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可他就是信了
憐若眸色微閃,「我只是想確定一下。」她執拗地道,「你直接跟我說好不好?我不喜歡猜來猜去,也不喜歡……自作多情。」
「是!」顧荃惱羞成怒一般地紅了臉,大掌猛地鉗住她的肩胛,「我就是喜歡你,你滿意了?!」
「恩。」憐若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滿意了。」
她頓了一下,被他抓得有些疼也沒有再反抗,任由他這樣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小聲問道:「可是你記不記得,那天我問你的時候,你跟我說,機會不是一直都有的。錯過了,就沒有了。」
「你這麼記仇?」顧荃皺了皺眉。
「好像是的。」如果不是因為他這幾句話,她也不至於鋌而走險去做那些事,當初就能跟他出宮了。
她這麼一說,顧荃反倒是不擔心了,薄唇勾著一抹笑意,「那你想怎麼樣?」
「我沒有想怎麼樣,只是想確認你的心意。」
「那個時候,我以為你是被皇貴妃刺激了,我自己大概也是被你刺激了……不是,總而言之是我口不擇言,你若是生氣,打我好了。」
憐若嘆了口氣,「我不打你,只是想要確認你的心意而已。」
顧荃眼神一亮,卻聽她話鋒一轉道:「那個湯,我沒打算讓皇貴妃喝的,你不要生氣了。」
她有些不確定地看著他的臉,不知道她這麼說,他是會相信她,還是會覺得她在狡辯。
「太后威脅我,我雖不得已,也不會為了保自己的命而去害一個無辜的人。至於你說是因為皇上我才會害皇貴妃,更加是荒謬!」說到這個她就有些生氣,難道她在他眼裡就是這種人嗎?為了自保貪生怕死也就算了,現在竟然是為了一己私慾就要害人?
「要是我真想讓皇貴妃死,當初我又為何要救她?豈不多此一舉?」
她說的沒有錯,顧荃覺得,人的本性不會這麼容易就改變的。也正是因為如此,當他在御花園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才會那麼生氣!
見他只是一味地看著她卻不說話,憐若以為他是不肯相信自己,急忙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個葯是一定要放的,這是我答應太后的事,否則太后一定不會放過我的,但是我真的沒想讓皇貴妃喝下那個湯……我,我知道我貪生怕死,可是我從沒有害人之心……」
「好了別說了,我相信你。」顧荃一把將她抱進懷裡,聽她這麼一說,他幾乎是整顆心都徹底放了下來。
他信她。
當時在御花園看到的時候氣急敗壞,以及後來那些喪失理智的怒火,全部都是因為他不敢相信她是這樣的人。
可是親眼所見,又讓他……
不過現在她一解釋,即便還是沒有任何證據,可他就是信了。或許是她的眼神不會騙人,讓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出任何懷疑的理由。
「這件事情,你怎麼不告訴皇上?」
憐若遲疑地看著他,「如果你是皇上,你是會相信一個宮女,還是會相信自己的母后?」
顧荃頓了一下,道:「太后此計失敗,肯定還會再想其他辦法。」
黑眸微斂,顧荃沉著聲音道,「我們還是應該想辦法提醒皇上。」
話音剛落,他就轉眸看向憐若,「你別怕,我會想辦法替你求情的。現在你什麼都沒有做,即便皇上怪你,應該也不會……」
憐若靠在他懷裡深深地吸了口氣,「恩,我不怕。」
冷宮裡還是一如既往的蕭瑟。
當那扇修補好的門再一次被人推開,連語嫣知道她的噩夢又來了,空洞怨毒的雙眼裡閃過一絲驚顫。
小太監直直地走到她面前,她的身體在床上呈現一種僵硬的姿態,似乎想逃離,卻又連躲都不敢。
那一日之後,這個人就是她此生的噩夢,不間斷地過來折磨著她,讓她想要反抗也不行。
在這個鬼地方,她無權無勢,早已不具備反抗任何事任何人的能力。
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猶在,難道他現在又要來了嗎?
連語嫣猛地哆嗦了一下,臉色慘白地看著他,嘴唇顫抖了半天,才擠出一句:「我……今天身體不舒服,能不能改天……」
「別亂說話!」小太監臉上驀地閃過一絲恐嚇般的冷厲,「有人來看你了,你最好閉緊自己的嘴巴,否則你就等著日後死得更難看!」
「是,是……我知道,我不會的!」她一邊保證,一邊心裡忍不住想,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看她?
她現在早已處在金字塔底端,連個奴才都恨不得來踩兩腳,還有誰會來見她?
