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最幸福的一天
老夫人看了他們一眼，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餐桌上，除了潘秀茹和穆天華時不時說兩句話，其他人都沉默不語，安靜地吃飯。
剛開始，莫可還有些不習慣，覺得氣氛很壓抑，後來，當她看到潘秀茹和穆天華那麼隨意之後，她不由一笑，自嘲自己想太多，就當這是家人聚餐，安心享受就好。
飯後，老太爺沉著臉叫穆良寒跟他下一盤棋，老夫人則讓莫可陪她到園子里晒晒太陽。
莫可攙著老夫人的胳膊，走到院子里的涼亭坐下，老夫人抬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說道，「你也坐下吧。」
「好。」莫可依言坐到她身側。
老夫人微微抬頭，視線投向院內，深秋的天空，藍得令人心醉，在這片深藍之下，是金色與綠色交織的樹林，園中靜悄悄的，偶爾響起幾聲鳥鳴，無端讓人覺得有些寂寥。
「我已經在這園子里生活了幾十年，再好的風景也已經看厭了。」蒼老的聲音透著淡淡的疲憊自耳畔傳來。
莫可側頭看她，眼前的老人，滿頭銀絲，臉上布滿皺紋，雖然儀態莊嚴，卻掩不住歲月的痕迹。
莫可真切地感受到，她已經老了。
她的這番開場白，令莫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在斟酌如何回應，她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人老了，總是喜歡回憶往事，我還記得五年前，你剛剛嫁進穆家的時候，模樣青澀，雖然面上裝作坦然，只怕內心比誰都恐懼忐忑。」
莫可微微一笑，說，「那時候年紀小，又攤上這麼大的事情，整個人生軌跡都被改寫了，內心確實很害怕。」
老夫人深深地看著她，不緊不慢地說道，「五年的歷練，讓你成長了不少，你在外國那段時間，也沒少吃苦吧。」
莫可泰然一笑，「多虧了兩位朋友，有他們照料，苦頭倒是沒吃多少，只是自己困在過去的陰影裡面，掙扎了許久才走出來。」
她神情坦然，語氣平和，言辭中絲毫沒有指責之意。
老夫人點了點頭，說道，「你能夠將過去放下，重新開始，也挺不容易的。過去的事情，我們穆家確實有愧於你，這個，我不會逃避責任，今天找你談話，也是想做個了結。」
莫可心頭微震，她從未想過，老夫人會這麼坦然地承認錯誤。
瞬間的錯愕過後，她微微一笑，說道，「老夫人，從我決定跟良寒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決定不再計較過去的事情，也請您放下吧。」
寥寥數語，就讓老夫人了解到，莫可是一個心胸寬廣的女人，也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
老夫人在心底對她的認同感又多了幾分，蒼老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溫和之色，緩緩道，「你能夠這麼想，是最好不過的。我已經勸說過良寒他爺爺，同意你跟良寒的婚事，不過，你們結婚之後，必須搬回C市，當然，我們不強求你們搬回這宅子，你們只要留在市內就行，畢竟，這裡才是良寒的故鄉。」
莫可沉吟片刻，說道，「我不能立刻給您答案，請您給我時間，讓我考慮考慮。」
「好，我給你們時間考慮。」
另一邊，穆良寒陪老太爺下棋，老太爺盯著棋盤，一言不發，三盤棋下完，穆良寒兩輸一贏。
穆良寒微微一笑，說道，「爺爺，好久沒跟您下棋，您還是這麼厲害。」
老太爺抬眸，面無表情地瞪著他，「我還沒老糊塗呢，輪不到你來讓我，再來一局，若是你再耍小聰明，看我怎麼收拾你！」
穆良寒低聲笑了起來，「好，那我就讓爺爺看看我的真實水平，讓爺爺知道，這些年，我還是有長進的。」
老太爺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爺孫倆又下了一局，殺得天昏地暗，最後，穆良寒勝了。
「這才像話！」老太爺絲毫沒有因為輸棋惱羞成怒，反而流露出一絲笑意，說道，「你啊，在下棋方面，從小就比紹風厲害。」
提起早已去世的孿生兄弟，穆良寒微微一笑，說道，「紹風小時候不喜歡下棋，您每次逼他對弈，他都央求我假扮他。」
老太爺苦笑搖頭，「直到我後來誇你有了長進，你告訴我說你是良寒，我才知道自己被你們兩個臭小子騙了。可笑啊，自己的孫子，我居然沒有認出來……」
說著，老人家的眼眶微微泛紅，感嘆道，「五年了，是你假扮得太好，還是我們太糊塗，居然沒有一個人將你識破。」
穆良寒眼眸微垂，遮掩住眸底涌動的複雜神色，唇邊笑容淡了幾分，緩緩道，「我跟紹風是同卵雙胞胎，相貌極為相似，最大的分別就是性格，我刻意模仿他的言行舉止，遵從他的性格行事，您跟奶奶認不出我，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你們誰也想不到，我會假扮他啊。」
