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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你都得讓著我才行!

  「你你你……」夢言再一次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從來沒有覺得這個男人這麼惡劣過。


  怎麼會有這種人?!


  表面上是個溫柔似水的好好先生,骨子裡分明是個惡劣到極致的臭流氓!


  要是不惹著他,他就能輕聲細語、好言好語地跟你交流,寵著你、護著你都不是問題。


  要是惹著了他,哼哼,那這廝頓時就能變成一個無賴頂峰級別的大混蛋,半點都不會讓著你!


  夢言心裡氣得嘔血。


  她覺得自己大概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在現代修鍊了這麼多年的毒舌技巧,碰上一個古人竟然還能被噎得啞口無言,簡直太丟現代人的臉!


  這男人絕對開外掛的……


  「好啊,來就來,誰怕誰!」


  夢言兩手插著腰,氣鼓鼓地瞪著他,「不過咱可事先說好了,不準用武功,也不能仗著你是男人就欺負我!」


  君墨影臉上的冷色頓時就因為這句話變得古怪,似乎是被她逗樂了,卻又硬板著臉不笑。


  「不準用武功,朕可以答應你。可是後者,不能仗著是男人而欺負你,這要從何說起?」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夢言胡亂地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成功把自己當揉成一個鳥窩頭之後,索性開始胡攪蠻纏。


  「身為一個男人,不管我們幹什麼、比什麼,你都得讓著我才行!」


  一本正經地說完這句話,然後她就有些懊惱了。


  這好好地吵著架呢——他們現在明明處於冷戰階段,為什麼她要跟這男人糾纏這麼多?直接甩給他一張冷臉不就好了?

  可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君墨影就已經率先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好,讓著你。」他道。


  他都這麼說了,夢言當然也不會軟弱退縮犯孬,只好挺直了腰板跟上去。


  君墨影走到外頭的時候,冬陽不知為何就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看了一眼帝王遠去的背影,然後就趕緊攙著夢言,「娘娘,奴婢扶著您,您慢點兒。」


  「慢什麼慢!我今天可是要跟他比速度的,要是慢點兒我就輸了!」


  「娘娘您胡說什麼呢,就算真的要比,皇上還不是得讓著您?您這麼重的身子,要是一個不小心出了什麼事兒,您可讓皇上如何是好?非得緊張壞了不可!」


  「誰跟你說他會緊張?」夢言本來還沒覺得什麼,現在聽冬陽這麼一說,頓時覺得那男人更壞了,撇了撇嘴,「本來就是他同意的好不好!」


  她還懷著孩子呢,那廝竟然要跟她跑到空曠的地方比誰跑得更快去?

  真是……


  越來越壞了!

  吵個架就不知道關心她的身體了,絕對不是真愛!


  冬陽卻道:「娘娘您一定是誤會皇上了,方才皇上出去的時候,還不忘囑咐奴婢過來照顧您呢,怎麼可能捨得委屈您?」


  「你別被他的表象給騙了!」


  夢言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氣鼓鼓地在她的攙扶下跟上去,咬牙道,「不信你就等著瞧吧!」


  冬陽暗嘆一口氣,心道等著瞧就等著瞧吧。


  帝王對主子這麼好,怎麼可能會在她三個月都沒滿的時候跟她玩兒什麼「比速度」?

  這不是瘋了么!


  不過冬陽已經抓到了要領——不能在主子生氣的時候妄圖跟她講道理,就七個字:胡攪蠻纏,說不通!

  君墨影在御花園裡等了很久,夢言終於一邊摸著自己的肚子,一邊蹣跚地姍姍來遲。


  君墨影眼角抽了兩下。


  明明都還沒顯懷呢,可瞧著這小東西的樣子,倒像是已經快生了。


  輕咳一聲,他慢悠悠地走到夢言身前,瞥了冬陽一眼,示意她退下。


  直到冬陽走遠以後,才對夢言說:「怎樣,想好怎麼比了?」


  夢言嫌棄地撇了撇嘴,就知道這男人沒那麼好心。


  冬陽還說他會捨不得呢,什麼懷著孩子,什麼身子重,都他奶奶滴騙人!


