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一起面對
趙老爺子蒼老卻犀利的雙眼猛地一眯，冷笑著點頭，「好啊，當初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你有分寸，不會辜負錦騏，不會做出對不起沈家的事情，可是你現在呢？你現在在做什麼？」
莫可又羞又愧，「外公，對不起，我知道我辜負了您的期望，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拋下他……」
趙老爺子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說道，「雖然穆天華不是個東西，但是，他說的話卻不無道理，撇開沈家不談，你們兩個，以前是什麼關係，以後要在一起，別人會怎麼看你們？你們自己不嫌丟臉，也要替希晨想一想！」
老爺子一句話便戳中莫可最大的心病，她臉色發白，已經羞愧得無地自容，緊握著手指，不知該如何應答。
穆紹風握了握她的手指，神情堅定地說道，「老爺子，這件事，我會處理，我不會讓阿可再受委屈，也不會讓希晨受到傷害。」
趙老爺子仍舊不理睬穆紹風，雙眼只是緊盯著莫可，布滿皺紋的臉上漸漸露出失望的神色來，搖了搖頭，心傷地說道，「也怪我，早些年對你不聞不問，後來又管教無方，現在，你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住你了，以後，也就懶得管你了，你自己想怎樣，就怎樣吧。」
他似乎已經對她死心，語氣里竟流露出幾分疏遠淡漠之意，莫可心下一慌，連忙抱住他的胳膊，「外公，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你原諒我，不要不管我……」
「我已經管不住你，還管你做什麼？」趙老爺子一把將她的手撫開，霍然站起，看也不看她，邁動兩腿就要離開。
「外公，對不起，求求你原諒我吧……」
莫可追上前去，抱住他的兩腿跪在地上，哭著說道，「外公，求求你，不要不管我，不要不理我……」
趙老爺子背對著她，微微弓著的脊背僵了僵，如枯樹枝一般的手指緊緊握著拐杖，沉默幾秒，聲音略有些沙啞地說道，「我再問你一次，你一定要跟那個姓穆的小子在一起？」
莫可跪在地上，抱緊他的兩腿，無聲地哭泣，眼淚打濕了他的褲腳，她緊緊咬著唇，心痛如絞，根本說不出放棄的話。
她的沉默，已經讓趙老爺子明白了答案，他冷笑了一聲，說道，「好啊，又是一個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女人，總有一天，你也會像你母親那樣，後悔莫及的！」
「外公……」
「以後別叫我外公！」
趙老爺子握著拐杖的手指微微發顫，指關節泛白，他將自己的兩腿從她懷中抽了出來，不顧她揪心的哭泣和哀求，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那個絕情而去的背影，莫可趴在地板上，終於哭出了聲。
穆紹風心疼地將她起來，緊緊摟在懷中，柔聲道，「別哭了，老爺子正在氣頭上，等過了這一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紹風……」莫可抬起頭，露出她那張遍布淚痕的臉，她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就像驚懼絕望的人，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流著淚抽泣，「所有人都在反對我們，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噙滿了心傷的眼淚，穆紹風捧著她的臉，心疼地替她擦拭眼淚，「不，你沒錯，你什麼都沒有做錯，做錯事的，是我。老婆，相信我，再給我一點時間，阻擋在我們之間的障礙，我都會處理掉，堅定一點，跟我站在一起。」
莫可已難受得說不出話，只哽咽地點頭，她已經答應過他，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跟他一起面對，她一定不會食言。
晚上八點多鐘，下起了一場大雨。
莫可跪在趙家院子里，垂著頭，任由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身上。
冰冷的雨水從額頭緩緩流過，順著脖頸流遍全身，雖然感覺很冷，膝蓋也很酸疼，但莫可頭腦卻異常清醒。
她已經意識到穆紹風對於她的重要性，她不想跟他分開，她願意跟他一起面對全世界的指責，但是，趙家一家人，對於她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她想要獲得他們的諒解，想要獲得他們的祝福。
外公年事已高，她讓他那麼失望，讓他那麼傷心，是她不孝，所以，她要跪在這裡，求得他的原諒。
大門開著，兩名僕人站在走廊上，臉上都帶著焦急之色，其中一名年紀少長一點的，猶豫了一下，跑回別墅拿了一把雨傘出來，撐開，走到莫可身邊，替她擋住雨水，低聲勸道，「表小姐，你已經跪了半個多小時了，還是趕緊回家休息吧，現在雨下得這麼大，再淋下去，你會生病的。」
莫可微微抬頭，看著面前那張布滿擔憂的臉，笑了笑，說，「王媽，謝謝你，我沒事的，你先回去吧，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要留在這裡，祈求外公的原諒。」
王媽嘆了口氣，「表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你知道老爺子脾氣倔，他一時半會難以消氣，你還是過一陣子再想辦法求得他的諒解吧。」
