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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皇上會相信夢言么?

  沒想到,風平浪靜一段時間之後,流言又起,甚至比第一次更為激烈!

  其中免不了有些人嫉妒淺妃而添油加醋,可無風不起浪,消息的來源究竟來自哪裡,玲瓏不得而知。娘娘要她查的就是這個,按照以往經驗來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在這宮裡。偏偏這回古怪得很,無論她怎麼順藤摸瓜,就是查不出誰是最開始放出話的人!

  事情鬧得這麼大,帝王肯定是知道的,可偏偏帝王沒有對淺妃進行任何調查,所有的表現都和從前沒有任何差別,依舊獨寵淺妃一人,像是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怕到了現在,淺妃和她那些奴才還不知道這件事兒吧?

  帝王對淺妃的保護,著實令人嫉妒。


  玲瓏嘆了口氣,也難怪娘娘的脾氣越來越差,動不動就發火摔東西。


  「查不出?」綺妃美眸微微一斂,深邃中透著一絲不可捉摸的複雜,「什麼都查不出?」


  她說著說著就笑了出來,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涼薄瘮人。


  玲瓏心裡一驚,聲線都帶著一絲顫抖:「娘娘,是的,奴婢真的查不出……」


  「別怕,查不出是正常的。若是被你查了出來,本宮才要覺得奇怪呢。」


  綺妃破天荒地用一種很溫柔的口氣跟她說話,眼底深處還透著一絲詭異的光,嚇得玲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娘娘,奴婢該死!」


  綺妃眉心一蹙,隨手抓起一個茶盞朝她砸了過去:「沒用的東西,滾下去!」


  「是,奴婢這就滾!」玲瓏幾乎是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


  綺妃看著玲瓏的背影,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她說查不出是正常的,本來就是實話,那死丫頭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畢竟,背後那人是太后,要是連放個消息都能隨便被一個奴才查出來,那這太后的位子豈不白坐了?

  綺妃很清楚,太后對夢言不滿意,至於不滿意到什麼樣的地步——大約是想要夢言死吧。


  只不過,她沒想到太後會用這一招。


  細作么?

  綺妃眯了眯眼,她一直希望夢言能夠恢復記憶,可如今看來,這樣等待的結果實在渺茫。


  若夢言真的永遠不能恢復記憶,又該怎麼辦?

  還有皇上……他會相信夢言么?

  為了這一次的狩獵,帝王讓尚衣局的人按著夢言的尺寸做了好些騎裝,各種顏色都有幾套,這會兒剛剛送來,正擺在那兒讓夢言挑選此次要帶出去的。


  夢言瞅著那一堆色彩斑斕的布料,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這一套套的選過來,都能把她累死吧?


  土豪……


  土豪就是這麼揮霍的……


  「不喜歡嗎?」君墨影看著她愁眉苦臉的樣子,不太明白她在糾些什麼,只當是這些款式都不合她的心意。


  夢言生怕他說出個「不喜歡就再做」的話來,連忙搖頭:「當然不是!怎麼會不喜歡?只不過每一件都這麼好看,我的選擇困難症又犯了!」


  君墨影挑了挑眉:「選擇困難症?」


  夢言笑眯眯地點頭:「是啊,看到這麼多好看的東西,難道你不會有種選了這件就會丟掉那件的心痛感嗎?」


  心痛?


  君墨影扶了扶額,眼底閃過一絲無奈。


  「有這麼誇張嗎?」他揉了揉夢言的腦袋,隨手指了幾件給她,「朕瞧著這幾套都挺好,別為這種事兒煩心了。沒人規定平日里就不能穿這些,若是喜歡,回來以後還是能穿,恩?」


  「騎裝當然要在馬背上穿著才能體現那英姿颯爽的氣概!」夢言扁了扁嘴,雖然只能無奈接受這男人的提議,心裡還是不免可惜。


  都怪這男人,要是他沒讓人做這麼多就好了!