  到頭來還不是要比?


  壞男人,臭男人!

  「想好了!」夢言沒好氣地道。


  「我現在去找個地兒藏起來,你自己想辦法找吧,要是找到了就算你贏,要是半個時辰內找不到就算我贏,怎麼樣?」


  這臭男人不關心她的肚子,她自個兒還關心著呢!

  要是真把孩子跑掉了,夢言真擔心這男人會直接把她給砍了。


  君墨影愣了一下,薄唇幾不可察地一勾:「恩,這主意不錯。不過範圍限定御花園裡,可別跑遠了。」


  原本也沒真想讓她跑,本來就胎息不穩,她這身子又弱得跟什麼似的,回頭再跑一跑,把他女兒跑沒了可怎麼辦?

  恩,是女兒,因為小東西說她喜歡女兒。


  至於兒子,以後再議。


  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怕她會不聽話,君墨影又補充了一句:「若是跑得太遠,或是跑得太快,就算你輸。」


  夢言嫌棄地白了他一眼,不就是怕她跑得太遠會找不著么?

  一個大男人,真好意思!

  「知道啦,煩人!」


  夢言揮了揮衣袖,慢吞吞地轉身就走,不帶走一片雲彩。


  君墨影隨著她離開的方向轉過去看著她的背影,側顏輪廓深邃立體,長身玉立的樣子透著一股高不可攀的疏離,然而那雙狹長的夢眸中卻有一抹寵溺的溫柔閃過。


  夢言起初還真的想方設法找地方藏了,附近的各個假山、花叢都被她翻了一遍,也不敢跑遠了去,生怕那男人會說她「作弊」!

  偏偏冤家路窄,路上不經意地碰上了雲貴妃。


  哦不對,其實這麼說也不盡然,因為夢言覺得,她跟雲貴妃完全算不上是冤家。


  自始至終,在那兒胡言亂語瞎*逼*逼的就只有那討人厭的丫頭而已。


  雖然雲貴妃挺冷的,倒是真沒對她表現出什麼惡意。


  對面的一行人見了她,明顯也是一愣。


  幾乎是立時,月兒臉上就浮起一絲毫不掩飾的嫌惡:「喲,這不是淺貴妃嗎?」


  尖銳中帶著陰陽怪氣的聲音在面前響起,夢言勾了勾唇角,唇邊逸出几絲冷然的笑。


  「喲,沒人教你見了貴妃要行禮嗎?」她照著月兒的口氣,慢條斯理道。


  「你……」


  月兒被她一噎,含著嘲弄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青白交錯的痕迹。


  「喲,非但不行禮,還跟本宮你啊我啊的這麼沒大沒小?」夢言哼笑一聲,薄唇輕啟,一字一頓,「你不要命了么?」


  月兒的肺險些沒氣炸了。


  這該死的女人!不就是個貴妃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竟然敢在雲貴妃面前撒潑,算是個什麼東西!

  等他們家大將軍凱旋迴京之後,非得跟皇上好好說說,封娘娘一個皇貴妃來噹噹,看這女人還如何囂張!


  夢言冰冷寒瑟的視線毫不避諱地落在月兒身上,可月兒就是不肯鬆口,兩人像是僵持在一起了似的,直到第三道聲音將她們這份凝滯的氛圍打破。


  「月兒,見了淺貴妃也不行禮,成何體統?你是想回去挨板子?」


  雲貴妃的聲音不大,卻淡淡的帶著一股不可侵犯的威嚴。


  方才還不可一世的月兒驀地就被震懾住了。


  臉色一變,雖仍是心不甘情不願,卻不敢再用那種眼神瞪著夢言,只好憤憤地收回視線。


  「參見淺貴妃……」月兒咬牙切齒,最終還是在雲貴妃的眼神示意下給夢言行了禮。


  「恩~」夢言施施然地抬了抬手,眼梢輕抬,漫不經心中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慵懶。


