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孩子不是你的
「小寶寶，別哭了，沒事的哦。」她一邊用手替小孩擦拭眼淚，一邊柔聲哄他。
一位挺著大肚子的年輕媽媽神色焦急地向他們走來，從莫可手中接過孩子，連聲道謝，然後溫柔地擦著孩子臉上的淚水，柔聲哄勸，「寶寶乖，別哭了。以後走路要看著點，不要再撞著別人了！來，跟阿姨道歉！」
小男孩胖乎乎的小手揉著紅通通的眼睛，委屈地癟著小嘴兒道歉，「阿姨，對不起。」
莫可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髮，柔聲說道，「沒關係，寶寶有沒有摔疼？」
「疼，好疼。」孩子用小手揉著自己摔疼的胳膊，淚眼婆娑地點頭。
莫可看著他那副純真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將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這裡面也有一個這樣可愛的小寶寶呢，在那一刻，她忘記自己懷的孩子，是那個惡魔留下的種子，心裡湧起一種陌生的憐惜的感覺。
「不疼不疼，媽媽給寶貝呼呼。」年輕的媽媽很有耐心地哄著孩子，執起他粉嫩的小手臂，溫柔地親了親，然後輕輕呼著氣。
「真的不疼了……」小男孩破涕為笑，圓圓的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摟著自己媽媽的脖子，用力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莫可心裡湧起的憐惜的感覺越發強烈，她忍不住彎了彎唇角，輕聲道，「你們真幸福。」
年輕媽媽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我家寶貝很懂事，也很聰明，不過有時候也很調皮，其實當初，我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年輕就生孩子，但是真正有了孩子之後，我就從來沒有後悔過……」
談起自家的寶貝兒子，年輕媽媽如數家珍，笑容煥發著迷人的光彩，這就是做母親的魅力。
「啊，不好意思，我跟你說了這麼多，你一定聽煩了吧……」
莫可笑，「沒有啊，我很高興聽到你談這些。」
年輕媽媽俏皮地眨了眨眼，「你一定也要做媽媽了吧，我剛才看你不自覺地將手放到腹部，這是要做媽媽的人才會做出的下意識的動作。」
莫可笑容淡了一些，「是啊，我也要做媽媽了，可是，這個孩子，並不是愛情的結晶……」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很小聲，但那位年輕的媽媽還是聽清楚了，她神情變得嚴肅，認真地說道，「妹子，你這麼想是不對的，不管孩子是不是愛情的結晶，他都是你的孩子，孩子是無罪的，他們都是純潔的小天使，理應得到我們的善待和愛護。」
莫可眼眶酸澀，將頭埋得更低，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盈滿淚光的雙眼，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謝謝你，大姐，我記住了。」
年輕媽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妹子，你一定感受得到，那種血脈相連的神奇感覺，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莫可什麼也沒有說，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讓對方聽到她哽咽的聲音。
「好了，妹子，我要去做產檢了，很高興認識你。」年輕媽媽語氣變得輕鬆起來，然後牽著兒子的小手，笑了笑，「寶貝，跟阿姨說再見。」
小男孩揮了揮胖乎乎的小手，奶聲奶氣地說，「阿姨再見。」
「再見。」
莫可望著那對母子手牽手遠去的背影，腦子裡很亂，冒出很多想法，最後，只剩下一個想法越來越清晰，那就是，她很慶幸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安然無恙。
「在看什麼？」
「前面那對手牽手的母子，那個小男孩很可愛。」
莫可很自然地回答，說完之後才覺得不對勁，猛然轉過身，差點撞上站在她背後的某人，她心下一驚，連忙往後退，豈料她現在正站在台階上，慌張後退的時候一腳踩在了台階邊緣，身體猛地往後傾倒。
她嚇得驚叫出聲。
眼前一花，那個熟悉的身影突然攬住她的腰肢，然後手臂一收，將她攬進了自己懷裡。
撲通撲通，她胸腔里的心臟跳得很快，僵硬地靠在他懷裡，鼻尖緊貼著他硬邦邦的胸膛，耳畔，是他略顯急促的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你這個女人，都在想些什麼，怎麼這麼不小心！」托在她後背的手臂收得很緊，頭頂傳來男人憤怒的低吼聲。
她緊張得聲音都顫抖了，「對……對不起……」
「笨蛋！」
穆紹風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其實台階並不高，就算她摔下去，最多扭傷腳，可是，他很憤怒，非常憤怒，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圈養的寵物某一天跑到大街上差點被汽車碾碎一般。
「對不起……你能不能放開我……」
莫可慌亂的心漸漸鎮定下來，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胸膛。
