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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四哥這話的意思,有雷正在,如果有雷正的暗示在,警方不敢不信。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保鏢突然自首?這裡面到底有什麼道道?」我問四哥。


  四哥沉默了片刻,說:「此事需要細細琢磨……不是那麼簡單……」


  我同樣認為此事不會那麼簡單,但卻一時想不出裡面的緣由。


  此時,我突然想起上次李順和伍德在茶館秘密見面時伍德說的那話,他當時說會幫助李順洗清殺人的罪名,幫助李順撤銷對他的通緝令……


  難道,這就是伍德要運作要操縱的事情?難道,讓保鏢去自首是伍德的安排?抑或是伍德和雷正共同的安排?如此安排的目的,真的是要體現伍德對李順的幫助?體現出伍德對李順的關心和呵護?


  伍德對李順不會如此好心,雷正更不會,如此做,一定有更深遠深刻的目的。


  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還有,保鏢是不是真的殺了白老三,如果是,為何他不逃跑,為何還跟著伍德繼續混,為何如此之久一直默不作聲?如果不是,為何他又要主動站出來承擔兇手的罪名,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做對自己的嚴重後果嗎?這裡面又有什麼玄機?

  似乎,這裡面不但有玄機,而且玄機重重。


  心神不定地吃完午飯,我借口出來散步到了家後面的無人山坡處,然後掏出手機打給了林亞茹,把剛剛得知的保鏢自首的情況通報給了她,讓她馬上把這情況通報給大本營。


  安排完林亞茹,我剛要回去,冬兒出來了,直接走到我跟前,目光直直地看著我:「你心神不定,你心裡有事!」


  我看著冬兒直視的目光,一時無語。


  「想和我說說嗎?」冬兒用探詢的口氣說。


  我心裡有些猶豫,還是沒有說話。


  冬兒眼睛看著遠處的竹林,說:「好吧,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我想和你說,或許你的心事我能了解,或許你知道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既然不願意說,那就算了……走了……」


  說著,冬兒轉身就往回走。


  「冬兒,等等——」我叫住她。


  冬兒回身站住,看著我,微微一笑:「怎麼?有事嗎?」


  我看著她,向她走了幾步,站在她跟前:「你……你知道我心裡有什麼事?你……你指的是什麼事?」


  冬兒淡淡地說:「你說呢?不就是保鏢去警方自首的事情嗎?不就是保鏢說白老三是他殺的嗎,不就是這點事嗎?你以為我猜不出你心裡的事情?吃飯前我就看出來了,我故意不說……」


  我吃吃地說:「你……你怎麼知道的?」


  「你都能知道,我為什麼就不會知道?」冬兒反問我:「實話告訴你,保鏢今天的舉動,我早就有所覺察,我早就看出了某些可能的跡象,只是我一直裝作不知道而已……」


  「你早就有所覺察?你怎麼覺察到的?」我說。


  「這個你不用問不用管,你以為我是個只知道追求享樂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傻瓜?你以為我不會用眼睛用耳朵去感覺去直覺去分析周圍的蛛絲馬跡?」冬兒說。


  「那你一定也知道為什麼保鏢要去自首了?知道他自首的真正緣由了?」我說。


  「緣由……我告訴你,除了真正的幕後指使人,其他人都不會知道,都只能是猜測,甚至保鏢本人,他即使是當事人,他也未必知道這其中真正的緣由……」冬兒說。


  我不由皺起眉頭。


  「但我們都有大腦,都有智慧,我們不知道,但我們可以去用自己的腦子分析判斷啊……」冬兒說。


  「對這事你是怎麼分析的??」我說。


  「為什麼要問我呢?你沒有自己的分析判斷嗎?」冬兒說。


  「暫時……我沒有,我想聽你說……」我說。


  「聽我說……要是我說啊,我看……」冬兒沉吟了一下,狡黠的目光看了我一下,然後說:「我看這事很簡單,提高破案率唄……」


  「什麼提高破案率?提高什麼破案率?」我一時沒聽懂冬兒的話。


  「白老三的案子遲遲沒有破,拖了這麼久了,警方怎麼著也不好向廣大市民交代吧?到年底了,案子破了,雖然和之前通緝的李順不吻合,但孬好也能給警方挽回一點顏面吧?起碼也能給死者的親屬一個交代吧?怎麼著說也是一個安慰啊……」冬兒輕描淡寫地說。


