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朕慣的
夢綾說不清是該感激她還是該罵她,雖然她搶了自己盛給陛下的粥,可是她那句話看起來又像是在給自己解圍。
不過轉念,夢綾又覺得她肯定是不懷好意。
現在在陛下面前,所以她才會這麼說,若是陛下不在的時候,肯定又拚命想著如何把自己拒之門外了。
沒錯,就是這樣!
看她跟伯母說的那些話就不難看出這一點,若是她真對自己好,就不會拒絕伯母的請求!
這麼一想,夢綾心裡就不痛快了,涼涼地道:「姐姐,咱們是自家人,不必顧及這麼多繁複的禮節。陛下來者是客,所以……」
「哦,你的意思,他不是咱自家人是吧?」
夢言斜睨著她,似是不解、似是嘲弄,「雖然他是東闌的皇帝沒錯,可再怎麼說,他現在也是你姐姐我的夫君,你就不能拿他當自家人看待嗎?究竟是因為國界問題,還是因為他的身份,讓你對他有這麼大想法?」
夢綾嚇得臉都白了,「姐姐怎麼能這樣說呢?」
這分明就是要陛下誤會她啊!
「我一直……一直都是拿陛下當自家人的!剛才那話,我就是……」
「本能地脫口而出?」夢言問。
「是!沒錯!就是本能地脫口而出!」夢綾連忙接上。
「你不知道有些時候,人的本能反應才能更好地說明一切嗎?」
夢綾又是一噎。
看著她已然發紅的眼睛,夢言強忍著心裡的笑意不再逗她,端起方才搶過來的碗喝了一口裡面的冰鎮綠豆粥,爽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果然解暑極品。
剛才正愁太熱睡不著呢,現在正好有個送上門來的,妙極!
夢綾見自己的心血被她這麼大口大口毫無形象地喝掉,氣得簡直都要吐血,要不是陛下還在這裡,非得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
連忙又倒了一碗,再度給君墨影遞過去,像是忘了片刻前的尷尬一樣,「陛下,您也喝。你瞧姐姐,只顧著自己,都把您給忘了。您別怪她,她這人……」
「朕慣的。」
夢綾愣了一下,「什麼?」她像是沒有聽懂一樣,有些茫然地望著君墨影。
君墨影自然是不會再理會她的,反倒是夢言,見她這般,約模是有些於心不忍。
嘆了口氣又把她松垮垮的手心裡的玉碗拿到自己面前,道:「他說,我這模樣都是他慣的,你沒聽懂?綾兒啊,真不是我說你,腦子笨也就算了,怎麼現在連人話也聽不懂了呢?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哎,你說說,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夢綾的臉色從最初的怔忪逐漸變成羞憤,到最後已經被她氣得青白交錯。
可惜這還不算,最讓她無語的是,夢言這頭豬,竟然把她剛剛倒出來的綠豆粥又給喝了!
兩碗啊,兩碗啊!
雖然這碗不大,可身為一個女子,怎麼能當著男人的面這樣胡吃海喝呢?!
夢綾氣得腦門兒都疼了,攥緊了拳頭,才勉強忍住咬著牙一言不發。
她一共就帶了兩個碗,只能忍著怒火將夢言用過的其中一個拿過來,再次盛滿。
這一回,她握得緊緊地再不肯鬆開,生怕又被夢言搶了過去。
夢言都已經得手兩次,當然不會再傻得以為自己還能成功。
否則的話,夢綾就不是沒腦子,而是個徹頭徹尾的二愣子了!
