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引章】
我信，又不信這世間所謂的因果輪回宿命。
天地有六道，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隻是人之心魔又屬於那一道呢？佛魔一念間，想必那也是六道之外了罷，然而那六道之外的歸途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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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的妖有分為仙妖和邪妖，所屬不周山腳下的一片以梧桐木著稱的迷魍林，常年仙氣圍繞吸收天地精華，故裏麵的皆為仙妖。所謂邪妖，便是在地獄之都被枯山荒瘠所圍繞的鬼霧林裏。
天地有秩序，是由手持佛陀之玄天法印的人皇來掌管世間，才不得使之亂擾。
此故事源於迷魍林的一隻小小的青鳥仙妖，一個前世，便是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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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神伯伯，今天給我們講什麽？”稚嫩的女童聲問著河邊一位依靠石欄酌酒的白衣白胡白眉的慈愛老人。
老人聞聲看去，大片的梧桐木包圍著這條細支河流，唯有一顆臨近河邊的紫木梧桐搖曳著枝幹。樹幹枝椏上被一些鳥兒建了巢穴，有各種藤蔓花卉圍繞著它，還有那些棲息花蕊裏的彩蝶。
老人捋了捋過長的白胡，臉上因為濃酒而泛起了像少女一樣的紅暈。他看了看還在搖擺枝椏的紫木梧桐。“我們今天講前世。”
“前世？”梧桐不覺著疑問。“我們妖也有前世？”
“世間萬物皆有輪回，任何有生命的自然都有前世。”老人停頓了些許，像是想到了什麽，隨後說道。“植被類成精的才有輪回，那是被六道使者賦予靈魂，若像地上這些，那就沒有。”老人伸手撫了撫隨風輕擺的青稞小草。歎息一聲繼續說道。“你們在前世種下什麽因，便會在今世結什麽果，福因福果，惡因惡果。若在前世犯下錯，今世一定會得到償還，不隻是人類。”
那一群棲息在梧桐旁邊的小妖們聽得認真。“河神伯伯，那你知道我們在前世是什麽？今世為什麽會是妖嗎？”一旁從牡丹花蕊裏飛繞上前的彩蝶問道。這一問倒是引起了他們不小的興趣。
老人一笑，若是了解前身過往之事，那就為了六道之規定，但隻是算個前身自然是沒多大問題，於是借著酒勁，便抬起左手閉上眼算了一算。“嗯，小彩蝶在前世是一隻螞蟻。”
“螞蟻呀，那麽小。”彩蝶似乎有些嫌棄。但隨即又說道：“不過現在已經是這麽大的蝴蝶了，還可以飛行，那也不錯了。”
“那我呢？”樹妖紫木梧桐問道。“還有我。”河裏的小鯉魚也跳躍起來一擁問道。
“梧桐前世是條魚。紅鯉呢，前世也還是條魚。”老人逐一的替他們算了算。
遠見一隻青鳥也飛落於此，老人也自當它是過來追問前身如何，於是也閉上眼掐指一算。可他卻突然的停了下來，睜開的雙眼滿是驚訝。
牲畜輪回滿千年才有機會輪回為人道，而她前世本就是人類，今世卻淪為了畜生道。
青鳥一陣疑問，它俏皮的跳到了老人的肩頭。“我前世是什麽？您怎麽不說了？”
老人因酒而犯暈的腦袋，在算到了青鳥的前身之後，卻異常的清醒，原本微笑的麵容即刻也沉了下來。“你，前世是個人類。”
所有的小妖一怔，包括青鳥自己。他們都知道，他們這麽努力的修煉百年千年都是為了成為人類，而那隻青鳥卻在前一世是個人類，如今卻是一隻小妖。
“我是在前世犯了錯嗎？所以今世才會淪為畜生？”青鳥不禁有些沮喪。
“青鳥，河神伯伯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前世之事本就無權得知，未來之事也無從得知，我們過好今世，便是最好的修行。今日就講這麽多吧，大家都回去吧。”老人遣散了大家，自己也隨即遁回了河裏。
從人類淪為畜生道的，前世無非是癡念過重。然而老人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那六道使者曾對他說什麽來著，一時間卻又怎麽也想不起。
青鳥停留在河岸邊上久久不肯離去，從日暮西山到旭日東升，整整一個晚上。晨起的濃霧有些寒涼，它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霜花，往河邊又跳了幾步。“河神伯伯，請你告訴我。”它在此叫喚了一夜。
老人難躲糾纏，終是從那河中鑽了出來。“命中已注定的事，何必要去尋那未知的結果，知道了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我們修煉的目的就是為了成為人，好不容易成了人，卻在來世淪為了一隻畜生。我隻是想明白為什麽偏偏是我？”青鳥問，它有一股執著勁。
老人繞不過她，它算到命理的安排，她終究會是出著迷魍林，於是妥協道。“既你這麽想知道，我且將你化成人形，你自己去找答案吧。”說著，右手便甩起衣袖，一道琉璃之光籠罩著青鳥。
青鳥驚奇的看著自己的身體逐漸變大，兩隻利爪慢慢的變成兩條修長的腿，而那雙美麗的翅膀也慢慢地變成了纖細的胳膊，翠羽也化成了金絲鑲邊的霓裳羽衣，好似孔雀的尾擺一般。
多少的妖都是靠自己修煉好幾百年才能變一隻指頭，如今河神竟將她整一個變成了人類，自然是興奮不已，迫不及待的跑到水邊俯身看著自己人類的容顏。換做以前，低頭看的都是那尖尖的小嘴。如今看到自己擁有了人類嫩粉的膚色，朱唇絳色，透亮有神的杏眼，頓時覺得人類真如那畫卷上的仙子一樣， 似美如芙蓉。烏黑的發絲從她頸間傾瀉下來，惹得她又驚有喜。
青鳥提了提裙擺，小腳一踮一踮小心的走到老人的麵前。“謝謝河神伯伯。那我要去哪裏找我的前世。”她問道，自是不忘自己的目的。
“不急，我且教你一些防身的法術。外麵的世間不比迷魍林。那裏有除妖師和修行的道人，僧人。你雖然化成人形，但妖的味道是蓋不住的，若遇到了這些人，他們定會讓你形神俱滅的。切記，也不要讓任何一個人類知道你是妖。”說完，河神又將手覆蓋到她的頭頂，秘密麻麻的文字出現在她的眼前。“這是隱遁術，你要牢記在心中。你本身是隻青鳥，飛行術是與生俱來的，不用教也比那些修煉千年的妖要飛得好。”
“嗯，這個我倒是知道。”
“還有，你沒有名字，就叫念戈吧。”老人說道。
青鳥重複了一遍，她不知人類是有名字的，“念戈”兩字念在嘴裏，似乎有些不大習慣，卻也沒在多糾結於此。
“你還年幼，這世間的誘惑太多，貪念，嗔念，癡念，任何一個念頭都不要動，若起了心魔，定要將其斬之。否則便會淪為魔道。”老人繼續交代道。
念戈點頭，突然的一陣茫然。“可我要往哪裏去？”
“你前世是人類，自然是往人類的地方去尋找。”老人給她指了一個方向。
追隨著落日，念戈按照老人所指的方向一路向西而行。命中注定的事，自然都是有它的軌跡，若能在這世間看透那份癡念，即身入人道，如若不能依舊入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