一身黑色的袍子遮掩的身影逐漸出現在視線里,小太監退出去的時候,言溪也跟著一塊兒在外頭留守等候。
連語嫣震驚地看著面前的人,兩行清淚驀地滑下,「太后,太后您是不是來救臣妾的?」撲通一聲大力跪倒在地,想起那日太后說過有事就可以去找她幫忙,今日終於前來,是不是代表自己有救了?
連語嫣的灰敗的眼睛里驀地閃過一絲希冀,強烈到絕望,「求求您了太后,救救臣妾吧!只要您把臣妾救出去,臣妾往後什麼都聽您的好不好?真的,臣妾真的不想再待在這個鬼地方了……」
「可憐的孩子,快起來吧。」太后嘆了口氣,也不管對方身上的臟破凌亂,親自去扶她。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哀家明明記得囑咐了這裡的奴才,要他們好好照顧你的,難道他們陽奉陰違沒有聽哀家的話嗎?」
「太后……」連語嫣又是不敢置信又是感動地看著她。
原來到了最後,唯一還幫著自己的竟然是這個老婦人?
此時此刻,無論太后說什麼她都是信的。
對於一個在自己身處冷宮還不拋棄、不放棄前來探望的人,連語嫣想不出任何懷疑的理由,畢竟,這個時候誰都恨不得離自己遠一點。
太后是唯一的希望了。
「哎,你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啊,確實是糊塗了。不過眼下皇貴妃也沒出什麼事,怎麼皇上就這麼狠心呢……」太后一邊解下身上的披風給她披上,一邊道。
皇后剎那間淚流滿面,嚎啕大哭:「太后,臣妾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太后拍了拍她的頭,嘴角扯出一絲詭異的弧度,只是連語嫣什麼都看不見,「哀家雖然對你的做法不甚贊同,但是哀家現在願意幫你。你趕緊想想,有沒有什麼能讓皇上放你出去的辦法,哀家去替你做。」
「謝謝太后,謝謝太后!」淚水肆無忌憚地往下掉,連語嫣努力凝神靜氣,要怎麼樣皇上才肯放她出這鬼地方,到底要怎麼樣!
可她要是能想出來,當初她又怎麼會被關進這裡?
空前絕後的絕望與折磨湧上心頭,連語嫣連連搖頭,「臣妾也不知道,臣妾真的不知道。太后,您幫臣妾想想好不好?臣妾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只有您才可以幫臣妾!」
「哀家倒是有一個法子,只是忒陰損了些,哀家實在不想……」太后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話茬,為難地看了她一眼。
連語嫣眸中陡然一亮,「太后,什麼法子,您快說啊!」她連忙催促道。這可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了!
「皇上關你,完全就是因為皇貴妃。所以你要是想出去,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皇上和皇貴妃之間產生嫌隙,唯有如此,你才能有機會。可是為了救你而去害皇貴妃,哀家心裡實在過不去那道坎兒啊!」太后滿臉痛惜,彷彿真的有多麼為夢言擔憂考慮一樣。
連語嫣心裡都震驚不已,她唯一的希望,怎麼可以因為這種噁心人的原因而被摧毀?!
「太后,您別忘了,夢言她曾經百般傷害過您!她那麼對不起您,您為何還要替她著想?若不是因為她,憐若不會背叛您,憐汐也不會死得這麼慘,她有什麼資格讓您為她考慮如此周到?」
太后的眼神陡然一厲,不得不說,連語嫣這女人一句話就戳中了她心裡最大的那個傷疤,讓她幾乎穩不住自己平靜偽善的面容。
不過也幸而連語嫣此刻沒有看她,一個勁兒地只顧著哭,所以自然沒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只聽太后嘆息著道:「可是哀家如今已經原諒了她,她也對哀家挺好的,哀家不想再跟皇上之間產生任何矛盾,所以哀家……」
「太后,夢言她是裝的!她一定是裝的!」連語嫣連聲篤定地道,「她從前不是就最會裝么,現在肯定是為了博取皇上的好感,所以才故意與您交好,可是當皇上以後放下戒備的時候,她肯定會在背後突然咬您一口,到時候您只會措手不及啊!」
「那你說,哀家該怎麼辦呢?」太后故意把這個問題拋回給了連語嫣,一臉為難地看著她,「哀家手裡的權利幾乎都被皇上收光了,人也是被皇上時時刻刻盯著,即便哀家想幫你,又能如何?」
「有,有辦法!」
連語嫣連聲道,「太后可還記得,前段時間皇上和夢言之間鬧過不和,若非是夢言突然暈倒在皇上面前,或許皇上到現在還不會理她呢?」
「恩。」太後點了點頭,似乎有些不解,「可是這件事,跟你要說的話有什麼關係?」
「太後有所不知,這一年的時間裡,這麼多人要害夢言也沒有成功,不過是因為她們沒有找對方法。」
她說到此處,太后皺了皺眉,眼睛里閃過一抹嘲諷,心道你還不是照樣沒有找對方法,否則至於被關在這個鬼地方么?
