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恩佑的信

  從樓下的信箱里取了信,看到屬於米字國的郵戳,葉兒便有些興奮,還沒到家,便開始拆開信。


  恩佑的字跡她一眼就能認出來,恩佑練過毛筆字,字寫得很漂亮,那些字跡俊秀卻又有男人該有的剛勁,像極了恩佑的人。


  看著這些字,葉兒便覺得恩佑在對著她露出純澈的笑意。


  「葉兒:

  你好,距上次給你寫信,有三周了吧?我的手術成功了,給你說一聲,有沒有替我感到很高興?


  這段時間你的節目也該結束了吧?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很有成就感?


  安安最近也在學舞蹈,我總是說她現在學太晚了,她卻說女孩子就該會扭幾下,真是弄得人哭笑不得。我想這個女孩真是有點磨人,天天糾纏著叫我看她跳舞。


  我最近覺得還是要多寫字,安安有些不太喜歡我給你打電話,我想,還是依著她吧。信你就別回了,怕安安生氣。


  恩佑。」


  葉兒跑進屋,便給江昭打了電話,「阿昭,你知道嗎?恩佑好象跟安安談戀愛了哦。」


  「你亂說什麼?」


  「真的,他給我寫信了,言辭間都是對安安的喜愛。」


  「少了一個暗戀你的人,你就這麼高興?」


  「哪有?恩佑有自己喜歡的人,我很開心。」


  江昭心裡也鬆了口氣,「你下午沒事,就來接我下班。」


  「好嘞。」


  恩佑的信,來得算快,有時候是走國際快遞,有時候就是走郵政。郵戳上的時間三五天到兩三周不等。


  葉兒又收到了來自美國第九封信件。


  「葉兒:

  你好,最近海城一定很熱吧?秋老虎了,是吧?我倒是還好,手術后的這段時間,安安都不准我出門,天天傭人圍著,有些煩躁,今天跟安安和爺爺去了外面玩,我就想去去人多的地方,於是安安作主去了帝國大廈,還拍了好些照片,給你看看。


  有沒有覺得安安越來越來像小孩子了?來美國后,她開心了很多。爺爺現在也越來越喜歡她了,她其實是個好女孩,對吧?

  我要睡覺了,像你這麼少年老成的女孩子要多跟現在的安安學習,早點睡,不然會老得很快。


  恩佑。」


  葉兒看著照片上的三人,席振天站在中間,恩佑和安安在側,安安的笑容確實比在海城的時候開了很多,因為感覺幸福了吧?


  葉兒看著這張照片,心裡一酸,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竟流出了眼淚。


  傻瓜,恩佑幸福了,不是該高興的嗎?


  真是!


  葉兒把信紙裝回信封里,拿上樓,梳妝台上有個裝手飾的大盒子,她把手飾都倒了出來,再把恩佑的信,裝進去,珍寶似的。


  「葉兒:

  爺爺說還是喜歡加拿大的天空,人也少,老了適合在這裡,所以,國內的生意他都託管了,以後我們就不回去了,安安最近越來越小氣,昨天我才提了一下要給你寫信,她就跟我大吵一架,我想,以後還是不給你寫信了,她的脾氣越來越不好了,真是沒辦法。


  哎,我居然不敢告訴安安我跟你有過來生的約定,怕她生氣。


  葉兒,雖然以後不給你寫信了,但還是祝你越來越快樂,永遠都美麗,就像我初見你時,一樣。


  恩佑。」


  ……


  果然,從那后,葉兒再也沒有收到一封恩佑的來信,她幾次看著沒有裝滿的首飾盒,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首飾盒裡里一共十三封信。


  只有第一封恩佑說,葉兒,初到美國,我很想你。


  之後的,總是安安長,安安短……


  彼時異國他鄉,美國的西雅圖湖邊公墓,一個年邁的老人,看起來雖然並不瘦弱,可滿頭白髮,他身邊站著的女孩穿著素黑的衣服,手裡捧著桔花,面色木然,可是冷冷的眸子里都是淚水。


  墓碑上有一枚照片,男孩雙眸純澈乾淨,嘴角只有一點點的勾弧,卻像瞬時染滿了陽光。


  老人彎腰伸手時,整個身體都在顫動,蒼皺的手,摸在墓碑的照片上,哽咽出聲,「恩佑~爺爺沒去找她麻煩,你可放心了?」


  只是這一聲蒼老的哽咽,讓原本看起來的女孩淚如決堤~


  猶記得當初恩佑趕她走時的絕情,可他這樣做,也不過是為了保全她,若早一些知道沒有合適的心臟,她就是死,也願意換他一條命,這往後,她該怎麼一個人活?

