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重塑佛身】
“我們去哪？”闕樓站在念戈的身後，他看了看剛才被她緊抓著的手臂，起了一片淤青，那是忍了多少的委屈。
“去……能去哪……”蘇若傾一句“你們走吧。”將他們推了出來，都已經開了口，她還有什麽資格留下。
念戈藏起了傷心，眼睛裏有了一些看不見的深邃之光。她望向遠方，在日光落下之後，那須彌雪山上銀色光芒耀眼的讓她難受。穆殷禾這麽做，她認了，可為什麽還是有人要逼她。
“那你跟我走吧。”闕樓見她沉默，想也沒想就牽起了她的手。
念戈一怔，腳步一步也沒動。
闕樓回頭看著她，卻見她一直看著他牽著她的手不言不語。他有些尷尬的放開了手。“我不是故意的。”
念戈搖著頭。隻是下意識的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她還記得素蘿在看那尊雕像時的神情，那種看不透，卻又一眼能明白她的目的那種笑容。
“你回去木屋那裏，看看那個雕像還在嗎？”她警覺的說道。
闕樓疑問。“怎麽了？”
“快去。”念戈不解釋，她有些心緒不安。不知道素蘿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來，她抬眼看著那座被雪覆蓋的山峰，黑色衣袍加上黑暗的來襲顯得念戈也愈發的神秘。
闕樓看罷，不再多問，直接反了回去。
許久，雪山上閃過幾束光影亮點，念戈的雙眼絲毫不肯放過他們遊動的軌跡，他們朝著她的方向跳躍而來，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涼意，使她低頭看去，白色霧氣彌漫蓋過她的腳踝，剛一動，霧氣瞬間凝固成堅韌的冰雪，將她小腿以下冰封在那裏。
亮點落在她的麵前，素蘿優雅的落地以後從冰上走了過來。從她的第一印象來看，總是會讓念戈在心中產生對比，有著傾城的容顏又如何，這世上怕是沒有表裏如一的人吧。
“你都和別的男人吻在了一起。為何還要糾纏若傾？”她強硬的說道，話語裏都帶著寒氣。
念戈厭惡的看著她。“我不懂你的意思。”
“別裝了，我都看見了。“
“看見什麽了？這裏沒有別人，你大可不必誣陷我。”念戈追問過去，她倒是想聽聽她到底要說些什麽。
“嗬！誣陷你？”素蘿不屑的冷哼一聲。“往西去的那座破舊的月老廟裏，我可是親眼看見的。他可是蘇若傾的哥哥啊。”
念戈蹙眉不語，她沒有誣陷她，卻又一次的被誤會。
“差點忘了，妖始終都喜歡勾三搭四的。”素蘿繼續說道。
念戈一聲可笑帶過。她也不再解釋什麽，反正也是無力的辯解。索性直接承認了。“是又怎樣，喜歡勾三搭四又如何，可你與妖難道就有區別麽？做著連妖都不如的事。”
素蘿掛著冷眼的臉上有了細微的抽動，冰麵上猛然起來的冰錐就足以代表了她的怒意。她討厭與他們這些低等的妖類做比較。
“沒想到，你也是這麽容易怒的一個人，虧你還是須彌山上的雪女……”念戈話未說完，就見素蘿突然騰空。
“我是誰幹你何事。”她說道，雪花肆意飄搖，如鋒利的刀刃劃傷周遭一切事物，將念戈包圍。
在這道雪影光圈裏麵，念戈沒有絲毫的動容，縮緊的瞳孔緊緊的盯著素蘿下一步的動作，衣擺被風吹得呼呼作響。當素蘿逼近之時，她猛地破冰衝出了這道光影。素蘿有些措手不及，慌亂的加強了自己的道法，卻還是被她的力量推了出去。
“你還繼續要鬥下去嗎？”念戈停下手，向她走了幾步。
素蘿微微往後退了一步，手有些抖動，那一掌的力度著實讓她難以承受，心中不禁有些忌憚她增強的道法。
“你若不是真心愛若傾，那你就把他讓給我。咱們從此各走各的道。”她也不是那種拚死命的人，能殺那是最好不過，但如果是殺不了，那也隻能是見好就收。她的目的明確直接，就是想要和蘇若傾在一起。
“他心裏沒有你，即便是我讓給你了又如何。”念戈回道，又是一步追了上去，她沒打算放過她。
素蘿好看的容顏頓時又是花容失色，雙手慌亂的帶起地上的冰雪撐起屏障，自己向後逃去，身影化作片片雪花幻影，消失在她自己帶來的風雪裏。
“既然如此，那日後可就別怪我了。”她的聲音回蕩在這空中，一字一句說得陰狠。
闕樓緊接著反了回來，地上殘留的冰霜看得出打鬥的痕跡。“你沒事吧？”他有些擔心的詢問著念戈。
“沒事。”念戈說道。“還在嗎？那個雕像。”