於是她就這麼優雅閑適地坐著,看了一眼已然空蕩蕩的盅,視線徐徐移向夢綾手中攥得緊緊的那個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沒說話。
夢綾執拗地把手裡的最後一碗粥送到君墨影面前,雙眼紅紅的,眼看著就要哭出來。
君墨影眼角的餘光掃向夢言,就見這小東西一個勁兒地朝著他笑,捏了捏眉心,終於把東西從夢綾手中接過。
「你可以走了。」
夢綾原本還在欣喜自己的心意終於被接受,聞言,立刻又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兒了。
「陛下……」
「怎麼,留在這兒想和你姐徹夜長談?」
「噗……」夢言一下子沒忍住笑噴出來。
被男人斜了一眼,連忙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端坐在那兒不敢動了。
夢綾委屈地要死,可是這回說她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陛下,饒是她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多餘的話去討人嫌。
「那陛下和姐姐就好好休息吧,綾兒明日再來看你們。」
夢言原本想說不用,不過無趣的人生中能找到這麼個人來逗一逗,也確實不賴。
她笑眯眯地朝夢綾揮了揮手,「歡迎明天再來啊!」
夢綾在君墨影看不見的死角狠狠瞪了她一眼,氣沖沖地跑出去。
夢言無辜地眨眨眼,「記得把門關上!」道了這麼一句,在夢綾咬著牙轉過來關門的時候,似是極為恰好地把君墨影手裡的玉碗拿了過去,朝著夢綾晃了晃,旋即遞到嘴邊,毫不客氣地喝了起來。
下一秒,「砰」的一聲,門被人大力砸上。
夢言頓時哈哈大笑,毫無顧忌地肆意。
可她還沒來得笑多久,手裡的碗驀地被男人搶了過去,當她詫異不滿地看過去,對上的就是男人那張陰沉的俊臉。
夢言茫然:「你幹什麼?」
「這麼涼的東西,還喝?」
夢言眨了眨眼,無辜地鼓著腮幫道:「不是啊,她調的溫度剛剛好。不會覺得很冰,只是摸上去涼涼的,不信你試試。」
「是嗎?」
言罷,君墨影直接把她碗里剩下的那些全填自己肚子里去了,看得夢言那叫一個心疼,驚呼:「我讓你試試,你怎麼全給我喝光了?」
男人看也沒看她,口氣淡淡涼涼,「一不小心,試試就沒了。」
夢言「……」
她委屈地扁了扁小嘴,瞪著他:「你明明不喜歡甜的東西,非要跟我搶!」
君墨影冷笑:「那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朕不好拒絕。」
夢言張大嘴:「好啊你啊,心疼人家了?」她氣呼呼地哼道:「那我剛才欺負人家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話呀?現在心疼,太遲了,人家都已經被我氣走了!」
「朕是心疼你!」
君墨影在她臉上捏了一下,「她是誰?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朕犯得著嗎?」
夢言第二天一大早醒來的時候,身邊的男人還在睡。
她的表情因為剛剛醒來而有那麼兩秒的獃滯,靜靜地看著男人的側臉,逐漸清醒過來,眼波微微一漾,旋即染上一絲淡淡的柔情。
她沒有去叫醒他,只輕輕地在他稜角分明的下顎上落了一吻,嘴角勾著一抹淡淡的弧度。
因為睡在里側,她動一動說不定就能鬧醒他,所以她下床的動作很輕。
然而不可避免地,還是吵醒了身邊的人。
夢言覺得這男人是沒有深度睡眠的,每次都這樣,無論她的動作有多小,都能被發現。她甚至懷疑他童年的時候每天都是活在被人刺殺中,所以才會造成現在這樣的後果。
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她輕聲道:「天色還早,你再睡一會兒,我出去溜達溜達。」
說完也不給男人任何拒絕的機會,兀自跑了出去。
若是白日里,她不一定能找到機會單獨去找她的父親,可有些事情堵在心裡又太過介懷,若是不能趁著這個機會問出來,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一路走在這並不熟悉的庭院里,夢言時不時都要問問旁人,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哪裡像是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她自嘲一笑。
聽人說夢丞相剛上朝回來,此刻應該是在書房,她在下人的指引下走到書房,猶豫了一下,才抬手敲門。
「什麼事?」
或許以為是府里的下人,夢丞相的語氣有點冷。
「爹,是我。可以進來嗎?」
裡面的人似乎是頓了一下,「淺兒。」說著,沒有回答夢言的問題,倒是先把門打開了,「快進來吧。」
只有他和夢言兩個人站在屋子裡,氣氛有些尷尬。
夢言也不知道怎麼跟他開口,喊了聲「爹」,只好等他先說話。
夢丞相的尷尬似乎並不比她少,掩著唇咳嗽了一聲:「淺兒,你這一大清早地來找為父,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夢言笑了笑,隨口道:「女兒離家一年多,好不容易回來了,只是想跟爹多聚一聚而已。」
夢丞相似是愣了一下,而後點點頭。
「確實苦了你這孩子。當初將你送到東闌,為父也是多有不舍啊!」
夢言眸色一閃,嘴角一寸寸地勾了起來,笑意卻不達眼底:「那麼,爹為何要把我送去東闌呢?」
既然不舍,為何還要送她走呢?
是為了所謂大義,還是欲斂民心?
不管是哪一條,夢言都覺得自己難以接受。
大約是沒想到她會問得這麼直接,夢丞相愣了好久。
反應過來之後,又像是被噎住了一樣,半響沒有開出口來。
「淺兒,你這是在怪為父嗎?」夢丞相蹙眉。
「爹,你也知道,我失憶了。」夢言低垂著眼帘,笑得安安靜靜,說不清是失望還是苦澀,或許兩者都有。
「我現在無法想象自己當時的心情,可能是不怪的,至於現在——也不怪,因為我什麼都不記得。所以,您可以把這當成一個單純的問題,為什麼,您要把我送去東闌?」
為什麼?
