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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孫東凱笑起來:「小易,我相信你說的是心裡話,和我說心裡話,沒事,不要緊,但你這話在外可不要說哦……」
「嗯……我知道。」我說。
「其實……」孫東凱轉了轉眼珠,說:「關於秋書記的職務調整,上級在這之前曾經徵求過我的意見,我有過這個建議,建議秋桐黨委副書記兼任紀委書記……」
我一聽就知道孫東凱又在糊弄我,在我面前開始裝逼。
但我裝作不知的樣子,帶著意外的表情看著孫東凱:「你……孫書記,這是你建議的?」
「是的!」孫東凱點點頭。
「這……為什麼?」我喃喃地說。
「因為集團整體工作的需要,因為集團整體利益的需要,集團紀委需要秋桐這種講原則講黨性的人來主持工作,季書記調走了,秋桐是最適合這個職位的人選……」孫東凱說:「我是集團黨委書記,我要從集團的大局來考慮這些,雖然我對秋桐曾經有果果一些看法,但個人恩怨不能和工作聯繫在一起,不能影響工作……」
孫東凱顯然說的是謊話,我一聽便知。
此時我心裡突然湧起一個困惑,那就是孫東凱為何要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難道是他對我的信任開始有了動搖?還是他其實一直就沒有對我建立起堅定的信任,對我的信任是有保留的,是有限度的?或者,他這麼說,是另有用意?
我其實知道,在我和曹麗之間,孫東凱對曹麗的信任是大大超過我的,但他對曹麗也不是毫無保留的信任的,或許孫東凱從來就沒有完全信任過任何一個人。這是他的做事風格。
那麼,孫東凱和我說這番話的用意是什麼呢?我一時不得其解。
在此次集團的人事調整中,基於我了解到的幕後鬥爭,我領會到,在中國,現實的官場鬥爭必須講妥協,講平衡,不論叫藝術還是叫權術,叫策略還是叫手段,往往要在一定程度上犧牲一些道義原則。所以,古往今來,一些清高之士視官場爭鬥為骯髒的勾當。一些官場理論家、政客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同時,通過觀察雷正、關雲飛和孫東凱的官場言行舉動,以及他們周圍一些人如曹麗、曹騰、趙大健等人的現狀和表現,我體會到,中國的幹部太多,密密麻麻一大片。你不去接近上級,就不可能進入他們的視線,他們就看不到你。不管你怎麼努力,怎麼廉潔,怎麼出色,都有可能被埋沒。因此,要想在這個現實的官場混出頭,在一定的階段前,你必須得去接近領導。當然,這個接近不是讓你去做交易,去做買賣;而是要讓他們感覺到你的存在,你的優秀,特別是你的忠誠,要讓他們感到,你是他的人,或者是他們的人。
老黎說過,誰掌權都喜歡用自己的人。在一點,古今中外,不管是打著什麼旗號的,幾乎無一例外。但是,官當到了一定的層次,一定的級別,你又不能再去瞎找人了,也不必去瞎找人了。這時,你已經從水下浮到水面上來了;你已經進入他們的視線了。而到了這個層次,只要你不犯太大的錯誤,怎麼進一步使用你、要不要進一步使用你,基本上跟你的個人工作表現已經沒有太大的關係了。主要是根據需要。而在上層,需要這件事情,實際上是非常複雜、非常微妙、非常敏感,有時也是有的說不清、摸不透的事情。
簡言之,在官場上,同一個人至少要有兩個以上的臉譜,以應付不同場合的人。
從孫東凱辦公室出來,我直接給關雲飛打了個電話:「關部長,我被評為全國報業經營系統先進個人了。」
「嗯……東凱告訴你了,是不是?」關雲飛說。
「是……孫書記說名額有限,我們市只有這一個,他好不容易找你要來了……」我說。
「哦……呵呵……」關雲飛笑起來:「你信嗎?」
「我信!」我說。
「哦……你信?」關雲飛說。
「是的,我信全市只有這一個名額。」我說。
「嗯……我問你的是東凱說的後半句話你信不信?」關雲飛說。
「信我就不會給你打電話了!」我說:「我更相信這名額一定是你做出決定給我的……」
「嗯……心裡有數就行!總算你心裡還是有數的……」關雲飛笑著說。
「謝謝關部長對我的厚愛!」我說。