“不在了。”闕樓搖頭。“怎麽了？”他不懂為什麽會突然問起雕像的事。
“有人要借走雕像，至於要做什麽事，那就不清楚了。”她依舊看著須彌雪山，素蘿的身體與那片白色融為一體，她的陰謀太明顯了，明顯的讓她又一次陷入被動。
“是那個雪人？”闕樓猜測應該是她。
念戈點著頭。她的直覺也不知從什麽時候也開始變得敏銳準確。
“去雪山。”她說道。素蘿已經受傷了，她至少得在她的陰謀前，先一步的除掉她。
蘇若傾眼觀著這一切，他眼神裏看不出任何情緒，被拿走的記憶恐怕不隻是一點。
六道使者在前方攔住了他的去路，過長的雜草蓋住了他幼小的身子。蘇若傾見到他以後，一如往日那樣，禮貌的行著禮。
“使者是否都知道其中緣由。”他問道。有兩個女人同時在爭奪他。他了解素蘿對他的情感，無論他怎麽勸說她，她就是放不下。隻能說，這是他自己種下的因果。可另一個.……
“知道。”六道使者回道。
“那還請使者告知若傾。”蘇若傾要求。
六道使者搖了搖頭。“自己尋找。”
“自己尋找，恐怕也隻能是等待了。”他有些歎息的說道。
“隨緣就好。”使者的話語平和。“有些事總是不能去強求。”
“不強求……”蘇若傾笑的無奈。“可這些被遺忘的事還會有什麽因緣讓它自己來嗎？”
“沒有。”使者繼續果斷的告訴他。
“那您來此的目的是？”他問。“既然不是來告訴我一些事情的話，又有什麽事能讓您過來。”
“重塑佛身。”六道使者從不拐彎抹角去解釋他想要做的事。
蘇若傾疑問。“都這麽久了，你們還當我是那佛陀轉世嗎？”
“是與不是，也不是誰人能定。可若是我牽的魂，我自然比誰都清楚，誰是佛陀誰是又阿羅漢。”六道使者邊說著，邊向蘇若傾走來。幼小的身體在行走的過程中，變回了大人模樣，然後停在了他的麵前。
成人的六道使者，頂著蘇木颺的模樣，蘇若傾平視著他，他沒有因此驚訝，仿佛一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實樣子。隻見一道金身佛體從六道使者的身體裏移了出來，瞬間進入蘇若傾的身體，光影沒有停留，也沒有反噬出來，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融合在了一起。
蘇若傾有些遲鈍與疑問，從來都是別人說他是佛陀轉世，可他從未覺得自己是真正的佛陀，然而當佛陀的金身穿過他的時候卻沒有絲毫的排斥與抗拒。
“這是……”他不解。
“你不承認你是佛陀，可你的身體卻毅然的接受了這尊金身。事實就是如此。”六道使者說道。“總要有人成為佛陀去到九天之上，那是使命。”
“那我還是逃脫不了……”他說道，下意識的身體一怔。腦中零零散散浮現出一些片段，這些片段從前世一直穿梭到今世，瞬間將所有的記憶疊加在一起。
他看到了穆殷禾，看到了紅燭搖曳，他們在世人的指責下，毅然的拜了天地，也看到了在那之後，墜崖的她……
隻一世輪回，他找到了她的轉世之魂，那隻叫念戈的青鳥……然而心口的疼痛卻因此襲來，連同內心的某些愧疚。
“在你腦中看到了什麽就是什麽。”六道使者說道。“佛陀歸位在即，隻看你要如何去了斷一切。如若不能，一切繼續重頭。”他說完轉身離去，身體瞬間又恢複了小孩的模樣。
“迦葉。”蘇若傾叫道，這是他腦中突然冒出來的字眼。
六道使者停下腳步，轉身像他行了禮。“你記起我了？”
“第幾世了？”蘇若傾捂著心口問道，他看到了自己從輪回道裏走過來，看著自己經曆一世又一世的重逢，每每想要化解，卻仍然在執迷之中。
“第四世了。”六道使者回道。“逃不了，也躲不了。前一世的穆殷禾已經不再了，而你在前一世卻給今世的自己留下了兩個劫難。你讓我牽魂換魂，如今也隻是牽扯了更多的人進來。”
“我不知道穆殷禾會成魔。”他搖頭，前世的記憶沒有出現時，他並不知道如今的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不知道穆殷禾的心魔會如此執迷。他留下的餘地，隻是為了在今世去贖罪，隻是為了在今世了斷，可沒想過穆殷禾的突然出現攪合這場局麵，更沒想過，他讓迦葉換魂會因此帶來兩個情劫。
“成魔又如何，不成魔又如何。你隻要輪回入世，那就還有現世的緣劫。”使者說著，他望向了須彌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