夢丞相也算是個縱橫官場多年的老人了,可是面對夢言這個問題,他卻堵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淺兒……」
「爹可別告訴我,您不知道西闕將我們送去東闌的真正目的。」夢言抬起眼,彎著唇角,定定地一瞬不瞬地望著眼前的人。
「身為丞相,這種事應該不至於不知道吧?怎麼著,他們也該先跟您打聲招呼,再經由您跟我提前通知一下,否則我這麼個沒見過世面的黃毛丫頭,萬一惹出了禍事可怎麼辦?」
夢丞相呼吸一滯,看著她嘴角那抹笑靨,心中不由驚悸。
他強自鎮定地端起茶盞喝了兩口,才道:「淺兒你如今沒了記憶,還去想那些事做什麼?往後你若能記起來,自然會知道爹的用心良苦。若是不能,爹也不強求,你就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地好好過吧。」
「所以爹是不打算告訴我嗎?」夢言微微眯起了眼。
「爹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啊。」夢丞相嘆了口氣。
「有什麼不知道的?」夢言眼底逐漸透出一股嘲弄的意味,「既然當初狠得下那個心把女兒送走,現在倒是連解釋一個真相的勇氣也沒了?」
夢丞相臉色又是一變。
大抵是被她沒大沒小的樣子惹怒了,低聲斥責道:「淺兒,這件事當初你也是同意的,現在怎麼這麼跟為父說話?」
夢言苦笑:「父親,爹,我當然是尊重您的,否則就不會這樣低聲下氣地來問您。」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語氣哪裡透著不誠懇了,她只是難過,難過她的爹娘為了不知道什麼目的把她送到這麼遠的一個地方去當細作,難過他們在自己走了以後可以把疼愛寄託到一個外人身上。
哦,可能也不對。
哪有爹娘會這樣對自己的孩子呢?
或許,她本來就不是親生的,夢綾才是。
「爹沒有當過細作,一定不明白這個身份意味著什麼。毀滅、一生的黑暗,都有可能。因為失憶,我不知道過去那一年自己是怎麼過的,但是我知道,打從我知道自己是細作的那一天起,我就難受得快要死掉了。」
淡淡的如水一般嗓音卻透著一股濃濃的悲涼。
「這些話我不能跟任何人說,只是因為您是我爹,所以才和您說。」話音未落,夢言的眼睫就顫了一下,緊接著補充:「不過,這一切都建立在您確實是我爹的基礎上。」
夢丞相身軀驀地一震。
「淺兒,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東西!」他怒喝,「爹知道你委屈,才由著你說了這麼久,可你也不能這樣沒頭沒腦地胡言亂語啊!」
「我胡言亂語嗎?」夢言深深注視著他的眼睛,視線不離他臉上任何一個細枝末節的表情變化,「若我是胡言亂語,那麼爹能告訴我,為何您和娘都對夢綾一個外人這麼好,卻把我這個女兒視如草芥?」
「一派胡言,簡直是一派胡言!」夢丞相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誰把你視如草芥了?你是我和你娘的女兒,這一點,不會改變!」
「可也正因為你是我們的女兒,所以我們才對你或多或少缺了點關心!你知不知道,綾兒她自幼無父無母流浪長大,爹好不容易找到了她,自然要對她多疼愛一些,否則怎麼對得起她九泉之下的父母?」
夢丞相說著說著,臉色也越來越沉,指著夢言怒聲道:「淺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一直很懂事,從來都是孝順父母,怎麼失去了記憶,就像轉了性一樣,變成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一年多裡面,爹和娘有多難過?」
「不知道!」夢言也氣急,既然這麼難過,為何要把她送走?
若是真的有苦衷,為何又不能告訴她!
因為她是親生,所以就或多或少缺了點關心?好冠冕堂皇、卻也好生荒謬的理由!
