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或許,是病急亂投醫
「奴才惶恐!」幾個人紛紛跪倒下來,「奴才們所言句句屬實!」
夢言閉了閉眼,靠在牆上的身形甚至有微微下滑的跡象,止不住的腿軟發抖,全身冰涼。
現在的結果甚至讓她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君墨影掃了她一眼,眉心微微一擰,驀地走到小安子跟前,什麼禮數尊卑全都顧不上了,直接抬手擱在小安子手腕上。
細細診脈——沒有武功,高熱癥狀未褪。
當他放下手抬眸去看夢言的時候,眼神嘲弄,卻不知嘲的是她還是他自己。
夢言嘴唇喃喃地動了一下,「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所有的證據全都指向了她?
小安子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嗎?
不,不可能的,舒玉閣里他們有說過話,那種感覺錯不了的。那個應該是小安子啊……
可是小安子現在高熱未褪也是事實,甚至他身上沒有武功,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夢言茫然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君墨影已經大步流星地從她身旁走了出去,不管她的反應。
夢言一路跑著追了上去,及時拉住他的手腕,「君墨影,你不要這樣,我知道現在你很難相信我,但是這件事一定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她急得都快要哭出來,「如果……如果我要騙你的話,怎麼可能找一個這麼蠢的借口,是不是?小安子的行蹤和他有沒有武功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作假,只要一查就知道了,我不可能拿這個來胡說八道啊!」
君墨影眉宇溫淡,眼眸里只剩下平靜,「或許,是病急亂投醫。」
病急亂投醫。
夢言笑容發苦,言則,他是覺得她當時解釋不出東西來了,所以隨便亂扯了誣賴小安子的是吧?
「君墨影,那麼卿玉是你的人,你信不信她?」唯一的一絲希望寄托在卿玉身上,若是他相信的話,就會知道她現在沒有說謊。
「卿玉受傷昏迷?」夢眸之中玄黑的顏色又深了幾分。
夢言點點頭,「真的是小安子,不管我看到的那個是真的,還是眼前這個才是真的……但是當時我見到的真是小安子的臉,卿玉也看到了,她可以作證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繼續道:「我知道這麼說很牽強,但是……可能是人皮面具,畢竟這種東西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君墨影,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朕相信你不是一次了。」
平和的嗓音透露著他此刻的疲憊,彷彿他已經不想跟她吵架也沒力氣跟她吵架,「卿玉醒過來以後,你讓她來找朕。在那之前,不要出現在龍吟宮門口。」
他不想再看到她一個人在黑夜寒風中搖搖欲墜楚楚可憐的樣子了。
他怕自己會一個不忍心就衝過去將她擁入懷中。
夢言的臉色卻驀地一白,他就這麼不想看到她么,就連她出現在龍吟宮外面,他也不願意?
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他就不能相信她呢……
留下她一個人站在原地,獃獃地立了很久,才失魂落魄、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夢央宮。
夢央宮的人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以為她是住在了龍吟宮裡,畢竟帝王今夜也沒有回來。
所以當守門的宮人看到她回來的時候,嚇了一大跳,這個時候,主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說的不好聽一點,主子現在的樣子就跟一縷幽魂似的!大半夜的,實在忒詭異忒恐怖了……
「娘娘,你這是……」
夢言緩緩抬手制止了他要問出口的問題,她現在不想說任何話,甚至沒有力氣打斷他。
沒有回房,而是去了卿玉那裡,看著躺在床上仍舊沒有蘇醒的卿玉,夢言眸色微微怔忪,「卿玉,你這麼還沒有醒過來?」
若非如此,按照習武之人該有的警覺性,不會連她進了屋子也不知道。
唯一的解釋就是卿玉還沒醒。
她沒有見過太醫,也不知道卿玉的傷究竟怎麼樣了,但是無論如何,卿玉都一定要好起來。不只是為了她,也是因為卿玉自己。
夢依宮。
皇后一直沒有睡,當她派出去打探的人帶回來夢言的消息時,她就再也睡不著了。
一直想著夢言什麼時候才會離開龍吟宮,帝王會不會又心軟得讓夢言進去,會不會再一次無條件像個傻瓜一樣相信夢言……
這些問題不厭其煩地盤旋在她的腦海中,以至於她在沒有得到更進一步的消息之前都睡不著了。
直到後來他們回來通傳說帝王和夢言一起去了小安子的住處,她的心臟又懸得愈發得高了。
畢竟曾經這麼多起事例擺在那裡,在帝王面前撒謊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所以她擔心小安子一時沒能抵擋得住,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招了。到時候再加上麗妃招供的那些事兒,她少不得要落得個成為冷宮棄后的下場!
