉不由得佩服自己,還真是急中生智!
前方,君墨影腳步頓了一下,突然有點同情南宮徹。
「解藥是今天製成的?」像是怕他不理解自己的問題似的,君墨影又補充了一句,「完成了就拿過來了?」
紅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麼這麼問,愣了愣,便點點頭:「恩。」
「你也不怕中毒。」君墨影輕嗤,「先回去沐浴,然後再來。」
吃個糕點還得沐浴?!
紅玉不顧形象地對著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咬著牙道:「陛下,我真不怕中毒。」
君墨影卻是雷打不動得固執,搖頭道:「可是朕怕你身上沾染了毒粉,皇后現在有孕在身,不宜過多接觸這些。」
紅玉一口老血湧上喉后,氣得臉色一陣漲紅。
可是君墨影走了,就這麼揮一揮衣袖地走了……拋下她跟南宮徹單獨在這裡……
說好的報恩呢?!
李德通站在門口,朝著兩人尷尬地笑笑:「陛下,紅玉姑娘,你們看,是不是需要奴才找個安靜的地兒給你們……」
「不必了,我要回去了。」紅玉悶著聲音道。
要從這御書房出去,就不得不經過南宮徹身邊,紅玉心裡不太樂意,卻也沒辦法,只是從他面前走過的時候,目不斜視又刻意多繞了幾步,就是為了離他遠遠的。
冷笑的弧度不可抑制地爬上嘴角,南宮徹看著她挺直的脊背有些僵硬,現在就連跟他多待一會兒都讓她這麼難以忍受了嗎?
對著別的男人笑,眉眼生動,與別人都能好好說話,唯獨對他,冷冷淡淡,從他進門到現在就連一個正眼都沒有掃過他,更別提是開口跟他說話了。
她就厭惡他到了這種地步,所以才會千方百計從南越跑到這兒來嗎?
當初十一回報的時候,說的她身邊的那個男人,想必就是影月了。這個認知讓他稍微舒服了一些,但也只是稍微,她出走後他的壓抑的不痛快並沒有因此好轉半分。
那麼,當初幫她從南越離開的,想必也是君墨影了吧?
為了那所謂的解藥嗎?
南宮徹從他們剛才的對話中大致也聽出了一些門路,大約是誰中了毒……
「紅玉,我們談談。」
在她身後兩步之遙的地方,南宮徹低聲開口,他沒有再靠近過去,他怕看到她落荒而逃的身影,那樣他的心會更痛。
紅玉眸色微微一閃,見李德通還在門口等著,不好撕破臉,所以一言未發地就走了。
南宮徹連忙跟上。
走到無人之處,他才大步上前攔住了紅玉,女子深吸一口氣,抬眸,挽唇淺笑。
「我以為我們該說的已經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