夢丞相的怒火再一次直線上升,「你……你……」就連他伸出去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你不知道,為父就告訴你!你剛走的時候,你娘沒日沒夜地哭,都是夢綾陪在她身邊安慰她,每天變著法兒地哄她開心。為父是個男人,不能將那些悲傷表現出來,可綾兒心思細膩觀察入微,也時不時地與為父秉燭長談開導為父。她為爹娘做的這些,難道不足以讓我們對她好一些嗎?」
「值得……當真是值得……」儘管夢言兩輩子都缺少了父母親情,但對於那種神聖的東西,她始終抱著一種美好的期待。而現在,所有的美好都在一瞬間破滅。
「爹有沒有想過,若是可以,難道我不想留在您和娘身邊盡孝嗎?若是可以,難道我不想變著法兒哄你們開心嗎?」夢言只覺鼻腔酸澀,眼底亦是被一層霧氣朦朧,哽咽著出聲。
「但您給我這個機會了嗎?您說我是自願——自願當一個細作嗎?如果沒有您這個父親授意,難道我會自甘墮落跑去報名當一個該死的見不得人的細作嗎?!」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是接近尖銳的嘶吼。
夢丞相扶眼中流露出些許不忍,很淡,更多的還是意味不明的複雜。
他背過身去,不再看她,低聲道:「淺兒,你要這麼想,為父也無可奈何。但為父真的是迫於無奈,這一點,希望你能明白。」
「所以,以後你們就當沒我這個女兒了,是不是?」話音未落,夢言就突兀地笑出聲來,「反正夢綾也姓夢,反正她無父無母,所以你們乾脆拿她當女兒了,是不是?」
背對著她的夢丞相蹙起眉,「為父已經說過了,你永遠是我們的女兒!」
夢言就這麼緊緊凝視著他的背影,良久,愣愣地搖了搖頭。
「爹,這次來西闕,本是想跟您確認一些事,現在看來,註定是沒有結果了……既然您和娘身邊已經有了更好更乖巧的人陪著,那你們……往後都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也不必惦記我,皇上他待我很好,很好,你們都放心吧……」
「不過夢綾,還是讓她永遠陪著你們盡孝吧。我絕對絕對,不會讓她跟著回東闌。」
言罷,轉身欲走。
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身形微微一頓,「對了爹,有件事不知道您接到消息沒有——我已經,擅自脫離細作這個身份了。很抱歉,辜負了您的期望。」
夢丞相一驚,驀地轉過身。
「淺兒……」
「怎麼?」夢言挑了挑眉,看到他這樣的反應,莫名生出一種惡意的愉悅爽快。
夢丞斂了斂呼吸,壓著快速跳動的心臟,問:「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夢言勾唇淺笑,「爹,我已經脫離細作這個身份了,從今往後,我跟西闕沒有半點關係了。這個答案,您滿意了嗎?」
「你……」
夢丞相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雙眼瞪得大如銅鈴,「這種身份,豈是你說脫離就能脫離的?淺兒,你怎麼能這麼自作主張!」
「很抱歉,沒了記憶,連爹娘也忘了。所以一心只想著讓自己過得好,完全不考慮別人。」
夢言的笑容愈發燦爛,本該明媚閃耀的眼中卻似被灰暗的煙霧瀰漫,泛著一層迷惘與頹敗,「女兒好自私,是不是?」
夢丞相本來確實想這麼說,可是對上她那雙眼睛,卻半個字也擠不出來。
似乎多說一句責備的話,就是對她天大的傷害。
「罷了,為父不管你,你回去吧。」
他無力地搖了搖頭,一時竟不忍去看她蒼白的微微顫抖的薄唇,朝她擺手,「往後若是沒人找你麻煩最好不過,可若是有人想對你如何,為父遠在西闕,也幫不了你。你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這一點,不用爹操心。」
他們不愛她,她自會好好愛自己,否則不是太可憐了?
夢言這一迴轉身,再也沒有半步停留,揚著下巴頭也不回地離去。
夢丞相看著她瘦弱卻挺得筆直的背影,微微擰著眉,心裡亂成了一鍋粥。
淺兒擅自決定的事,也不知道是否會給主上造成困擾。
若是一個不仔細破壞了主上的計劃,會不會因此牽連到夢府上下?
夢丞相呼吸微微一滯,連忙安慰自己,像主上這麼神通廣大的人,應該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才對。既然昨夜相見的時候沒有提起,那大抵就是沒有事了。
更何況,主上說過,這些都不用他操心……
夢言暈乎乎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認路的本事竟是奇迹般地高了不少,半條岔路都沒有走。
這次來西闕,註定是白跑一趟。或許唯一讓她認清的,就是她和父母之間的關係。
原本儘管失望,還是抱著一絲期待,想著他們或許有他們的苦衷……可是現在看來,大概是她想太多了,爹不疼娘不愛才是她的真實寫照。
可能就連他們流露出的僅有的一絲同情也不過是因為歉疚。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夢言還沒進屋,大老遠地就聽見了一陣女子嚎哭的聲音,摻雜著隱隱約約不算太清楚的話語聲。
她蹙了蹙眉,原本晦暗的眸中驀地閃過一絲冰冷。
加快步伐,大步流星地朝著房門的方向走去。
「吱呀」一聲推開門,伴隨著她的一同映入房裡的,還有金色的燦爛的陽光。
屋子裡陡然變得透亮,裡面的人聞聲轉頭。
夢言的視線最先停駐在地上那個衣衫不整、掛著兩行清淚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