  也怪那尚衣局,要是他們做出來的衣服沒那麼漂亮就好了!

  夢言無語地望了望天,算了,她現在就是自個兒發發神經……


  「就你這小身板兒,還想英姿颯爽?」君墨影的視線上上下下地掃過她,最終勾了勾唇,嗤然一笑,「更何況,朕怎麼不知道言言會騎馬?」


  夢言本想回他一句你不知道的事兒多了。


  可下一秒,她突然綻開一抹燦爛的笑:「我不會你可以教嘛!要是實在教不會你就帶著我騎啊!反正你武功又高、騎術又好,肯定能把我照顧得妥妥的,對吧?」


  君墨影夢眼一眯:「要朕教?確定?」


  「恩……恩!」


  夢言儘管被他古怪的眼神嚇得縮了縮脖子,最後卻還是不怕死地迎了上去。


  君墨影勾了勾唇,低低一笑:「這麼些年,朕還沒給誰當過師傅。」他抱著她的身子,單是那磁性的嗓音就已把夢言撩得面紅耳赤,更遑論撲灑在她耳邊的溫熱呼吸,愈發讓她覺得暈眩。


  「要朕親自出馬,代價可是很高的。」


  話音剛落,夢言還沒來得及反駁,雙唇就驀地被男人堵住。


  君墨影捧著她的後腦,指尖穿插在她微涼的髮絲間,唇舌交纏,相濡以沫。


  偷襲……


  半響,直到夢言小臉通紅、身子綿軟地倒在君墨影懷裡,幾乎喘息不過來,才終於被他恩赦般地放開。


  「小東西,這些只是預付。」君墨影咬著她的耳根輕笑,瀲灧的夢眸中閃著攝人心魂的流光,彷彿一個不小心,就能被他整個吸進去一般。


  夢言險些就迷失得找不到方向。


  反應過來之後,她咬著牙恨恨道:「君墨影……」


  「想清楚了再說。」君墨影給了她一個你自己看著辦的眼神,氣得夢言兩眼發黑。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夢言冷笑三聲。


  「別以為你才是收債的那個。我告訴你,你這叫賠了夫人又折兵,賣力又賣身!」


  反正逃不了被吃的命運,夢言覺得與其這麼窩囊地被他佔盡便宜,還不如先過一把嘴癮!

  不過,這個想法在她一次又一次險些爬不起來的經歷中,終於宣告失敗。


  到了夜裡,夢言幾乎是哭著喊著求饒。


  「夠了,君墨影……啊……你……不要了……」


  君墨影卻只是邪肆地笑:「白日里不是很能耐嗎?怎的現在就成這樣了,恩?」


  夢言知道,這臭男人這會兒是在說她孬呢!

  奶奶滴,瞧不起她!


  可這種事兒先沒力氣的總歸是女人,她有什麼辦法呢……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么……恩……你先、讓我緩緩呀……」


  似是對她的反應相當滿意,夢言雙眼朦朧中,就看到男人眉梢眼角儘是魅惑的笑意。


  「恩,雖然認錯認得晚了點,總算還是孺子可教也。朕大人有大量,便不與言言計較了。」


  「……」


  夢言深深地吸了口氣,強忍著額角暴跳的青筋,軟下語氣:「那你歇會兒,咱都歇會兒,好不好?」


  「笨東西,現在這檔口,哪兒能歇下來?」君墨影饒有興緻地逗著她,一邊擺弄著她的軟綿綿的身體,一邊賣力地在她身上不斷耕耘。


  春色旖旎,風光正好。


  一次次慘痛的經驗告訴夢言,忍一時風平浪靜,逞口舌之快只會死得更慘……


  君墨影上完早朝,聽人說太后請他去坐坐,便先去龍吟宮換了套常服,準備過去。


  只不過從龍吟宮出來的時候,他又突然改了路線,先去了御書房一趟。


  李德通起初還很詫異,又沒哪位大人在御書房裡頭等著,帝王這會兒過去幹什麼?太后不是剛剛才派了人來請帝王過去一趟嗎?