  我說:「雖然你說的似乎有道理,但只是外人聽起來有道理,對了解內情的人來說,這理由似乎並不能站住腳……似乎,雖然你如是說,但你自己也未必會相信這個理由……」


  「那你還問我幹嗎?反正我就是這麼認為的!」冬兒說。


  「你在敷衍在搪塞我……」我盯住冬兒的眼睛。


  「既然知道我會敷衍搪塞你,那你就沒有必要繼續問我了。」冬兒說。


  「為什麼不能和我說說你心裡真正的想法呢?」我說。


  「為什麼?」冬兒說:「我憑什麼要和你說我的真正想法,我憑什麼要幫助你們?我憑什麼要幫助李順那個人渣?」


  冬兒雖然沒有說出自己心裡的真正想法,但她這話還是隱約流露除了某些信息,那就是此事是和李順有關的,似乎是針對李順來的。


  不知道冬兒是無意還是故意流露出來的。她雖然不想幫助李順,但卻想幫我的,她其實是很矛盾的,我和李順是一條船上的,她要想做到不幫助李順又想讓我安全安穩,是很難做到的,這本身就是一件互相矛盾的事情。


  我沉思著……


  一會兒,冬兒說:「保鏢這個人,就是個悲劇的人,他的命運是早就註定了的,跟著白老三的時候就註定了的……」


  我皺皺眉頭看著冬兒:「這個人,我一直看不透……」


  冬兒說:「這個人,外人很難看透,即使是接近他的人,如果不了解內情,能看透他的也沒有幾個……」


  我看著冬兒:「如此說,你是了解關於他的一些內情了?」


  冬兒這回倒沒有迴避,點點頭:「不錯,是的……正因為我了解他的一些內情,我才說他是一個悲劇的人物,他的命運註定是一個杯酒……他的命運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手裡,他無法左右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為什麼?」我好奇地說。


  冬兒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著遠處山坡上鬱鬱蔥蔥的茂密竹林,沉默了片刻,說:「這要從N年前說起……保鏢這個人,雖然有一身功夫,但家裡卻一直很貧寒,家裡兄弟姊妹多,負擔重,父母又一直體弱多病,父親患了嚴重的尿毒症,妹妹又患了白血病,腎移植和骨髓移植都需要巨額資金,但他卻根本拿不出,既然拿不出,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父親和妹妹要撒手人寰……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就欣賞他一身功夫想收入帳下的白老三出現了,慷慨解囊,拿出一大筆資金資助他,他父親和妹妹終於得救,保鏢對白老三感恩萬分,願意用自己的命來報答白老三,此時他對白老三提出的任何條件都無法回絕,而白老三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讓保鏢跟他走,做他的貼身保鏢,於是保鏢就跟隨白老三走上了這條不歸路……白老三做了很多壞事,手裡有不少人命,而和其中的一些人命都是保鏢去實施的,保鏢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選擇,對白老三的任何要求都不能違抗,白老三讓他去幹什麼都得答應,白老三讓他去殺人他也要殺……他如此對白老三言聽計從,不但因為白老三救了他家人的命他對白老三感恩戴德,而且此時他的家人也被白老三以保護的名義控制了,他一旦違反白老三的命令,那麼,遭殃的就是他的家人,也就是說他的家人成了白老三用來控制他的人質……」


  我怔怔地看著冬兒,聽她講述保鏢的故事。


  「保鏢這個人一直沉默寡言,他的本質其實是不壞的,但他卻又的確跟隨白老三幹了很多壞事,手裡也有不少人命,或許正因為如此,正因為他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他也就變得越發沉默越發寡言,」冬兒繼續說:「白來三死後,伍德接替了白老三的資產和人馬,同時也沿用了白老三的辦法繼續用卑鄙的手段打著保護的名義控制著保鏢的家人,同時又給保鏢家人很多錢,給保鏢以高額報酬,軟硬兼施……保鏢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繼續為伍德賣力……這次的事情,不管保鏢到底有沒有真的殺了白老三,但只要伍德讓他這麼去做,他是沒有任何辦法違抗的,只能服從,只能按照伍德的要求去做……當然,或許保鏢的心也早就死了,早就覺得自己已經是行屍走肉了,覺得自己干過那麼多壞事手裡還有不少人命,現在自己進去等於是報應,雖然沒有殺白老三,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應得的報應……或許他覺得這樣做對自己也是一種解脫,也是自己贖罪的一種方式……所以,我說保鏢是個悲劇的人物,他的命運自打跟了白老三起,就註定會是個悲劇……當然,製造這悲劇的不是他自己,他是被迫無奈的,隨波逐流的,身不由己的,或者說,他是萬般無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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