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救命恩人
她低低地「哦」了一聲，沉默片刻，輕聲道，「穆紹風，謝謝你特意趕過來救我。」
「就算是一隻小貓小狗，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死掉，更何況，你是我的大嫂。」冷冰冰的語氣，就好像不耐煩跟她說話一般。
她卻輕聲笑了起來，「這是你第二次說這樣的話了，穆紹風，坦然接受別人的謝意，很難嗎？你敢不敢別這麼彆扭？」
他沒有搭理她，但漆黑的眼眸里泛起淺淺笑，一閃即逝，只是天太黑，莫可什麼也看不見。
他不理睬她，她撇了撇嘴，又開始沒話找話，「不知道救援隊來了沒有？」
「應該快到了……」話音剛落，直升機的轟鳴聲傳入廢墟下面，他唇角彎了彎，說道，「來了，耐心一點，很快就能出去了。」
她驚喜地抬了抬頭，只可惜，什麼也看不見，又沮喪地縮了回去。
「穆紹風，你不累嗎？」
「還好。」
「你困不困？」
「不困。」
莫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一隻大手在她頭髮上揉了揉，他溫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困了就睡一覺吧，等你醒來，我們就在外面了。」
瞌睡蟲在她腦袋裡嗡嗡嗡地叫，她實在撐不住了，耷拉著眼皮，喃喃道，「等救援隊把我們挖出去的時候，記得叫醒我……」
「好。」
今晚的穆紹風，真是溫柔得不像他。莫可靠在他的懷裡，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沉沉地入睡。
刺啦刺啦切割鋼筋水泥的聲音將莫可從睡夢中喚醒，她茫然地睜開眼，看到一簇亮光射入了狹窄的空間，外面有人用日語問道，「裡面的人請不要擔心，我們很快就可以將你們救出去。」
她一愣，還在思考對方說的是什麼，頭頂響起低沉沙啞的男聲，「好的，非常感謝。」熟練而流利的日語。
她笑，「沒想到你還會日語。」
他淡淡地「嗯」了一聲，之後，便沒有再說什麼。兩人都在安靜地等待。
等了大概十多分鐘，擋在他們身側的天花板被移開了，穆紹風淡淡道，「你先出去。」
現在暫時沒有危險了，她也沒必要謙讓，便乖乖地從狹窄的洞口爬了出來，雙腿僵硬得都不像自己的了，要不是有救援人員幫忙，她差點站不起來。
過了將近一分鐘，穆紹風還沒從洞里出來，莫可擔憂地蹲下，腦袋湊到洞口，叫道，「穆紹風，你還好嗎？需要我幫忙嗎？」
叫了兩聲，沒有人應答，她心裡一慌，沖周圍的救援人員連說帶比劃，「他好像暈倒了……」
救援人員連忙讓她站遠一點，其中兩個人上前幫忙，打算將穆紹風從洞里抬出來，莫可心急如焚地站在旁邊等待，突然身後傳來呼呼的風聲，一道人影飛快地撲來，從背後將她緊緊抱住。
「……還好你沒事！」低沉的聲音充滿疲憊。
她皺眉，「穆峰雲，你先放開我！」
他非但沒有將她放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微涼的薄唇摩擦著她的耳垂，囈語般呢喃，「我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害怕失去她。
不是因為那個計劃，不是因為自己的野心，而是因為，他喜歡她。
是的，他已經喜歡上她了，在她生死未卜的三個小時內，他經受著精神上的折磨，也終於弄明白對她的感情。
「莫可，我喜……」
「穆紹風……先生，穆紹風他怎麼樣，他有沒有事？」莫可猛地一把推開她，飛快地撲到工作人員面前，他們已經將穆紹風從天花板下抬了出來。
「……歡你……」穆峰雲眼睜睜看著她甩開他，飛奔到暈迷不醒的穆紹風身邊，她焦急地詢問救援人員，她關切地替穆紹風整理頭髮和衣服，她隨著救援人員將穆紹風抬進了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她始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任由他的表白隨風而逝。
穆峰雲僵硬地站在原地，眸底的亮光倏然熄滅，冷冰冰地盯著莫可等人消失的方向，俊美無儔的臉上，隱隱散發著懾人寒意。
中村俊雄的家人因為住在一樓，逃生方便，全都安然無恙，度假村的其他客人也奇迹般地毫髮無傷。
跟隨穆紹風衝上樓的兩位保鏢被壓在了廢墟裡面，半個小時候之後，他們也被救援人員救了出來，一個手臂骨折，一個後背輕微的擦傷，情況還算樂觀。
傷得最重的就是穆紹風。
當醫生將穆紹風的褲腿剪開，莫可才知道，原來穆紹風傷得這麼重，他的右小腿一片血肉模糊，臉色白得嚇人，醫生說他是失血過多昏厥，急需輸血。
雖然是臨時搭建的帳篷，好在準備齊全，護士很快就將血袋掛上替他輸血，莫可和中村俊雄守在一旁看醫生替他清理傷口，很長的一道傷口，應該是被鋼筋劃破的，鮮血淋漓的皮肉外翻，看起來非常嚇人。
「還好沒有骨折！」醫生一邊處理，一邊嘖嘖感嘆，「流了這麼多血，居然還能撐幾個小時才昏厥，他也算厲害的了！」