  然而,更讓他詫異的還不是這個。


  進了御書房之後,帝王什麼也沒做,只隨手扔了個小瓶兒給他,指著角落裡那鳥籠子:「喂它吃下去,然後拿出去找個隱蔽的地方埋了。」


  李德通愣了愣,良久才反應過來。


  道了聲「是」,李德通立刻就快步走過去,準備把鳥籠子提走。


  「在這兒喂。」沒來得及走兩步,君墨影就蹙著眉打斷了他。


  在這兒喂?

  李德通暗暗心驚。


  雖說死這麼一隻鳥兒沒什麼,可御書房裡向來是不見血腥的,帝王今日卻讓他在這兒弄死這鳥,足見這鳥的重要性。大約,是為了不留下任何隱患吧……


  李德通不由佩服帝王縝密的心思。


  「是,奴才遵旨。」直到確認那青鳥毫無生氣之後,李德通才找了塊兒黑布遮在上面,出了御書房的門。


  因著他去處理那隻青鳥的事兒了,所以君墨影去夢鳴宮的時候,是由小安子跟著伺候。


  「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吉祥。」甫一入殿,君墨影躬身就給太後行了個禮。


  太後點著頭揉了揉眉心,語氣中透著一股淡淡的疲憊:「別的話哀家也不多說了,相信皇上應該明白哀家今日找皇上來是為了什麼。」


  君墨影眸光微微一凝。


  「母后的意思,恕兒臣不是很明白。」


  「皇上,你果真還要裝傻嗎?」太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臉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這麼多年,她從未如此失態過,更何況對面的站的那個人還是他的兒子,是東闌的皇帝!

  可是今日,她卻實在忍不得!


  「母后息怒。」君墨影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太后的怒火。


  太后戴著護甲的尾指都在發顫:「皇上,你怎的如此糊塗!宮裡都已經傳成這樣了,難道皇上還要繼續護著那女人嗎?」


  君墨影擰了擰眉:「母后,宮裡傳成哪樣兒臣不管,連證據都沒有的事,難道母后要兒臣偏聽偏信嗎?」


  「可皇上現在連查都沒有查過,怎麼就知道沒有證據!」


  「因為兒臣知道真正的細作是誰,兒臣也相信夢言,所以無須再查!」


  太后震驚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兒臣說,兒臣知道真正的細作是誰。」君墨影薄唇微抿,綳直了聲線:「朕已經查了綺妃很久,已經確定她就是西闕派來的細作。所以母后不必再疑心他人。」


  他臉色平靜,深邃的夢眸中更是不起一絲波瀾,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太后突然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了。


  「那麼哀家也想反問皇上一句,證據呢?」


  她並不是不信自己的兒子,她很清楚,皇上還不至於拿這種事來開玩笑——更何況,在夢言的事之前,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綺妃。只不過最近皇上對夢言的獨寵才讓她萌生了除掉那女子的想法。


  可是無論如何,她不想白白錯過這個扳倒夢言的機會。


  君墨影意味不明地嗤了一聲。


  「證據就是細作之間通信用的青鳥。兒臣前些日子剛好得了一隻,找了個會鳥語的人來翻譯,得知那隻鳥就是綺妃所養,順帶著揪出了底下幾個和她有聯繫的奴才。」


  如此,夠明白了么?


  太后的神色由愕然轉為深沉,最後冷笑一聲:「皇上說的那隻青鳥,很不巧,正好有人看到它飛進過夢央宮裡,似乎還跟淺妃有過交談呢!」


  君墨影臉色微變。


  頓了頓,才淡淡道:「母后的消息是打哪兒來的?這宮裡嫉妒夢言的人比比皆是,說不準就有人看不過她,想要栽贓嫁禍。」


  太后一噎。她總不能說自個兒在夢央宮安了人吧?


