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再也無法實現的心愿
花惜語覺得，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明明自己深愛的人就在眼前，卻看不見了。曾經的越是幸福，越是能感覺到現在的悲哀。強烈的對比下，痛苦的情緒不停地蔓延著。
經過談煜祺堅持不懈的努力，花惜語終於不再只是待在小小的卧室里。只是到了現在，花惜語還是不願意離開家裡。她想要把自己困在這個家裡，這樣就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她擔心，自己的自尊心會承受不住。
院子里，花惜語閉著眼睛，周圍的一切都是安靜的。院子里那些花香不停地撲鼻而來，花惜語能感覺到那種沁人心脾的味道。她在想象在回憶，那些花兒綻放的場景。一直以來，花惜語都很喜歡美好的事物。如今她看不見了，再也不能夠欣賞那些美。每次這麼想著，花惜語的心裡便是沉重。
腳步聲傳來，花惜語仔細地辨別。唇邊帶著淺淡的弧度，花惜語看向聲音的方向：「煜祺，你回來了。」
談煜祺來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手掌落在她的膝蓋上，談煜祺好奇地詢問：「你怎麼知道是我？」
抬起手，想要撫摸他的臉。談煜祺會意，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注視著前面，花惜語解釋地說道：「因為我能聽到聲音。眼睛看不見了，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的五官上。或許是因為這樣，我的耳朵變得靈敏吧。聽到腳步聲，會去辨別。」
瞧著她的神情，談煜祺柔聲地詢問：「惜語，我帶你出去走走吧。一直悶在家裡，會悶壞的。」
搖著頭，花惜語苦澀一笑，說道：「我不出去，對不起煜祺，我還沒有能力去面對那些人異樣的眼光。就算只是想象，我也都會痛苦，更別說去親身經歷。在恢復光明之前，我想像現在這樣，一直待在這，哪裡也不去。」
聽著她的話，談煜祺神情凝重：「惜語。」
「想起前段時間的時候，我們說，等我們忙過這一陣，就能去長白山，去旅遊幾天。現在眼看著你都快要你忙好，我卻再也看不到那些風景了。煜祺，我好想再看看那些風景。想象著長白山上的雪，好想要親眼看看。」花惜語憂傷地說道，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輕撫著她的臉，談煜祺低沉地說道：「會有機會的，等你的眼睛好了，我陪著你一起去長白山，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只要你喜歡，我一定陪著你。所以在這之前，不要放棄希望。保持樂觀的心情，去等待驚喜的到來。」
「驚喜……」花惜語苦澀地笑著，眼眸里閃爍著淚花，苦笑地說道，「我的人生沒有驚喜，只有驚嚇。唯一的驚喜，就是遇到你，有了孩子。可是如果沒有遇到我，你們恐怕能過得更好。」
談煜祺擁抱看著她的頭，眉心微微地擰著，凝重地說道：「不準說傻話，因為有你，我們一家人才能幸福。如果沒你，我也生不出小雪和煊兒這麼可愛的孩子。我們兩人，註定是要相遇相戀相守。」
花惜語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流著眼淚。談煜祺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沉重地說道：「你變得越來越多愁善感。惜語，在我眼裡，你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女人。無論面對什麼樣的環境，你都不會輕易認輸。」
乾笑了兩聲，花惜語嘆氣地說道：「我是對這生活絕望了，我的人生，就是一場悲劇。我雖然沒有徹底地放棄希望，但卻也知道，眼角膜比其他的器官還要難找。都說死有全屍，誰希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在死後，還要將器官拿掉。也正是因為這樣，現在的器官捐贈的人才那麼少。」
花惜語所說，確實是當今社會的現狀。大部分的固執想法里，都不想將自己的器官捐贈出去，到時候只留下一個驅殼。他們覺得，一旦被這樣傷害，死後不得安息。由於正規途徑難以獲得，才會導致黑市的猖獗。但黑市裡，眼角膜的販賣，又是比較少的。
