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四顆眼珠
「月圓古碑村,寂寞心上人,你來我不走,我走你成魂!」娟秀而工整的字跡。
看看手機上的日曆,今天正是月中十五有圓月,剎時渾身冰冷。
簡直這段時間算是跟這些奇奇怪怪的話杠上了。
兩種情況:胡甜約我月圓之時到古碑村見面;胡甜出事了,把她搞出事的那傢伙約我月圓之時到古碑村談條件。
死人沒搞清楚,活人又出問題。
轉身到街上買了把摺疊鍬,反正要到古碑村,一塊兒把周全福的事辦了。
周全福本來就瘦小,血盡屍僵更小,裹了幾層被單,一個編織袋,綁牢在破自行車后,天麻黑起身,到了古碑村。
一道長坎下,選了塊相對平整的地方,把坑挖深些。
汗如雨下,我更是淚如雨下:周師傅,一路走好,等我把那些爛事搞順了,報了你的仇,一定來給你立個墳頭,每年清明節的煙酒,我管你夠。
「要不要我幫你刻塊碑?」
陰冷地聲音象從地下冒出來似的。
一回頭。
白髮瘦臉長影!
我暴喊一聲,拿起鍬就朝人影捅了過去。
磕睡來了遞枕頭!
不用我去找,白頭髮老人劉古碑不知什麼時侯站到了我身後。
「搞死周師傅,你以為完了么,今兒該著你了,我一塊把你埋了!」
老頭靈活地一閃,我捅了個空。
靠!暗室里你裝著腿腳不利索慢慢挪,現在要你命了倒成猴上樹了。
我哭喊著玩命地揚起鐵鍬亂捅一氣,連老頭的衣服邊也沒挨著。
「你搞不到我的,嘿嘿!」
「搞不到你我就累死你!」
「算了小子,瞎忙活,別把你自己累死了。」老頭過來輕輕一抓,鐵鍬生了根一般,拉都拉不動。
怪不得能挖周全福的眼,有些功夫呀。
「老周不是我搞死的!」老頭看著我。
此時月上中天,四下清明,劉古碑一頭長白髮,乍一看去,真象個鬼。
「不是你是誰?他手裡拿著你的蠟燭,就那會子時侯,也只你去過。」
我哭喊著。
劉古碑嘿嘿一笑,抓著鐵鍬一拉一推,我一下跌坐到還沒來得及填土的周全福的墳坑旁。
「我要殺他,你覺得我還用得著挖眼睛那麼麻煩嗎?」
也是,這力道,完全不象一個老人的力氣。
我此時確定,憑力氣,我這小鮮肉絕對奈何不了這老疙瘩,得另想辦法。
突地,悶悶的鑼鼓聲傳來,月下一隊人影朝這邊走了過來。
還沒反應過來,背上一疼,劉古碑一腳把我踢到了我親手挖的坑裡。
跟著劉古碑跳了下來。剛想說什麼,劉古碑枯瘦的手一捂我的嘴。
剛才坑挖得深,還有道坎,還真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可旁邊就是裝著周全福的編織袋,一個死者,一個兇手,一個目擊證人,居然躲到了一起。
「看清楚了,你看老周是不是我搞死的!」劉古碑捏著嗓子輕聲在我耳邊說。
最前面走著一個黑衣人,穿了件寬大的黑風衣,象端著一個什麼東西,跟著一頂紅轎子,還跟著一口棺材,月下泛著青光,怪異的是棺上似乎捆坐著一個紅衣人,都是白影人抬著,再後面,就是悶悶地敲著鑼鼓的白影人。聲音啞而碎,聽起來絞在心裡象撕破布的聲音。
紅轎子!
青銅棺?
白紙人陰兵?
胸口咚咚跳,除了最前面那個黑影,再就是坐在棺上的紅衣人,其它的,與我那天在樹林子里看到的一樣。
所有的人就停在了我們前面。
黑衣人一掀轎簾,走下一個人。
金喜冠,紅喜服!
哇靠!不是捂著嘴,我差點驚叫出來:是胡甜?若晜?周春?反正是她們中的一個!
跟著,黑衣人把青銅棺上的紅衣人揪到了轎子前。
哇靠!哇靠!是胡甜?若晜?周春?反正是她們中的一個!
黑衣人此時轉過身來。
我的小心臟受不了了!
風衣哥!寬大的黑風衣我一下子沒認出來,此時看清了,但這個可以肯定,沒有背包,是壞風衣哥,這段消失沒搞科學實驗了,原來是來古碑村搞上這勾當了。
壞風衣哥手裡端的,原來是一個朱漆托盤,月下泛著紅光。
不對,是血光!
老天!盤裡兩大兩小四顆眼珠呀,還跳動著,滴著血。
壞風衣哥放下托盤,走到青銅棺材前,轟地啟開棺蓋,手一拎,小雞一般拎出一個人來,放到了兩個女人的中間。
如果不是劉古碑死死地按住我,我簡直真的要瘋得跳了起來。
這不是我么!