連語嫣繼續道:「皇上之所以生氣,完全是因為懷疑夢言和雲洛之間有什麼!絲絹畫的事情若是還不夠,那隻能說明力度太小。可是大年三十那天,臣妾其實還……」
她猶豫了一下,可是她如今已經這個樣子了,即便說出來又能如何?
還是繼續道:「臣妾還設計讓皇上撞破了夢言跟雲洛之間的姦情!雖然那一日臣妾沒有親自抓到他們,本以為自己的計劃出現問題,但是後來細細一想,一定是皇上故意放過夢言一馬。只是放歸放,皇上心頭的積鬱還是難平,所以才會有後來吵架的一幕出現!所以只要繼續把這件事鬧大,皇上跟夢言之間,一定還會有一場大風波!」
太后的心蠢蠢欲動,隱隱透著一股興奮的意味,果然是最毒婦人心,這句話一點都沒有說錯!
沒有枉費她冒著危險跑來這一趟!
「你的意思是……」
「皇上現在肯定是聽了夢言的解釋,認為那兩人之間還沒有發生過什麼。可若是他們你已經發生了呢?就算是臣妾設計的又如何,難道皇上真的愛她愛到可以接受一個不完全屬於他一個人的女人么?難道連夢言失身於他人,皇上也可以不計較嗎?」
「可是要如何讓皇上相信夢言確實已經失身他人?」
「不必相信!只要懷疑就夠了!到時候太后再把這消息散播出去,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夢言已經是一個不忠不潔的女人了。臣妾就不相信,皇上作為一國之君,還能忍得下這麼大一頂綠帽子!」
太后險些就拍手叫絕,不過她只是綳著一張臉逼著自己裝出苦惱的樣子。
「哀家實在是……不想這樣做啊!語嫣,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在你走出冷宮之後,再讓夢言重新獲得皇上的信任?若是不行的話,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哀家實在不想去做啊!」
連語嫣立時一驚,不做?
這怎麼可以!
「太後放心,臣妾只要從這裡出去,就會想辦法還夢言一個公道的。臣妾往後再也不會做那些傷害別人的事情了,此生唯一的願望,就是從冷宮裡出去……真的太后,臣妾甚至不想要什麼皇后之位了,只是這冷宮裡的日子,實在是……」
「好,好,哀家明白!只要你往後都好好的,哀家自然是見不得你受苦的。放心,哀家一定幫你。」太后拍了拍她的肩。
頓了一下,太后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道:「哀家剛才想到一個新法子,說不定能夠讓你從冷宮裡走出去。不如你先試試這個,若是不行,哀家再按照你方才說的方法來做,好不好?」
「什麼法子?」連語嫣微微一怔,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別的法子?
「你讓人請皇上來一趟,就說你在觀察哀家跟憐汐的時候,發現哀家與憐汐的關係不尋常。」太后是想了很多很多遍才把這則秘密說出來的,不過她當然也不會蠢得直接讓旁人知道,於是看著面前的女子震驚的眼神,只回以微微一笑,又道:「皇上見哀家對汐兒這麼好,也對此表示懷疑過。這種事向來是皇家醜聞,雖然並非是真的,但是只要你這麼一說,皇上想堵住你的嘴,應該就會被威脅把你放出去了。」
「太后,您對臣妾的大恩大德,究竟要臣妾怎麼回報才好!」連語嫣頓時失聲痛哭。
太后說的沒錯,這確實是皇家醜聞,即便不是真的,可是太后竟然願意告訴自己,並且不求回報,只是為了救自己出去……
「哀家不要你報,哀家只是不想看你落入這樣的境地。」太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
皇后感激涕零,最後在太后快離開的時候,突然又跪倒下來,「太后,臣妾還有一事相求,請太后恩准!」
「你說吧,哀家能做到的,一定會儘力去做。」
「臣妾想要一條命!」
太后離開以後,駐守冷宮的那個小太監又進來,八婆地問道:「太後來了這麼長時間,都跟你說了什麼呀?」
「跟你有關係嗎?」連語嫣微微側目瞟了他一眼,「主子的事情,豈是你這麼個奴才能管的?」
「嘿我說!你是不是皮又癢了?還是這幾天大爺伺候得你不舒坦,所以你又想找打呀?」
他可以明顯感覺到,在太後來之前這個女人還怕他怕的要死,太后離開以後,她卻像是突然吃了雄心豹子膽一樣,什麼都敢說了!
