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陰兵製造
眼珠一動不動。
有點不對勁。
感覺到少了靈氣一樣。
就象是一黑玻璃珠子鑲在眼眶裡一樣,心裡突地一跳。
原先真的沒注意過。也怪我自己,不是在心裡罵這老小子貪財好色,就是費盡心力猜這傢伙又在設計什麼陰詭,確實還沒怎麼注意過他的眼睛。
旁邊的若晜哧地一笑,「老爺爺真好玩,我就一說,您還當真了。」
劉古碑一招手,我們上車,我剛想發動,劉古碑在後座說:「先別動,剛才說了我要告訴你,現在就告訴你,小娘子說我的眼睛是假的,確實是假的。」
我愕然,劉古碑明明白白地承認,這和來這裡時,在車上若晜說了他眼睛是假的后,他索性湊到我反光鏡前,明明白地給我看一個樣,根本不避諱我。
劉古碑接著說:「你以為我好酒呀,沒法子,就因這假眼,酒能活血,一天不喝,我眼睛就粘糊糊地難受,所以以後你也別在心裡罵你師傅是酒鬼了。」
「至於我怎麼就成了假眼,和你們無關,但和你們相關的事有關,人人有本難念的經,我暫時只能說這麼多。」
「我知道你小子一直懷疑我,還記得你幾次都想殺了你師傅么,我能原諒,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現在還不是說的時侯,你的懷疑是正常反應。」
「我只能告訴你,師傅也是人,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不是聖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做人要容人,你要原諒師傅有時的小心思。這麼跟你說吧,你只要記得,師傅永遠是你師傅,任何時候都不會害徒弟。」
劉古碑這種推心置腹的話我是第一次聽見,心裡瞬間被感動充滿。
我說:「師傅,你也要原諒我的衝動,我相信你。」
這話還真的是此刻真實的心態,我是這樣想的,不管怎樣,劉古碑犯不著用盡心機騙我一個一無是處的二傻子,還是最初的心態,目標一致,先這麼著吧。
「知道你聽小娘子說我眼是假的后,你小子就心思重了,現在想清楚了吧,那走呀!」
劉古碑又恢復了原先的口氣。
我快快地發動車,一笑說:「師傅,你以後就這樣和我說話,我也象原先一樣和你說話,就剛才,我快流淚了。」
「去你個小傻子,快走!
車進後山,剛想朝風雲洞方向拐,劉古碑在後座說:「直走。」
直走其實是沿路走。
進風雲洞,是從這條路的旁邊岔過去,到開發過的水泥台階下,有停車場,上面就是遊人如織的風雲洞。
而我們此時沒有拐彎,徑直沿路前進,是條環山路,所以說直走其實是沿路繞著山體走。
約摸半個多時辰,前面是碎石路了,雜草叢生,顯然少有人跡。
再走了一刻多鐘,碎石路也消失了,全是草皮。
劉古碑在後座哼一聲,「右拐」。
我一打方向,轟地一踩油門,車唰唰地鑽進了青紗帳。
「停下,停下,你個傻比!」
劉古碑拉開車門下來,「我是要你藏好車。」
老小子剛才煽完情,現在又滿血復活了。不過這樣也好,是我和他都熟悉的交往方式。
劉古碑一指山上:「爬!」
若晜此時卻是嘟著嘴,晃著手說:「不嘛,新衣服弄壞了,我要小哥背。」
劉古碑搖搖頭徑直朝前走去。
我伏下身子:上來,小心點。
若晜嘻地一笑,一蹦伏我背上,兩隻玉臂纏了我脖子。
我邁開步子。劉古碑這老小子嘴裡討嫌,但心裡還算有數,走前面幫我扒開了青藤亂草。
走了一段,若晜卻在我背上唱開了:一步一個坎,下雨要打傘;兩步朝上蹬,小哥要親親!
突地叭地一口,印在我臉頰上。
若晜咯咯地嬌笑起來,倒是我鬧了個大紅臉。
坡越來越陡,若晜聽話地從我背上滑下來,三人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朝上爬。
此時突地地上的螞蟻蟲子啥的突然多了起來,似乎從地底下冒了出來,又慌慌張張地朝草叢裡爬。
劉古碑小聲說:「注意了,就在前面。」
此時地勢突地變得平坦起來,看來是到了山腰中的一塊大平地。
劉古碑突地一擺手,我和若晜伏下,扒開草叢看過去,成排的樹林后,駭然的石棺林立。
單眼拿著青銅劍的守衛,在巡視著。
看方位,我們是從山下爬陡坡爬到了這處如掛在半山腰的平台邊。
但不這麼近看,確實從外難以發現,這裡還有這樣的一處地勢開闊的平台。
突地聽到一陣鑼鼓響,我知道,這又是號令聲起了。
先前在半月山看到的那隊工匠,每個扛著一個編織袋快快地從山體邊跑出。
哇呀,這才發現,原來平台連著山體的那邊,還有個大洞呀,只是洞口全是青綠,所以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還有一個如風雲洞一樣的大洞。
工匠們將編織袋扛到平台的中央,也就是石棺圍著的中間,砰地摔到地上。
跑了好幾趟,中間碼成了小山一樣。
工匠們一起開袋倒出裡面的東西,突地嘩啦啦一陣亂響間,一種慘然的白光晃起。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白骨呀!