  月兒愈發憤恨難平,狠狠剜了她好幾眼,才一臉高傲地揚著下巴轉過去,再不看她。


  「月兒,你先下去。」雲貴妃淡淡道,「本宮有幾句話要單獨跟淺貴妃說。」


  夢言詫了詫,才道:「我還有事兒。」


  「擺什麼臭架子!」


  月兒只當這是她的推諉之詞,立刻兇巴巴罵道:「別以為你是貴妃就了不起了,我們娘娘要跟你說話是看得起你,你別不識好歹!」


  「你有沒有規矩?」夢言掠了她一眼,視線淡漠中夾雜著少許冷冽,「沒人教過你,當奴才的不能在主子說話時隨便插嘴嗎?」


  頓了頓,繼而又冷哼一聲:「更何況,本宮現在可不是你口中隨隨便便的普通妃嬪,而是和你們家娘娘位份相同的貴妃。要是你再敢胡言亂語,本宮隨時可以讓人掌你的嘴,懂?」


  她話音一落,雲貴妃立刻回頭訓斥:「月兒,還不退下!」


  月兒跺了跺腳,咬著嘴唇憤憤跑開了。


  一時間,在場的便只剩下夢言和雲貴妃兩個人。


  夢言聳了聳肩,一臉無辜:「我是真的有事兒。」


  「知道。」雲貴妃平靜地看著她,彷彿很了解她不屑為了這種事情撒謊,用一種寡淡中透著疏離的聲音開口,「本宮只有幾句話,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


  好吧……


  夢言無奈地點了點頭。


  她倒是寧願對方跟她開罵,那她還能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可這雲貴妃從一開始就沒對她表現出任何敵意,她雖然談不上多喜歡對方,起碼的尊重還是有的。


  「雲貴妃有話就直說吧。」


  夢言說著,還不忘回頭望了一眼附近的地勢,就怕君墨影在這個時候找過來,那到底是算她輸呢還是算她輸呢還是算她輸呢?

  夢言覺得,以她對君墨影的了解,換了從前還好說。


  今日么……哼哼,那廝肯定要算她輸的!

  「後宮之中處處險惡,要想在這裡生存下去,單靠皇上的保護是不夠的。現在對於你來說,綺妃固然是一個強敵——可惡可憎、甚至還懷了龍種,可往往最可怕的不是這種處於明處的敵人,而是意料之外、叫人防不勝防的存在。」


  清冷的嗓音緩緩在耳邊響起,那一刻,夢言其實是想打斷她一下的。


  綺妃根本沒有懷什麼狗*屁龍種,她知道。


  雖然她暫時還不了解具體是什麼情況。


  本來昨天在荷花池畔聽到那兩個宮女議論綺妃有孕的時候,她還在想,回去之後非得好好跟君墨影探討探討這個問題不可——雖然她除去最初的時候震驚了那麼一下,一直都很相信那孩子不是君墨影的。


  先前他說過,沒有碰綺妃。


  以他的性格,不屑拿這種事兒來撒謊。所以她是信他的,那孩子肯定不是他的。


  只不過到了後來,因為某些事情,這個不算很大的玩笑就這麼被耽擱了。


  夢言還沒來得及開口,雲貴妃卻又接著道:「後宮里的每一個女人都是你的敵人,不只是有位份的那些,便連沒有位份的那些也是。經過琉月的事,本宮相信你已經很深刻地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任何人是完全可信的,對誰都要保持著一顆質疑的心。一旦交付真心,就等於把你自己的命也交了出去。」


  夢言聽著聽著,神色已經從最開始的漫不經心變成了此刻的茫然與震驚。


  她沒搞錯的話,這個女人是雲貴妃——是這後宮里的女人吧?


  為什麼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正在囑咐出嫁的女兒以後要如何如何的母親呢?