「你說的沒錯,皮癢了,不過不是本宮,而是你這個狗奴才。」連語嫣絲毫不懼地罵道,直到對方衝過來將她推到在床上,扯了她的衣服妄圖肆意蹂躪,她的臉上依舊維持著那股嘲諷的笑容。
這個時候總是人的意志最薄弱的時候,哪怕面前這個不過是個太監而已,連語嫣也感覺到了他變態的興奮。
她的手在枕頭底下摸索著,就在對方趴在她身上為非作歹之際,一根金色的簪子劃開了對方的喉嚨,鮮血涌如噴柱。
看著地上那具陡然倒下去的身體,連語嫣巧笑嫣然,「早就警告過你,不要隨便碰本宮,你偏不聽。現在可好,命沒有了吧?」
先前之所以不殺,不是因為殺不了,而是不敢。她現在只是一個冷宮廢后,若是再擔上一條殺人的罪名,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既然得到了太后的應允,那麼太后一定會幫她處理好後面的事。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弄死這個噁心的變態!
「救,救命……救命啊……皇後娘娘,您救救奴才……您……救救奴才……」
連語嫣咯咯咯地笑著,笑得花枝亂顫,救命?怎麼可能呢,這明明是她親手殺掉的人啊,這是她第一個親手殺掉的人啊!
沒想到,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手也沒有抖一下。
笑著笑著,就笑出了眼淚。
龍吟宮。
「君墨影,你說我們到底是把孩子一起帶去呢,還是……」夢言停頓了一下,卻暫時想不出第二種其他可能性。
過兩天就要去南越了,可是她現在還對寒兒和暖暖的安排表示一個頭兩個大。
「還是什麼?」其實這些事他早就已經考慮好了,就是怕她捨不得,所以才一直沒說。不過現在也是時候了。
「還是把他們留給寒宵和龍薇照顧吧,如何?」他淡淡地問了一句,視線從書本里抬起,往她這邊瞟了一下。
「恩?」夢言頓時皺起了眉毛,「你要把孩子留在京城?」
君墨影摸著她的腦袋道:「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言言,孩子還小,總帶著舟車勞頓地顛簸不好。」
不過,若她實在捨不得,那就把孩子一起帶去好了。
夢言想了一會兒,「可是讓君寒宵幫我們帶孩子,他會答應么?」她表示很不相信啊,讓薇薇答應似乎還容易些,可是端王爺么……
君墨影倒是沒想到她這回會這麼好說話,嘴角愉悅地一勾,墨瞳中閃著星星點點的笑意,「放心吧,你一定能說服龍薇。」
「對啊可是我問的不是薇薇啊,我在說……」夢言猛然止住了話茬,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端王現在這麼聽話?」
「他敢不聽?這麼大個人了還沒個孩子,成何體統!」
怎麼又扯到孩子身上去了?夢言一下子沒想通,嘟囔了一句,「你比他大了不止一歲,可你的孩子也還沒滿周歲吧?」
男人的臉驀地黑了:「夢言!」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夢言吐了吐舌頭,嬌俏一笑,「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請他們進宮吃個飯啊什麼的,求人辦事總得意思意思?」
「恩,朕已經跟他們說過了,今日晚膳的時候就會過來。」
「我去小廚房烤個蛋糕好不好?」
龍吟宮裡有自帶的小廚房,不過夢言覺得依照這個男人的性子多半是不願意讓她做任何事的,大抵她每天躺著他就最高興了。
所以她說完又立刻用商量的口氣接了一句:「我保證不會讓自己累著的,只是嘴饞想吃了。實在不行我做完這次就不做了,讓御廚們在旁邊看著,下回讓他們做好不好?」她眨巴著雙眼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那不是你送給朕的生辰禮物?」男人面色不善地反問,跟她預料中的完全不是一種反應。
「……」所以這兩者有關係嗎?
看著她茫茫然似乎有些不解的模樣,君墨影的臉色黑了黑,「難道生辰禮物不該是只送給朕一個人的?」
言下之意,為什麼還有其他人的份兒?
夢言心裡好笑,面上卻一本正經地道:「事情是這樣的,那個蛋糕確實是給你一個人的,我今天做的只能算是另外一個了,所以你的禮物依舊獨一無二!而且我今天只是想吃蛋糕,不加奶油的話,肯定沒有那天那個好看!君墨影,你那個絕對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