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般若令】
薄義將蘇衍攙扶進屋,而蘇衍則是一劍指向了蘇若傾。
“你為何要這麽對素蘿?”
“不決絕,她會陷的更深。”蘇若傾回道。
“那你呢?”蘇衍反問。“你明知自己與那藍魔有扯不清的恩怨,卻還要娶她。你難道不是陷阱去了嗎?我知道你從小對一切事物都是那麽的淡然,可對待她……”他指向了躺在床上的念戈。“對待她,你的淡然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薄義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床上的念戈,又看了看蘇若傾,這麽些年都沒出過紅獄,那藍魔真的出現了,還是焱軻救下的那個女人。
“我可是不敢想象,受了最高法戒的了孤上師竟然會為了一隻妖,毀了戒身尺。也許某一天,你還會為了她,毀掉你的佛身吧。”蘇衍一把扔下手中的劍,嘴角帶著不屑的嘲諷跌跌撞撞的轉身離開。
薄義有些尷尬,她跟了出去。不曾想自己出來一遭就會遇到這樣的事。那天在紅獄入口時,他還說她認錯人,恐是不想讓過多的人知道吧,果真還是還了俗。
蘇若傾回頭,看了看念戈,他的淡然真的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嗎?他不過是想用另一隻方法,牽引她,牽引著她的前世。
“一個人越是執著,便樹敵越多。蘇若傾就是這樣的人。他執著的將藍魔留在了自己的身邊,卻不知這樣的執著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人。”青狐說道。水籠裏,他臉色有些蒼白。
虞子歸躺在他的身旁。“他確實是個執著的人。”他執著他心中的信仰。她要消耗多少的法力才使得他亂了那一點點的心。隻有她明白,他對念戈的感情並不是愛。他是想將她帶往人道,了卻前世的牽掛,可這牽掛到底要如何了斷?
“子歸。你不要對我執著。”青狐突然勸說道。他心疼的看著她。都怪自己追趕了那鳲鳩群,才遇到了那個紅衣的心魔。若不是他,她又如何被那隻心魔控製。她身為青丘的王,不該被這樣的執著牽絆。
“一輩子總要有幾件執著的事。既然已經開始了,那也就不能再返回了。”虞子歸說的淡然,心中劃過不安。她違了自己心,做了遭天譴的事。
紅衣女子看著水籠裏的兩人。曾幾何時,她也依偎在某個人的懷中,說著無盡溫柔的話語,他對她說,等我還俗了我就娶你。
成親當天,她穿著這一身嫁衣,滿心歡喜的等待他來掀起她的蓋頭。可是等啊等。等到一盞燭燈燃盡,再燃一盞。等到旭日東升到日暮西山,等到倦鳥歸巢,終於她等不了了,找去了佛堂。而他卻又換上了一身佛衫,然後被那些僧人帶上了空桑。
她追尋著他的腳步,迷失在空桑山腳下,山下的鬼妖想奪取她的魂魄,她拿著他唯一留下的念珠,穿過這重重的密林,擋過這些鬼妖。隻是在那萬坎戒梯下,如同受了天牢裏的極刑一般,不要她的命,卻勝過要她的命。她始終記得在她昏死之前,那個熟悉的懷抱將她抱了起來。醒來以後卻發現有兩個他。後來才知道,那個抱她上戒梯的僧人,竟是他的心魔。
妄言將戒身尺,擺在他的麵前,“心魔不死不能成佛。”這是他的原話。她還在期許他能說些什麽婉轉的話語,然而他卻一句話也沒說,將那戒身尺化成利劍刺向了自己的心魔。
斷然是要斬斷這微不足道的情絲。
“放下吧。”他對她說。
她眼裏充盈著淚水,嘴角是無盡的苦澀。“放下?如何放下?除非你不曾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好。”僧人回道,她沒想過他會回答的那麽堅決,似乎都沒有思考,直接脫口而出。更沒有想到,她的那句話,會成為他的借口。
他將她帶到了斷崖邊,忘情堪比輪回,他是要抹掉他在她腦中所有的記憶。
“我做錯了什麽?”她問。
他不語。
隻是她卻笑了,笑的淒涼,笑得無奈。她不過是愛上了一個修行的法僧。也對,出家人六根皆是靜,若有思緒蔓延,又怎能留它纏繞心扉。她收了收笑容,淚痕已涼透。絆腳石終究是絆腳石,擋了誰的路,誰就要把他踢開。
“我恨你。”她說的痛心。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裂的聲音,聲聲回蕩在她的腦海
她恨這些癡男怨女,她討厭他們癡情的纏綿在一起。
紅色的光影打入水籠內,她將虞子歸狠狠的拉了出來,掐著她的脖子。“誰讓你來見他的。”她說著,另一隻手伸向青狐,從他身體裏吸出一顆青色的魂珠握在手中,青狐的臉色頓時加重了蒼白,氣息微弱的無法捕捉。“你若再來一次,我便再取他一魄。”
虞子歸窒息的難受,當她看到青狐時,自己的那點難受算什麽,她更多的是心疼。
“求你……把魂珠還給他。”她艱難的開口。
“還給他可以,你答應我的事可別忘了。完成以後,我便將魂珠全部還給他。”紅衣女子威脅道。
“好。”虞子歸回道,她還能拒絕嗎?隻能讓自己的內心受折磨。
蘇若傾依舊守在床前,看著那不染世俗的摸樣,她總是在莫名的觸動他的心。有時候竟然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麽。他翻著他的無念書,從來都是空空如也,卻自打她出現以後,竟開始有了印記。
妄言落在了門外,他迎了過去。
“住持。”他依舊是單手作揖行禮的習慣。
九龍禪杖如同一個身份的象征,妄言的臉永遠是嚴肅著的,他手中憑空出現一卷經書。“這是般若令。待覆水難收時,由你親自執行。”他說道。
“為何要請出般若令?”蘇若傾不解。
受般若令者,不死,不傷。卻逢思緒蔓延,遇貪念如割肉,遇嗔念如斷骨,遇癡念斷盡心脈。受令者隻能存活於永世無盡煉獄,承受不滅的痛苦。
“世間事有幾人能說得定。這是戒。”妄言回道。“戒身尺是戒,念珠是戒,水是戒,這些看得到的,為的是提醒修行的人。而心中有戒才是真正修行成果的人。我知你心中有戒,可他人心中卻無戒。這般若令則是對世間萬物的戒。你若是有一天也無了戒,這般若令也是對你的懲罰。”
蘇若傾接了過去,沉重仿佛一塊巨石壓在他身上。這是給誰的戒?她的?還是他的?“不會有覆水的時候。”他對住持說道,一字一句穩在心底。
“那樣最好。”妄言撐著禪杖,轉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