  席振天坐在地上,抱住墓碑,將頭磕在上面,淚水一滴滴的落下去,落下去的,都是他的心血。


  他看過恩佑寫給葉兒的每一封信,每句話。


  按照孫子的要求和時間,一封封從美國寄出去。


  還記得當時孫子就偎在他的懷裡,靜靜的,跟他說了一晚上的話,這輩子,恩佑也沒有說過那麼多的話,自從八歲那年換心后,他就沒有說過那麼多的話。


  「爺爺,我跟您說,當初我去那邊畫畫,其實就是為了見到葉兒,哎,那時候我不知道那種感覺是喜歡,我好遲鈍,太遲鈍了……」


  「我捕捉到過她很多神情,高興的,憂鬱的,狡猾的,失望的,絕望的,希望的,總之,我看到過好多。」


  「爺爺,我根本不知道原來能看清一個人的情緒,是因為過份的關注,而過份的關注,卻是因為太過喜歡,我是太喜歡她了啊,爺爺,這二十來年,我最快樂的時間,就是在那條街上畫畫,和後來從草原回來天天給她寫卡片送花。」


  「哎,我還記得當初她可憐我,以為我是交不起房租的窮畫家,她把錢給我讓我交房租,生活開得好一些,她說男孩子成熟得晚,十八-九歲照樣長身體,哎,她那時候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居然亂給我錢。」


  「爺爺,您從小就教我要防著人,不能隨意相信任何人,因為身邊的人誰都有可能會害你,可是那時候我就真的相信她了,相信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她不是仇家派來害我的,她就只是單純的怕我過得苦,爺爺,我真的相信,她其實很善良。」


  「我在想,那個時候,她應該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因為我感覺她又不是那麼一個同情心流淌的人,她其實很愛財,很小氣,爺爺,我想,那個時候,她應該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吧?」


  那天,席振天一直把恩佑摟在懷裡,恩佑就趴在他的胸前,他胸前的衣料濕黏不堪,那裡淌著的,都是恩佑的淚水,他摟著恩佑的頭,「乖孫,爺爺相信,葉兒那個時候,是喜歡你的,只是你們那個時候……都不懂。」


  恩佑低低輕嘆,「哎,還好是不懂,還好……」


  ***

  抱著墓碑的老人一直坐到黃昏日落,方才緩緩抬頭,「安安,你學著把生意打理起來,別忘了,你也姓席。」


  安安重重點頭,「嗯。」


  夕陽把公墓那一老一少的兩道身影拉得很長,剪成蕭寂的輪廓…………


  海城的深秋楓葉似火。


  潔白的婚紗拖在楓葉上,色彩分明。


  聽見攝影師熟練的調戲著的模特,男人攔腰將女人抱起,兩人的笑容,一直追隨著「咔嚓咔嚓」的快門聲奔跑。


  葉兒如願補拍了婚紗照。


  時不時要跑過去看看攝影師手中相機里照片。


  攝影師滿意的看著相機屏幕上的照片,放大,「別看了,絕對是比專業模特還登對,還漂亮。」


  葉兒羞了一下,回望江昭一眼,他身上的西裝裹住健碩的身材,頂著一張帥臉,別提那樣子有多招人了,討厭。


  江昭只是目光軟軟的落在女人身上,「你還要拍多久?」


  「什麼叫我還要拍多久?難道你不想跟我拍?你又煩我了是不是?我們才結婚多久?你就開始煩我了是不是?我就是想拍一個婚紗照,你都開始嫌我了是不是?那以為幾十年,可怎麼過?」


  江昭目瞪口呆的看著正叉著腰對著他直乍乎的女人,最終摟上女人的腰,在她臉上吧嘰一口,寵寵的味道膩死個人,「我覺得海城的夜景不錯,要不然再拍個夜景?黎明也不錯,要不然再拍個黎明?明天的天氣可能比今天的還好,要不然去國外取外景吧,新鮮,反正接著拍就成了。」


  葉兒腿一軟,這男人是想折磨死她吧?轉臉看著攝影師,「那個師傅,我們這一組拍完是不是張數夠了?」


  「對,這是最後一組了。」


  「那快點結束吧,我嘴巴都笑僵了。」


  江昭忍俊不禁……


  秦家所有的人準備去江州,同樣是東部繁華的都市,這次去,是為了給葉兒和江昭辦大婚。


  江老爺子催了一次又一次,江昭總是找各種借口和理由,不是他不想回去辦大婚,而是他必須把葉兒心裡的介蒂摘除得差不多了,才能回去。


  私人飛機上秦非言拿著報紙嘩嘩的翻著,沒有顯得很高興,反而一個勁的埋怨,「選的是什麼日子啊?明知道我這個時候要出差,偏要選在這個時間段大婚,搞什麼啊。」


  江昭才懶得理會,摟著葉兒就像剛要當新郎官似的,初初結婚在秦家擺宴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感覺,那個時候心裡嗝應得很。


  非語拿著一本小說,靜靜的看著,卻在秦非言說完這句后,輕輕拿著起小桌上的果茶,喝了一口,「哥,是不是你的良人在星場鎮?」


  「什麼?」


  「你每年這個時候出差的地方不都是星場鎮嗎?」


  「亂說什麼?」秦非言再次展開報紙,悠哉著看了起來。


  非言把果茶放在桌面上,墨絲如緞,白色的圓領T,沒有一點花稍的樣子,可是配上那張恬靜美好的臉,就讓人怎麼看,怎麼舒服。少-女的唇瓣總是帶著誘人的粉,她一舔唇,那上面的光,就像果凍似的,輕輕笑了笑,把書合抱在胸前,提了一口氣,奕奕神采對著秦非言用報紙擋著的臉道,「我可沒亂說,海城到星場鎮沒有飛機,哥哥每次都是開車過去的,我又不傻,你抽屜里的過路費,可從來都沒有斷過,而且單單的只存著去星場的過路費單據,難道不是因為想要紀念什麼?」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