「皇後娘娘,奴才回來了!」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監終於回來,笑眯眯地稟報說,「娘娘放心,皇上是一個人回龍吟宮的,皇貴妃也在後來回了夢央宮,倆人兒沒有在一塊兒,應該是吵架了沒有和好。」
皇后登時一喜,雙眼亮晶晶的在黑夜裡顯得尤為可怖,「好!自己下去領賞!」
也不知道小安子怎麼跟帝王說的,竟然能得到這麼好的一個結果。
只要帝王這一次不相信夢言,然後她再製造點輿論壓力之類的東西,夢言可能這輩子也翻不了身了。到時候夢言是死是活,那還不是她這個皇后說了算的?
一想到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夢想終於要實現,皇后的心跳就變得很快很快。
難以抑制的興奮。
她躺在床上想了想,接下來就要去找小安子通個氣兒,搞清楚那些細節之處她不知道的地方,再把可能讓夢言翻身的麻煩全部解決掉——連著雲洛一塊兒解決了,那她就再無後顧之憂。
雲洛是個挺麻煩的人,該怎麼下手才比較好呢……
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右相遞上摺子說到了南海那邊的戰事。
原本雲洛在那邊的時候幾乎是戰無不勝的,只是雲洛回京以後,南海那邊又開始蠢蠢欲動,接連幾次挑釁東闌。
這件事本來跟雲洛沒有多大關係,只是右相卻篤定,南海那邊之所以敢如此囂張,或許就是有人給了他們這個膽子。如若不然,就算雲洛回京,威嚴早已立在了那裡,又怎麼可能容人肆意挑釁?難道南海那邊的人就不怕雲洛再次回去直接滅了他們嗎?
言下之意很明白,這一切其實都是雲洛在暗地裡操作。
其實事實如何右相併不知道,但是皇后連夜派人跟他說,在這兩天上摺子參雲洛會事半功倍,而近些日子云洛也確實處處找他茬兒,所以即便原本還有些猶豫,想了半個晚上之後也終於下定決心,畏畏縮縮難成大事!
更何況,他這懷疑有理有據,也不算是平白誣陷吧?
誰知道雲洛背地裡究竟幹了些什麼事兒呢!
於是乎,朝堂上原本只有左右相對峙的場面立刻就變了,中立的將軍府也成了右相攻擊的對象。
所有人都認為帝王不會予以理會,畢竟多少年了,雲家是所有人眼中的幾代忠臣,而帝王對雲將軍的偏袒也一直很明顯。
可是出乎意料地,君墨影聞言只是冷淡地瞟了雲洛一眼。
「雲洛,你對這件事什麼看法?」意味不明地問了這麼一句。
「若是末將說,什麼都沒有,此乃有心之人刻意陷害,皇上信嗎?」同樣冷冷淡淡不起一絲波瀾的嗓音,連聲線都是直的。
右相的臉色登時一變,沉聲呵斥道:「雲將軍這話什麼意思!」
這不擺明了說他要陷害嗎?!