劉古碑輕聲說:「是白骨,而且也就是在最近三四年內死去的人的白骨。」
我下意識地輕輕地哧了一聲。
劉古碑又輕聲說:「小子,別又在心裡罵你師傅瞎說,你看到沒,那些骨頭,在陽光下閃著瑩光,這是磷還未入得土源,但又全冒在了骨外,所以,埋入地下三四年的人骨的樣子,挖出來后就是這樣的。」
看不出劉古碑不全是陰詭,還懂些科學道理。
噼里啪啦!
平台中間突地一陣亂響,是那些工匠,拿了青銅鍬,又是砍又是砸的,將白骨弄碎,不一會,竟是成粉。
又一批工匠將石棺打開,剷出裡面的干蛇粉,這是從半月山帶來的,和入剛才砸成粉的白骨粉中。
我靠,這是要「和面」呀,這麼緊而有序的。
工匠們用鍬不斷地翻動攪勻。我再次真心地佩服半月山上那女人了,我還真的想我和老張那點小計謀,是不是害了個天才呀。這鍬真心地好呀,可砍可砸此時又可當了「和面」的工具。
但看不懂了,費了這麼大的勁,搞什麼搞:費盡心血地造石棺,還費勁巴力地專門有個單眼村用不知哪來的眼珠子餵養蛇群,熬成乾粉,拖了這麼遠,和上些死人骨頭粉,這工藝太講究了吧,用得著這麼精細嗎。要擱我們現代的工廠里,這是嚴重的工藝啰嗦要精簡,嚴重窩工呀。
而旁邊的劉古碑,卻是臉色越來越陰沉。
突地輕聲問我:「你當時在半月山可是看清了,你說的那個瞎子最後確實是放了眼珠子到新養的蛇群里去?」
我點著頭說:「肯定,絕對肯定。那眼珠子,是我和老張就在那怪老頭身邊見過的,這不會錯。」
劉古碑聽后,沉了一會說:「好吧,接下來發生什麼,你們都不要動,特別是你小子,更別激動,弄出響動,我可是打不過那些人。小子,你害死我了,我先前估計不足呀,這可怎麼辦呀。」
劉古碑臉上出現了少有的那種駭然,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老小子從來是有一分本事就恨不得得瑟成民族英豪的主,看來,這次真的如他所說,我們真的麻煩了。
此時,又有工匠扛出了一大堆白紙板,整齊地在和勻的白粉周圍擺好。
我去!
白天看得清楚。
白紙人!
就是些人形的白紙板。
正狐疑。
咿呀~~~~~~~~~~~~
汪汪汪汪~~~~~~~~~~
這特么不是烏鴉和黑狗的叫聲么!
我靠,這裡怎麼有烏鴉和黑狗?
剛想問,想起劉古碑的交待,緊閉了嘴。
大籠子,成排成排的大籠子,被工匠們用平板車推了出來。
而那籠子里,一層層碼放著的,關著的就是烏鴉和黑狗。
推到和好的白粉前,那些單眼的守衛拿著青銅劍過來,圍成一圈,守在籠子前。
一部分工匠們抓著籠子,眼睛盯著守衛的青銅劍。
還有一部分工匠拿著鍬躬著身子隨時準備翻動眼前的白粉。
另一部分工匠就更怪了,守在最下邊,手裡拿著小鏟子一樣的東西,哦,就象我們農村家裡平時栽個菜苗栽個蒜啥子的那種小鏟子。
好精細!
我在心裡嘆著。
突地,執籠子的工匠猛地打開一個籠子,最先放出的是一條黑狗,看清了,居然只有左眼,可還只來得及跑出了前半身,早準備好的手執青銅劍的守衛手中寒光一閃,狗頭掉落,狗血狂噴而出。而最近處執鍬的那個工匠呼呼兩鍬,狗血和一點白粉和勻,最近處拿著小鏟子的工匠極速鏟起和好的血泥迅急地在人形白紙板上塗抹開去,血泥一到白紙板上,轉瞬變成一片陰白,被工匠拿到一邊放好。
而完成了這一整套工序的一班人一挪,另一班同樣的人頂上,第二隻放出的是烏鴉~~
完全一樣的動作,完全一樣的迅速!
配合默契,這特么真的叫精準合作!
我還以為是窩工,這特么最高效好不好,每個人迅急而準確,完成自己的一道工序。
一氣呵成!
天啦,一個白紙人製成,也就大約五十秒的時間!
我瞪圓了眼珠子,劉古碑就怕我十萬個為什麼,所以剛才先就交待要我「別激動」。
可此時,我沒法激動,是驚悚呀!
「在造白紙人陰兵!」劉古碑看了一臉傻逼的我,輕輕地主動跟我說。
反正是他先說話的,這就怪不得我要說話了。
但試了幾次,我卻說不成一句整話,巨大的驚駭揪緊了我的心。
以為我是怕眼前的「陰兵製造」么?
錯!特么全錯呀!
我抖抖索索地指著那籠子里此時哀叫一片的烏鴉和黑狗,臉上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師,師傅,那些,那些烏鴉和黑狗,是哪來的?是風雲洞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