我面對面,看到了從棺材里拎出來的另一個自己:面色慘白,全身僵冷一般。
「出來吧!」壞風衣哥突地一聲。
發現我們了?
冷汗濕透了我的所有衣服。
卻從紅轎子的那邊,走出一個白色的人影來。
原來這個人,一直在轎子的另一邊,我們沒看到,壞風衣哥是在叫他。
哇呀呀!
是劉古碑!
我駭然看看旁邊的劉古碑,正死死地按住我。
前面居然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劉古碑呀!
只不過,那挪動的樣子,倒與那天暗室里的劉古碑一樣艱難,不象我旁邊的這個這麼靈活。
日了鬼了!
前面,全是認識的人,但又全是陌生人!
「劉古碑」走到前面,壞風衣哥將托盤湊到他嘴下。
搞什麼?
「劉古碑」似乎遲疑著。
「嗯哼!」壞風衣哥的聲音。
突地,「劉古碑」似發了瘋一般,一下子抄起眼珠子,拚命地朝著嘴裡塞,咔嚓咔嚓的咀嚼聲,天啦,全吞下去了,血順著他的嘴淌下來,雙目在月下變得血紅。
壞風衣哥揪著他,面對著三個人。
嘩地一下,壞風衣哥突地掀起「我」胸前的衣服。
我去!居然一塊紅印,與我胸口的一樣。
壞風衣哥指著,「劉古碑」幾乎趴到「我」胸口上認真地看著。
象是在辯認什麼東西。
良久,「劉古碑」突地抬起頭,揚手朝著前方不遠處一指。
壞風衣哥手一揮,白紙人陰兵推著兩個「她」還有一個「我」朝著「劉古碑」指的地方快快地過去。
立時塵土飛揚,竟然動手挖了起來,壞風衣哥站在後面。
呼!轟!
我感到了巨大震動的同時,一股濃黑霧突地從挖開的地方冒起。
龍捲風一般,正挖著的白紙人陰兵一下子全卷了進去,立時化為黑煙,裹在濃黑霧裡直衝上天。
壞風衣哥啊地一聲大叫,黑風衣一擺,竟是雙手將四個全攬了,著喜服的塞進了轎子,「我」甩進了棺材,棺蓋轟地蓋攏,壞風衣哥拎起綁著的「她」一起坐到了棺材上。
呼呼呼!
朝著東南方,轟地飛走了,轉瞬無影。
看戲法一般,我目瞪口呆,全身僵硬!
拚命地掐了一下手臂,疼!
不是做夢!劉古碑在旁邊,周全福的屍體裝在編織袋裡,我的鐵鍬還被我緊緊地攥在手裡。
「你還瞎比比認為是我害的你的周師傅嗎?」劉古碑在旁冷哼一聲。
「不,不,不,大爺,哦哦哦,高人,高,高高人」,冷汗順著我滿是泥的臉上淌下來,劃出一道道泥印子,我順手一抹,全花了,哆哆嗦嗦地捲曲著手指指向那片此時已是空地的地方,「高,高,高高人,救,救,救,救……」
「有色心沒色膽的球樣!」
劉古碑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土,一把拎起我的后脖領,我小雞般蜷成一團,被他丟到坑邊的地上。
「男子漢,站起來,好好說話,沒事了,慫球樣,是要我救你的女人吧!還別說你小子生成是個情種,最先想到的還是救女人!」
我強撐著站了起來。
「剛才是搞什麼?」我最先得把這事搞清楚,那裡面,有一個絕對是我愛的女人。
劉古碑雙手做了個捻錢的動作,古怪地一笑說:「這都看不出來,搞錢呀。」
「錢?搞哪的錢?」
劉古碑哧地一笑,跺跺腳,「這下面,儘是錢!」
屁呀!剛才那黑霧一起,白紙人陰兵全化了,壞風衣哥氣急敗壞地跑了,陰陰詭詭的地方,狗屁的錢呀。
我覺得這個劉古碑把我當大傻在玩。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我能幫你,你不是一直想救你那暖床的小乖乖么。」
這老傢伙,古怪不說,還有著與他年紀不相稱的淫蕩樣,開口閉口都是女人,剛才我說了一半,他就能準確地猜到我是要救女人,不是心裡常想著這事,脫口而出沒這麼利索的。
看到坑裡還沒有埋好的周全福,想到血淋淋的眼珠子,心裡一陣悲傷湧起:「搞錢就得吃眼睛,哪裡的規矩呀?」
「這些眼珠子你都見過。」劉古碑陰陰地笑著說。
「等等,我來猜猜,兩顆大的,是周全福和蘭姨的,兩顆小的,是烏鴉和黑狗的,對不對?」
「孺子可教,要不,你乾脆當我徒弟得了。」
「這麼說我猜對啦?」我有意岔開話,切,你連你是誰都不肯告訴我,我當你個毛呀。
「屁話,就這四個東西沒了一隻眼,當然是罈子里摸烏龜,一猜一個準了。」
「我聽另一個高人說過,他們不是東西,是人!」
「狗屁,你覺得你現在還是人嗎?」
劉古碑突然古怪地看著我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