談煜祺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認真地說道：「就算希望是渺茫的，我也不會放棄。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多少億的人口，就找不到一個眼角膜。我會繼續地擴大範圍，爭取早點找到。」
花惜語淺淺一笑，沒有回應。眼角膜的剝離后，最遲在兩天內就要移植到救治人的身體里。要不然，也是沒用的。因此，要是距離太遠，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不過，她清楚談煜祺的心意，對她來說，這邊已經足夠。
轉身望著遠方，花惜語緩緩地說道：「煜祺，你陪我感受下遠方吧。」說著，花惜語用心地聆聽著周圍的聲音。她的世界，也只剩下聲音。
瞧著她的樣子，談煜祺的嘴唇始終緊抿著。不過幾天的時間，談煜祺的神情便憔悴了許多。但他慶幸花惜語看不見他的憔悴，也不需要為他而擔心。
晚上，花惜語坐在卧室里干發獃。房門被推開，花惜語側過頭，臉上帶著疑惑的神情：「誰？」
小煊兒走上前，看著花惜語閉著眼睛的樣子。想到談煜祺的話，小煊兒的小臉上帶著難過。只是他的聲音里，卻是帶著平靜。「媽媽，我回來了。」小煊兒開口地說道。
聽到聲音，花惜語的臉上立即帶著和煦的笑容。伸手往前，摸索著落在小煊兒的臉上。「煊兒，你回來啦。聽煜祺說，最近你和小雪都在雪莉家做客。」
談煜祺擔心，兩個孩子會胡亂說話，惹得花惜語憂傷，於是便讓劉雪莉代為照顧孩子。兩家一直很親，小雪和小煊兒待在嚴家裡也不哭不鬧，十分懂事。
「嗯，我想媽媽，所以回來了。豆豆弟弟喜歡妹妹，妹妹還在阿姨家裡。」小煊兒如實地回答。
唇邊帶著笑意，花惜語的鼻子有些酸楚地開口：「媽媽也想你，只是煊兒，媽媽再也看不到你了。媽媽只能摸摸你，再也不能看著煊兒長大。煊兒，對不起。」
瞧著她的模樣，小煊兒的眼眶濕潤了。他不能落淚，回來之前，談煜祺曾經叮囑，不能讓花惜語傷心。「沒事的媽媽，只要你還能留在我和妹妹的身邊。就算你看不見我們也沒事，因為……我和妹妹還能看見你。」小煊兒如是地說道。
低著頭，額頭抵著他的頭，花惜語無聲地落淚，哽咽地說道：「煊兒，媽媽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對不起，從小缺失對你的疼愛。」
小煊兒抬起手，手掌抹去她的淚水，淺笑地說道：「媽媽，既然你知道對不起我，以後就不能再離開我了。你如果看不見，就不能隨便亂跑。這樣，你就能一直留在我身邊，照顧我和妹妹，還有爸爸。」
聞言，花惜語苦笑地說道：「現在的我什麼都看不見，恐怕都只能讓煜祺來照顧。對他而言，是個累贅。」
「不，你不是累贅。爸爸說過，我和妹妹是爸爸甜蜜的負擔。所以，媽媽也是。在爸爸的心裡，最重要的是媽媽，而不是我和妹妹。所以媽媽，你不要胡思亂想，知道嗎？」小煊兒認真地說道。
聽著小煊兒在那將道路，花惜語的唇邊揚起笑容，感動地說道：「煊兒長大了，都能跟媽媽講這些道理。雖然你們爸爸不介意，可我還是愧疚，覺得對不起他。要是沒遇到我，他也不用那麼辛苦。還有你們，也不用承受這些。」
小煊兒沒有說話，只是撲到他的懷裡，緊緊地抱著她。花惜語驚訝，身體僵硬地坐著。慢慢地將手落下，緩緩地落在他的背上。「媽媽，我愛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永遠都是我最愛的媽媽。」
小孩子的話，最讓人感動。聽著小煊兒發自肺腑的話，花惜語的心裡一陣窩心。淚水在睫毛上顫抖著，花惜語由衷地說道：「謝謝你，煊兒。」
談煜祺來到卧室，看著他們相擁的樣子，臉上帶著笑容。看到他進來，小煊兒從花惜語的懷中離開，說道：「媽媽你好好休息，我回房間了。」
「好。」花惜語微笑地回答。
走出了幾步，小煊兒像是想起什麼，回過頭來看著他：「媽媽，不哭。你哭起來的時候，很難看的，我還是喜歡你美美的樣子。」留下這句話，小煊兒便跑出了房間。
花惜語破涕為笑，孩子太懂事，讓她窩心，卻也煩惱。她害怕，自己會成為他們的恥辱。畢竟，有個看不見東西的媽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尤其是，在他們這樣富豪的家庭里。
談煜祺握著她手，低沉地說道：「惜語，要聽孩子的話。你好，我們大家才能好。對我們而言，你是我們最重要的存在。」
花惜語仰起頭，望著談煜祺的方向。嘴唇抿著，心裡在做著掙扎。良久，花惜語這才慢慢地開口，說道：「煜祺，放棄我吧。如果你真的愛我，愛孩子，放了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