他身體猛然一僵，並沒有立刻鬆手，而是攬著她往後退了兩步，將她帶到安全地帶，才鬆開她的腰肢，那雙漆黑的眼眸緊盯著她的發頂，眸子底下涌動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莫可飛快地瞥了一眼他黑沉沉的臉色，訕笑一聲，問了一句廢話，「那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穆紹風臉色黑得跟鍋底差不多，渾身呼呼冒寒氣，從鼻腔里發出類似於不屑的哼聲，「就在你看人背影看傻眼，有本事將自己摔倒的時候！」
「……」
「走吧，再把自己摔倒，你就趴在路邊等救護車！」穆紹風抬了抬下巴，一副不耐煩的口吻。
「……」
莫可自知理虧，垂著腦袋乖乖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走到汽車旁邊，將自己塞進了副駕位。
「扣好安全帶！」語氣硬邦邦的，似乎怒火還沒消散。
她悻悻地扣上安全帶。
狹窄的車廂內，氣氛凝重，空氣似乎都凝結成冰了。
莫可覺得有些尷尬，轉頭望向窗外。
「怎麼不說話？心虛了？」男人冷硬的聲音傳來。
莫可嘴角抽了抽，小聲嘀咕，「二少爺，我知道我錯了，是我不小心，請您別再念叨我了好嗎？」到底是不是男人，心眼兒這麼小，一件事記這麼久……
「嗬……」他發出一聲冷笑，唇角冰冷地上揚，「覺得我小題大做了？」
就是啊！不過她不敢說出自己的心聲，艱難地張嘴，「……不是。」
他突然轉頭看她，犀利的眸光猶如刀刃，冷冰冰道，「記住你的身份，你現在是孕婦，萬事要小心謹慎，如果傷害到孩子，我不會放過你！」
她腦袋嗡地一聲，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想通了，她手指用力掐入掌心，怔怔地開口，「你對我好……都是因為孩子？」
「是。」他唇邊勾起譏誚的弧度，「不然，你還以為是什麼？」
心臟似乎重重地跌入谷底，渾身滲著涼意，她的指甲用力掐著掌心，黯淡無光的雙眼盯著窗外的藍天，只覺得自己很好笑，就算穆紹風像穆良寒一樣溫柔，他們終究不是同一個人，她從穆紹風身上尋找穆良寒的影子，而穆紹風利用她，將她當做生孩子的工具，兩相利用，很好啊。所以，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諷刺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穆紹風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放聲大笑三聲，然後向命運豎起中指，鄙視它的不公。
沉默良久，她木然地望著窗外，淡淡道，「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呢，你會怎麼做？」
穆紹風臉色沉了沉，犀利的視線猶如實質，釘子一般扎向她平坦的腹部，冷冷道，「那種事，絕對不會發生。」
「是么。」她隨意回了一句，不想再多說什麼，疲憊地閉上雙眼。
……
「大少奶奶，歡迎回來！」小月笑逐顏開地站在主宅門外迎接莫可二人。
莫可淡淡一笑，什麼也沒說。
小月殷勤地接過她手中的物品袋，一邊陪同她上樓，一邊說道，「大少奶奶，洗澡水已經給你放好了，你今晚想喝什麼湯，我讓廚房那邊準備一下，哦，對了，老夫人說讓你好好休息，不用上樓問安了……」
她嘰嘰喳喳地說了很多話，莫可安靜地聽著，等她說完之後，才簡短地回了兩句。
小月見她情緒不高，乖乖地閉了嘴，不再多話。
房間雖然好幾天沒有住過人，但每天都有人打掃，很乾凈，空氣里彌散著淡淡的花香，卧室的桌子上擺放著一束盛開的埃及藍蓮花。
莫可的視線落在那一束藍蓮花上，小月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是三少爺送來的，三少爺說你喜歡藍蓮花。」
莫可不語。
小月又說道，「你住院的這幾天，三少爺天天都會送幾朵藍蓮花到房間里，他說這樣一來，不管你什麼時候回來，都能看到盛開的鮮花。」
莫可面無表情，「那是騙人的話，藍蓮花只是在中午十二點到傍晚開花。」
「……」
「告訴三少爺，以後不要再送了，我對花粉過敏。」
小月激動得跳起來，「什麼，你對花粉過敏？大少奶奶，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緊，我馬上把花扔掉！」
「不用了。」莫可攔住她，無奈地嘆氣，「既然已經插在花瓶里，就別浪費了。我只是讓你這樣告訴穆峰雲而已。」
小月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過了半晌，突然叫道，「我明白了，大少奶奶，你讓我說謊話騙三少爺對不對？明白了，我一定照辦！」
莫可眼睛眯了眯，認真打量小月，這姑娘熱血沸騰的樣子不像是假裝的，她似乎很期待拒絕穆峰雲送來的鮮花，難道自己猜錯了，小月並不是穆峰雲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大少奶奶，你還有什麼吩咐嗎？」
莫可收回遐思，微微一笑，「沒事了，你去忙吧。」
吃完飯的時候，小月給莫可端來一大碗參湯，她皺了皺眉，很不想喝，但是老夫人和潘秀茹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她只得硬著頭皮喝下大半碗，胃裡面脹鼓鼓的，似乎還能聽到湯水咕嚕咕嚕流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