  撇開視線,換了個問題:「那敢問皇上,那隻青鳥現在何處?」


  「殺了。」


  他回得簡單平靜,太后卻又是一震。


  「這可是把那些細作定罪的最好機會,皇上竟然把它殺了?」


  「母后,兒臣若是要一個人死,何必找那麼多借口?」君墨影垂著眼帘,波瀾不驚。


  「可那細作或許不止綺妃一人呢?」太后直直地盯著君墨影、


  君墨影也抬眼看著太后:「母后這是不相信兒臣?」


  四目相對,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流在兩人之間波動。


  久久的沉默。


  最終,還是君墨影率先出聲:「兒臣不知道母后是哪裡來的消息,但在找到確鑿證據之前,兒臣希望母后不要再針對夢言。兒臣知道,她之所以入宮一年沒機會面聖,都是因為母后攔著。那個時候兒臣可以裝作不知道,可是現在,母后還是別再打她的主意了。」


  一字一句,他說的平靜,卻在太后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麼多年,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向來很好,如今卻因為一個女人,她的兒子竟然用這種暗含警告的語氣跟她說話?

  失望、心痛、無奈,全都無法用來形容太后此刻的心境。


  然而她根本來不及顧及這些——她阻撓著不讓夢言見到皇上的事兒,原來皇上一直都是知道的。雖然她曾經就這麼猜過,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這樣當面被點破。


  從一開始,她就覺得夢言不簡單,她不想自己的兒子被一個女人迷惑,所以她想方設法不讓夢言接近皇上,可……現在看來,皇上真的是鐵了心要保那個夢言了。


  太后深深地吸了口氣,仍是久久無法平復心境。


  好半響,她才微啞著嗓子出聲:「若是皇上執意如此,哀家也沒有辦法。但皇上要保,那就看緊了別讓她別出什麼岔子。」


  說到這裡,她微微一頓,眉宇間閃過一道厲色:「若是讓哀家發現她有任何不軌企圖,到時候就算皇上攔著,哀家也一定不會放過她!」


  君墨影抿緊了唇線。


  「兒臣告退。」他頷首示意,而後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太後站在原地久久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恨極、怒極,卻又苦於什麼都不能做。


  紅顏禍水。


  真的是紅顏禍水!

  快要走出夢鳴宮的宮門時,君墨影腳步突然一頓。


  犀利的視線往旁邊一瞥,指著杵在院子一角的憐汐,蹙眉沉聲:「跟朕來。」


  憐汐愣了愣,本想說點什麼,可帝王卻不等她開口,就已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直到帝王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她才反應過來,立刻提起裙擺,小跑著跟了上去。


  「奴婢參見皇上。皇上找奴婢出來,是……」


  「你自己做過的事,不需要朕提醒,應該還記得吧?」


  君墨影方才和太后談話的時候就已經動了怒,只不過礙於對方是他的母后,至少還斂著一絲恭敬的成分在裡頭。此刻對著憐汐,卻是沉冷到了極致——不是往常那般沒有情緒,而是徹徹底底的沉厲與冷酷。


  憐汐瞳孔驟縮,幸而她此刻是垂著腦袋,才沒有讓人注意到她的異常。


  「奴婢愚昧,不是很懂皇上的意思。」憐汐輕細的聲音緩緩出口。


  儘管心裡害怕,她還是不斷安慰自己——太后說已經幫她處理乾淨,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才對。或許皇上此刻只是在試探她,她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


  君墨影冷冷一勾唇角:「你的反應,當真讓朕吃驚。」


  「旁人若是聽到朕這麼說,第一反應就是跪下請罪,你倒鎮定的叫人刮目相看!」


  憐汐腿腳一軟,立刻跪下:「皇上,奴婢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若是皇上看奴婢不順眼,可以直接……」


  「朕為什麼要看你不順眼?」話音未落,就被君墨影冷然打斷。


  憐汐臉色一白,跪在地上的身體徹底僵住。


  帝王的言下之意,她懂。


  是她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只因,她還沒有那個資格讓帝王看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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