若說疑點，還是有的，比如當初深愛戚如雪的紹風，竟然拒絕跟她結婚，只不過，他們當時都以為「紹風」移情別戀，被莫可勾走了心魂，誰會想到他根本不是紹風呢？
老太爺用了兩天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提起穆紹風，情緒還是會有很大波動，他神色黯然地嘆了口氣，說道，「有時候，真希望去的那個是自己，我的孫兒還這麼年輕……」
穆良寒微微動容，「爺爺，您別難過了，紹風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您為他難過。」
「是啊……」老太爺抹了抹眼睛，心酸地說道，「他那麼孝順，肯定是不希望看到我們難受的。」
在穆良寒的開導下，老太爺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他喝了一口茶，說道，「因為那件事，我曾經答應過你，在不損害穆家利益的前提下，給你婚姻自主權，從名義上來講，莫可也算你的妻子，你想跟她結婚，我跟你奶奶也不會再阻攔，不過，你們婚後必須搬回C市，穆家的長子長孫，怎麼能流落在外呢。」
穆良寒的事業重心還在C市，搬回這裡，也沒有多大問題，可是，莫可已經在應城站穩腳跟，外公等親人都在那裡，讓她拋棄那邊的事業跟親人，搬回C市，很顯然，這是一個痛苦的抉擇。
穆良寒臉上表情未變，心裡卻已思緒萬千，他沉默片刻，說道，「爺爺，我們可以保證每周回家，能不能就讓我們暫時留在應城？」
老太爺嘆了口氣，「良寒，我知道，你是在為莫可打算，可你也要為穆家，為你的父母想一想啊，他們現在就你一個兒子，他們也不要求你時時刻刻守在身邊，但是，住在同一個城市，能夠照料他們，那也是好的啊。」
穆良寒並不是薄情寡義的男人，他也思考過住在兩座城市，如何更好地照顧家人，從應城到C市，駕駛直升飛機只需要一個多小時，他就算每天往返一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如果反過來，讓莫可經常坐飛機往返於C市和應城之間，他肯定會心疼她的。
他薄唇微微一綳，緩緩道，「爺爺，讓我跟阿可商量一下吧。」
從穆家出來，穆良寒按照原計劃，送莫可去機場。
路上，兩人都有心事，沒怎麼說話。
穆良寒雙手握著方向盤，雙目專註地望著前方，莫可看了一會兒外面的風景，轉頭過來，又望著穆良寒，看著他完美的側臉，微微繃緊的唇線，心裡不由一動，牽了牽唇角，微笑著說道，「你難道不想知道老夫人跟我談了什麼嗎？」
穆良寒深邃的眸光微微一動，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說道，「我想，奶奶跟你談話的內容，與爺爺跟我談話的內容是一致的。」
莫可點了點頭，「嗯，應該是吧。老夫人說，希望我們結婚後搬回C市。」
穆良寒幽深的視線投到她身上，「你如果不想搬回來，我可以跟他們再談一談。」
莫可深深地看著他，從他漆黑的眼眸里，她看到了獨一無二的自己，她緩緩笑開，笑容明艷驚人。
她笑著說，「我剛剛想了很久，我願意搬回來。」
穆良寒目光一震，猛地一腳踩下剎車，將汽車停靠在路邊，他霍然轉身，深邃的眸底竄動著一簇亮光，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為什麼？你的事業跟你的親人，都在應城，為什麼願意搬回來？」
「因為……」莫可眉眼間盈滿笑意，突然伸出雙手將他抱住，將頭附在他的耳邊，清晰而緩慢地說道，「因為，我愛你呀。」
他身體一震，猛地將她抱緊，雙眼亮的嚇人，眼底竄動著狂喜之色，性感的薄唇顫抖了一下，沉聲道，「為我做出犧牲，你會後悔嗎？」
「傻瓜。」莫可在他耳邊輕聲笑起來，「你也為我做了很多犧牲啊，你後悔嗎？」
他啞聲道，「不會。」
「對啊，你都不會後悔，我為什麼會後悔呢？」她從他懷中退出，雙手捧著他的臉，微微一笑，然後主動吻上他好看的唇，低聲呢喃，「老公，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愛你。」
這絕對是穆良寒有生以來，最幸福的一天。
他化被動為主動，深深地親吻這個讓他愛得深入骨髓的女人。
山路上，道旁停著一輛高級轎車，車窗玻璃擋住了外面的視線，車內的兩人寄情擁吻，難捨難分。
直到莫可感覺呼吸難受，穆良寒才鬆開她，將頭靠在她的脖頸處，沉沉地喘熄，他的腹/部緊繃難受，很想不顧一切地要她……
過了許久，感覺他緊繃的肌肉漸漸放鬆，莫可才小弧度地動了動，輕聲說道，「你還好吧？」
「嗯」穆良寒吻了吻她粉嫩的耳垂，在她耳畔低語，「下一次，我們試試在汽車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