中村俊雄幫莫可翻譯醫生所說的話，莫可一怔，她突然想明白穆紹風為什麼騙她說他沒事，為什麼他硬撐著沒有暈倒，直到最後一刻，他還讓她先爬出去，因為在那個黑暗狹窄的空間裡面，他是她的精神支柱，他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只是不想讓她擔心，不想讓她害怕。
他一直說他沒事，其實他已經疼得麻木，疼得接近昏迷，早已經是在努力支撐！
鼻腔一酸，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她連忙撇開臉，不想讓人發現她的異常。她胸膛急劇地起伏，忍得很難受，心臟某處很疼，就好像被針扎了一般。
過了片刻，莫可才轉過身來，眼眶微紅，望著躺在病床上的穆紹風，他的臉被擦乾淨了，只是頭髮上還有些灰塵，他鼻子上插著管子，手臂上還輸著血液，腿上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
她鼻腔又一陣酸澀，緊咬著唇，眨了眨眼，將淚光眨了回去。
在她的印象里，他很愛乾淨，甚至有些潔癖，他一定不能容忍渾身髒兮兮的。
她默不作聲地走出帳篷，端來一盆清水，用濕毛巾替他擦拭頭髮和身上的灰塵。
「阿可，你別擔心，醫生說過了，紹風已經脫離了危險，他會好起來的。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中村俊雄溫和地說道。
「中村爺爺，您快去休息吧，我現在還不困，我再陪他一會兒。」
「那好吧，你要是困了，就到隔壁帳篷去休息。」
她點了點頭，又道了一聲「晚安」。
她認真地替他擦拭身體，每一根手指，都擦得很乾凈，她將他胸前的紐扣解開，不帶任何遐思，就像對待珍寶一般，動作小心細緻，口中輕聲呢喃道，「穆紹風，對不起，明明察覺到你受傷了，我都沒有往深里想……你要趕緊好起來……」
將他打理乾淨之後，盆里的清水已經變成了渾濁的污水。
他安靜地躺著，神情很祥和，沒有平日的冷漠孤傲，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舒展的唇角，此時的他，像極了穆良寒。
她不禁伸出手，溫柔地理了理他額前的頭髮，眉眼柔和地彎了彎。
穆紹風緩緩睜開雙眼，腿部的疼痛已經減輕了許多，左臂被什麼東西給壓住，都快僵硬了，他偏過頭一看，漆黑的眼眸緊了緊，莫可趴在病床邊，壓著他的手臂睡得香甜，側臉上還掛著恬淡的笑容，似乎做了什麼美夢，只可惜那張小臉兒，灰撲撲的，看起來就像一隻髒兮兮的小老鼠，有幾分滑稽。
不知做了什麼美夢，她突然砸了砸粉嫩的小嘴兒，臉頰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嘻嘻地傻笑了兩聲。
穆紹風眼眸閃了閃，彷彿劃過一顆流星，清淺的笑意轉瞬即逝，冷硬的唇角幾不可見地彎了彎。
「……你醒了……」莫可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傻獃獃地沖他打了一聲招呼，大概過了兩秒鐘，她迷濛的雙眼倏然睜大，瞪得圓溜溜地，驚喜地叫道，「穆紹風，你醒了！」
她的眼睛亮得嚇人，笑容燦爛得晃人眼，他不由彎了彎唇角，淺淺地笑了出來，這一笑，猶如曇花一現，驚艷無雙，她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猛跳了幾下。
「渾身髒兮兮的，像一隻大花貓。」他面容恢復如常，清冷淡漠，手指在她鼻頭上點了點，頗為嫌棄地說道。
莫可呵呵傻笑，「昨晚太累了，沒來得及清理。」
實際上，她昨晚因為擔心他，根本就忘記自己還穿著臟衣服，甚至連臉都忘記洗了，一直守著他到半夜，後來實在困得受不了，趴在他身邊呼呼大睡。
他嫌棄地皺眉，「你是屬花貓的么？趕緊把自己弄乾凈，看著就厭煩。」
「……」穆二少醒來之後，還是這麼的毒舌討厭。
不過，看在他是她救命恩人的份上，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奉送甜甜的笑臉，「知道了，二少爺，我馬上去整理乾淨，對了，你想吃什麼早餐，只要不是太複雜的東西，都可以滿足哦。」
「你忘記我們現在的處境了么？有食物就不錯了，怎麼能挑三揀四？」
「……」毒舌的二少爺好討厭，怎麼辦，真的好想反駁他！
她咬了咬牙，毅然轉身，心裡默念，他是傷患，不要跟他計較。
莫可撩開帳篷門出來，差點撞到穆峰雲懷裡。
她愣了愣，很快露出笑容，「早上好。」
「我去看看二哥。」
今天的穆峰雲很奇怪，他冷漠的目光在莫可身上停頓了一秒，便面無表情地撩開帳篷門，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莫可也沒有在意，心裡盤算著給穆紹風準備什麼早餐，步伐輕快地邁向隔壁的帳篷，中村爺爺一家人都住在裡面，她需要梳洗一番，還要向中村家的女眷借一件乾淨的衣服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