  如此諄諄教導、苦口婆心……


  見夢言一臉詫異地盯著她,雲貴妃素來面無表情的臉上竟難得地扯出一抹笑,淡然高貴。


  「怎麼,覺得本宮跟你說這些話,有什麼目的?」


  「沒有目的。」夢言定定地看著她。


  「目前為止,你應該沒有什麼目的。因為你現在說的這些話,我自己也知道。更何況,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要跟我交好的,所以,我不覺得你有什麼目的。」


  「不錯。到現在為止都看起來沒有目的。」雲貴妃斂眸道,「不過接下來那個問題,或許就會讓你覺得我別有用心了。」


  夢言挑了挑眉。


  雲貴妃:「你覺得皇上待你如何?」


  夢言挑起的眉梢還沒來得及落下,一下子就愣住了,不尷不尬地維持著那個表情,嘴角抽了抽,這叫什麼問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印象的緣故,她總覺得雲貴妃問她這種問題並非是因為嫉妒。


  眼波流轉,夢言正思慮著如何回答,視線卻不經意落在遠處一抹明黃上面,陡然驚了驚。


  「這個問題實在很難回答,我現在真的有事,先走了!」


  說完,夢言就一溜煙兒地鑽進了旁邊的假山洞裡。


  雲貴妃盯著她消失的地方,眉心微微凝了起來。


  空氣中還淡淡地飄灑著她臨走時最後落下的那句話,帶著一絲驚慌失措。


  「千萬別跟皇上說見過我!」


  眼前似乎還徘徊著她離開之前那張倉惶中帶著明媚色彩的臉。


  雲貴妃覺得,她大概已經知道答案了。


  那個問題沒有那麼難回答,只不過夢言還不懂,身在局中,很容易就看不清了。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吉祥。」


  雲貴妃見帝王已經走到了跟前,低下頭,作了一揖,眉宇間還是淡淡的沒有其他表情。


  「恩。」


  雲貴妃低著頭,只聽到這麼一道低醇淡漠的嗓音響起,眼前明黃的身影不曾停留,袍角輕盪,在空中泛起陣陣漣漪。


  一抬頭,卻發現帝王走了幾步之後,又驀地停下腳步。


  雲貴妃愣了愣。


  「看到夢言了?」


  「淺貴妃,她剛才……」雲貴妃想了想,隨便給他指了個不同的方向,淡淡道,「臣妾並沒有看到,興許是往那邊去了。」


  「她不讓你說吧?」帝王嗤然一笑,「朕剛才看到你們在一起。」


  雲貴妃抿了抿嘴唇,眼帘徐徐垂下,「臣妾該死!」


  從始至終,哪怕面對的是帝王,她表現出來的也最多只是恭謹。


  謙遜有,卻沒有絲毫伏低做小的卑微。


  君墨影沒有再理她,直接就往面前那座假山洞裡走了進去。


  穿越層層嶙峋環繞的假山,清俊淡漠的俊臉上逐漸浮起一絲無奈,側顏輪廓立體深邃,眉梢眼角卻儘是流風一般的和煦溫柔。


  夢言走了很多地方,她覺得皇宮她不熟、可君墨影很熟,若是不好好地找個地方藏一藏,肯定很容易就會被搜出來。


  但是她不能輸。


  她是真的需要暫時冷靜一下。


  那日小太監進來給她的那封所謂綺妃的問候信,其實裡面也沒寫多少東西,只是實實在在地跟她分析了君墨影最初把她留在身邊的原因而已。


  一年未見,初次相見就直接把她帶回龍吟宮,那是第一次為她破例。


  對她好——前所未有的好,比後宮里其他任何人都好。


  到後來帶她去南巡、陪她遊玩逛街,回到宮裡之後,更是獨寵她一人、再無其他。為了她,他甚至不惜與他素來尊重的母后交惡,還有那一兩個欺負過她的,他全不放過。


  這樣的好,她也覺得詫異。


  但是她卻選擇了自欺欺人。


  在有人把這件事赤*裸*裸揭露在她面前之前,她一直選擇了忽視這個小小的細節。


  其實那一晚問他的時候,她就在想,若是他選擇了隱瞞,她就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不過,她會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心藏起來,因為看不懂一個人把你留在身邊的真實目的,真的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不過幸好,他說了。


  雖然說完之後,他們成了現在這幅樣子,她卻還是慶幸的。


  他說他們之間沒有一個美好的開端,確實如此。


  因為他是帶著目的接近,而她從一開始就如此順從地接受一切,甚至連他身邊的女人都選擇無視,也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依靠。


  她沒有那麼大本事,那個時候,她連琉月的命也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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