「謝倒不必了……關鍵你要認識到這個榮譽的重要性……」關雲飛說:「這是正兒八經地全國先進,市裡只有這一個名額,想要的人不少,其中不乏有一定職務和級別的人,我一概都沒有答應,說白了,這個名額我就是為你要的……」
「哦……」
「過去的一年就讓它過去,新的一年開始了,新年要有新氣象,要往前看,要忘記過去的一切,要以嶄新的心情面對嶄新的未來……」關雲飛又說:「看,剛進入新年,你就有了一個新的好的開始,收穫了這麼一個全國級別的先進……這是好兆頭啊……」
關雲飛這話似乎別有意味。
秋桐聽說了此事,很為我高興。
「其實這先進應該給你的,其實到北京參加表彰會也應該是你去,而不是曹麗。」我說。
「呵呵,給你更有價值,更有意義,至於去北京開會,還是曹麗去比較合適,畢竟我現在不分管經營了,畢竟現在是曹麗分管這一塊!」秋桐笑著說。
「曹麗白撿了個便宜。」我心裡仍然感到有些不甘。
「這沒有什麼便宜不便宜之說,崗位性質決定的。」秋桐淡淡地說。
我看著秋桐,半天沒有說話,我知道秋桐對於榮譽一向是不爭的,她從來是不計較這些的。
但曹麗則不同。
「我明天到省里去開會。」秋桐說。
「什麼會?」我說。
「全省報業系統紀檢工作經驗交流會……我要代表我們集團在會上做典型發言,」秋桐苦笑一下說:「我剛接手這一塊,情況都還不大了解,其實我這等於是沾了季書記的光了……」
我說:「季書記……現在該叫季主任了,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到人大研究室去當副主任了啊,還能怎麼樣?」秋桐說。
「哦……在那裡倒是很舒服,人大就算是個養老院。」我說。
「呵呵……」秋桐笑了下,只是笑,沒有說什麼。
「你去省里開會,小雪怎麼辦?」我說。
「小雪到爺爺奶奶家去。」秋桐說。
「嗯……」我點點頭。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宿舍里看電視,意外接到了小雪奶奶的電話。
「小易,你現在忙嗎?」老李夫人說。
「不忙,阿姨有事嗎?」我說。
「嗯……你到我家來一趟好不好?」老李夫人說。
「行,我這就去。」掛了電話,我直接去老李家。
我不知道老李夫人叫我去有何事。
到了老李家,沒有見到老李,只有老李夫人自己在家。
老李夫人說老李出去釣魚去了,小雪還沒放學。
老李夫人請我坐下,給我泡了一杯茶,然後坐在我對面看著我。
「阿姨,你找我來……有事嗎?」我說。
「呵呵……沒事,隨便聊聊!」老李夫人說。
「哦……呵呵……」我笑了下,我知道她叫我來絕對沒有隨便聊聊這麼簡單。
「小易,聽秋桐說,你們在去年的時候,認識了一位韓國的什麼大老闆,是嗎?」老李夫人說。
我點點頭:「是的,去年中韓文化交流年活動,我和秋書記在會上幫忙,認識了一個韓國文化企業的總裁,叫金敬澤的小夥子……」
「哦……這小夥子還有個姑姑是嗎?」老李夫人說。
「是啊,小夥子是那集團的總裁,她姑姑是董事長……」我說。
「那家企業集團是不是就是這個?」老李夫人說著,拿出一本畫冊在我面前一晃。
我一看,正是今日集團的宣傳畫冊。
「哦……呵呵,阿姨,你怎麼會有這個呢?」我笑著說,心裡卻有些暗暗叫苦。
「這是我在老李書房裡偶然發現的……」老李夫人神色淡定地說。
「哦……」我做恍然大悟狀:「是了,當時我弄了不少他們集團的宣傳畫冊,之前有些日子了,在廣場正好遇到李叔帶小雪玩,我當時還給了李叔一本,那就是這本了,沒想到李叔還留著呢……」
「是這樣……」老李夫人點了點頭,然後翻了翻:「這個集團的董事長,看起來很年輕嘛……你和秋桐見過她?」
「見過,國慶節我和秋書記帶著小雪還有雲朵一起到韓國旅遊,順便去拜訪他們集團了,見到了這位董事長姑姑,她很友好的,對我們也很熱情……」我硬著頭皮說。
「之後你們還聯繫過嗎?」老李夫人說。
「之後……不怎麼聯繫,不過,元旦的時候,我給他們打過電話問候新年了,他們還托我想秋書記帶個好,問候新年,我還告訴秋書記記得給人家打個電話回復下表示下感謝的……」我繼續說,力爭圓好這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