熟料,他這廂氣得變了臉,雲洛那邊卻連眼神也沒朝他掃一下,目不斜視地看著上首的帝王,蹙著眉似在等著那個答案。
右相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一陣陣的青白交錯。
左相輕輕咳嗽了一聲,低下了頭,右相轉過頭去分明看到了他嘴角一閃而逝的嘲笑譏諷。
一口惡氣堵在心頭,立刻揚聲道:「皇上明鑒!空穴不來風,無風不起浪,老臣既然敢上這摺子,就不怕被人這樣說!」
「證據呢?」
良久的沉默之後,帝王聲音寡淡地問了一句,眉目間卻掠過一絲濃重的戾氣。
右相想了想,正要開口,另一道偏冷偏低的聲音卻在他之前響起:「難道現在,被陷害的已經需要自己找證據來證明清白了嗎?」
雲洛這話說得極不客氣,即便座上那人是帝王,他的氣勢也穩如泰山巍然不動,把朝堂眾人全都嚇了一跳。
右相先是一驚,不過他驚訝的點和眾人都不太一樣,他以為帝王剛才那話是在問他啊!
抬頭看了看,才發現帝王犀利的眸光自始至終落在雲洛身上,壓根沒有要看他的意思,也沒有看過他的意思。
很顯然,剛才那句話帝王不是對他說的。
正沉鬱得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耳邊響起一道幾不可聞的笑聲,右相氣急敗壞地轉過頭,就看到左相綳不住笑了出來。
那笑容,分明就是在嘲笑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無視!
鐵青著一張臉瞪了一眼過去,他一甩袖子,狠狠站回他的原位,再不開口。
朝堂上原本屬於右相和雲洛的戰場瞬間好像就變成了君臣之間的對峙,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在那表面的平靜之下,君臣二人似乎都隱藏著一股極大的暗流涌動。
右相不由再一次想起皇後跟他說的話,難道帝王和雲洛之間發生了什麼,所以今日才會有這一幕?
「若是你所謂的陷害——證據都已經齊全,人證物證俱在。」君墨影冷眼嘲諷,「雲將軍當真還覺得你不需要自己找證據證明清白?」
被陷害的不需要找證據,難道這年頭犯了罪的人還要別人想方設法替他們找證據開脫?!
君墨影眉心一陣陣地狂跳,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對上帝王冷冷的帶著怒火的眼,雲洛點了點頭,「末將明白了。」
早朝結束之後,雲洛被留下,跟著帝王一塊兒去了御書房。
左相身後跟著幾個人,一塊兒走到右相面前,左相便涼颼颼地嘆了口氣,「哎,人老了大概就是不中用,說兩句話還能接連被無視。」
右相跟他身後那些人一片臉色鐵青。
「老夫不中用也總比你好,起碼老夫是國丈,你充其量不過就是個左相,有什麼好得意的?!」右相口不擇言地怒罵,實在是今日在朝堂上憋了一肚子的火沒處發泄,現在逮著個機會還是自己撞上來的,他當然不能忍也不會忍!
然而向來都能跟他吵得吹鬍子瞪眼的左相,今日聽到他這麼說,竟然破天荒地沒有生氣。
只是走到他跟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右相……國丈大人,你確定你這國丈的位子能坐得穩、坐得長嗎?怎麼據老夫聽到的消息,皇後娘娘似乎不太受寵呢?哦,對了,不是不太受寵,而是……從來沒有受過寵。」
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冷言譏諷道,「所以,如果不確定能永遠穩坐國丈這位子的話,右相還是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萬一將來哪日不是了,豈不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說完,他大笑著愉悅地離開。
右相身後立刻有人罵道:「什麼東西!真當自己是回事兒了!咱們相爺可是國丈!」
「閉嘴!」右相冷聲呵斥,臉上青白交錯。
御書房裡,君墨影一言不發地睨著下面的人,若是換一個旁人在這裡,早就被他的眼神嚇得腿軟了,可偏偏那人是雲洛。
「皇上既然讓末將來這裡,可見皇上心裡是相信皇貴妃的。」他沉默良久終於開口,「既然如此,證據就該由皇上去找。」
君墨影怒極反笑,「朕信她,不代表朕信你。」
從喉骨里蹦出的聲音含著一絲壓抑的沉怒,薄唇噙著冷笑,君墨影捏在龍椅椅背上的手青筋暴露,「她說是被人帶去的,你呢?你又是怎麼過去的?朕記得,你是自己離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