莫可搖了搖頭，「王媽，你別再勸我了，麻煩你給外公熬一碗冰糖銀耳湯，再好好勸勸他吧，我擔心他氣壞身子。」
王媽嘆了口氣，無奈，撐著傘返回別墅。
趙老爺子回到趙家，就將自己關在書房裡面，晚飯也沒有吃，王媽惴惴不安地敲了敲門，「老爺，我熬了一碗冰糖銀耳湯送來給您。」
「不吃，端走！」房間里傳來老爺子憤怒的呵斥聲。
王媽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老爺，表小姐已經在下面跪了半個多小時了，雨這麼大，如果繼續跪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您看，要不讓她進來歇一歇吧？」
屋內的人沉默了一瞬，繼而厲斥，「別管她，誰敢讓她進門，誰就給我捲鋪蓋滾蛋！」
天色越來越暗，瓢潑大雨還沒有停歇的跡象。
莫可垂著頭，看著地面被雨滴砸得四起的水花，心底複雜的情緒漸漸驅散，只剩下內疚，傷害至親之人的內疚。
昏暗的燈光透過雨幕灑在地面上，莫可緩緩抬頭，轉了轉僵硬的脖子，動了動早已麻木的膝蓋，一股鑽心的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望了一眼被水霧迷濛的景物，二樓書房微弱的燈光，她輕輕嘆了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她已經又冷又累，快撐不下去了，腹/部隱隱作疼，腰間僵硬酸疼，她雙手顫抖著撐著地面，以減輕壓向腿部的力量，雨水刺激得她睜不開眼，只能從聲音判斷有人走向她。
很快，身旁多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軀，她微微抬頭，還未看清來人是誰，他已經彎下兩腿，跪在了她的身邊。
「……紹風？」她微微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身旁的男人。
雨水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流淌，流過線條優美的下頜，脖頸，滴入胸前的衣裳，她就像一朵被雨水打濕的梅花，帶著些許狼狽，更多的卻是不屈的艷麗。
穆紹風抬手，溫柔地擦去她眼角的雨水，聲音柔和地說，「我陪你跪在這裡。」
莫可急了，推了推的手臂，「你跪著做什麼？快起來，回去吧，這麼大的雨，要是淋出病了就糟了……」
他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微微一笑，「我們是夫妻，自然要同甘共苦。」
雨水，也早已將他身上的衣物打濕，白色襯衫貼合在結實的胸膛上，將他精壯的線條勾勒得很明顯。
莫可心裡一酸，眼角滑下淚水，亦伸出手幫他擦拭臉上的雨水，聲音乾澀地說道，「好，我們同甘同苦。」
一輛汽車駛入院內，強烈刺眼的車燈穿透雨幕掃向跪在院內的兩人，很快，一雙穿著黑色皮鞋的腳朝著兩人走來，頎長的兩腿站得筆直，莫可努力睜了睜被雨水迷濛的雙眼，緩緩抬頭望著來人。
她微微笑，「表哥，你回來了。」
趙銘昊看清楚跪在地上的是莫可和穆紹風，吃了一驚，連忙將雨傘遮擋到他們頭上，「阿可，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怎麼跪在這裡？」
「沒事，是我太不爭氣，惹外公他老人家生氣了。」莫可抹了抹眼角的雨水，抿了抿唇，「表哥，你快回去吧，幫我勸勸外公，讓他不要氣壞了身子。」
她一頭黑髮濕漉漉地貼在在肩膀上，遮住了小半邊臉，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肌膚透明的一般，似乎用指尖觸碰一下就會破碎。
平素澄澈清亮的眸子半眯著，雨水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打顫，猶如淚滴一般。趙銘昊眉頭微微一蹙，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一邊替她擦拭臉上雨水，一邊瞥了一眼跪在她身側的穆紹風，沉聲道，「穆二少，到底怎麼回事？」
即便被雨水淋濕，穆紹風渾身的霸氣絲毫不減，他漆黑的眸子微微一抬，聲音低沉磁性，「我和阿可已經決定在一起，老爺子不許，動了怒。」
「你們兩人？」趙銘昊看了看垂頭不語的莫可，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穆紹風，心頭也燃起怒火，唇角綳了綳，語氣不佳，「阿可，你和錦騏已經訂了婚，怎麼可以背叛他？」
莫可單薄的身軀微微一顫，穆紹風突然握緊她的手，冷冷道，「趙大少，如果你也是來批判我們的，那你可以離開了。」
趙銘昊臉色一沉，藏在鏡片後面的那雙眼睛，目光變得陰鷙，緊緊盯著穆紹風，似要在他身上灼燒出幾個洞來。
「穆二少，穆家包括你在內，以前是怎麼傷害阿可的，你比我更清楚，你憑什麼想跟阿可在一起？還想傷害她一次？」
穆紹風微微側頭，看著莫可蒼白的側臉，他漆黑的瞳孔里隱忍著某種苦澀，緩緩道，「我承認，以前我做過很多對不起阿可的事情，但是，我是真的愛她，你相信也罷，不信也罷，她是我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女人。以後我若是再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莫可心頭一顫，猛地抬頭望向穆紹風，她被雨水淋濕的身體微微顫抖，被穆紹風握緊的手指也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