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6

  生活里,有很多轉瞬即逝,像在車站的告別,剛剛還相互擁抱,轉眼已各自天涯。


  很快,海峰和雲朵又要和我天涯海角。


  想到天涯海角,不禁又想起了正在大洋彼岸不知在幹嘛的夏雨。


  驀地又想起了正在加拿大的許晴,她和正在浙江蒼南那個小漁村的江峰柳月也正是天涯海角,只是,江峰和柳月苦苦在尋卻一直不得而知許晴的下落,比起他們,我似乎是幸運的,起碼我能知道他們的下落。


  不由感覺江峰柳月和許晴的天涯海角是一件極其殘忍殘酷的事情。


  我和秋桐雖然知道許晴的下落,但卻又要遵守對許晴的承諾不能告訴江峰和柳月。


  這讓我又感到格外殘忍。


  晚上,回到宿舍,我獨自坐在沙發上默默抽煙,想著今晚發生的事情,想著海峰和雲朵說的那些話,想著雲朵唱的那首歌,想著海峰和雲朵的明天,想著我和海珠的明天,想著秋桐的明天……


  不知不覺,我的眼淚突然流了出來。


  我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流淚,我覺得自己今晚應該開心的,為海峰開心,為雲朵開心。


  可是,我明明又在流淚。


  夜漸漸深了,我毫無困意,站在窗口看著冬天裡清冷的夜空,夜空如此潔凈,繁星閃爍……


  突然,我看到一顆流星從遙遠的天際隕落……


  看到流星意味著要死人了。想起那個民間的古老預言,我渾身突然打了一個寒戰。


  正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開門,是冬兒。


  「你喝酒了。」我聞到冬兒身上有股酒氣。


  「你同樣也喝酒了。」冬兒顯然也聞到了我身上的酒氣。


  「我沒喝多!」我說。


  「我也同樣沒喝多。」冬兒說。


  「有事嗎?」我說。


  「沒事不能敲門?」冬兒說。


  我猶豫了下:「進來吧。」


  「謝謝。」冬兒邊說邊走進來,我隨手關上門。


  我給冬兒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謝謝。」冬兒又說,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怎麼這麼客氣?」我坐在冬兒對面看著她。


  「講禮貌不好嗎?」冬兒看了我一眼,手裡依舊捧著水杯,似乎外面太冷,她要暖暖手。


  「好,講禮貌好。」我說。


  「今晚和誰喝酒的?」冬兒說。


  「朋友。」我說。


  「哪裡的朋友?」冬兒說。


  「星海的。」我說。


  「呵呵……」冬兒笑起來:「別以為你不說我不知道,我知道你今晚和秋桐海峰雲朵一起喝酒的……」


  「你又在跟蹤我?」我心裡有些不快,海珠監視我,冬兒跟蹤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懶得跟蹤你。」冬兒說。


  「那你怎麼知道的?」我說。


  「我知道不代表我在跟蹤你,至於我怎麼知道的,你就別管了,反正我就是知道,反正我沒跟蹤你!」冬兒說。


  我點燃一支煙,慢慢吸著,看著冬兒,一時沒有說話。


  「海峰要走了,雲朵也要走了,要到澳洲去了,是不是?」冬兒慢條斯理地說。


  我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冬兒冷笑一聲:「這消息恐怕只有你這個傻瓜會最後知道,這事兒恐怕世界上最後一個知道的人才會是你。我說的對不對,你是不是今晚剛知道這消息?」


  我一時默然。


  「海峰即使可以讓全世界都知道,也不會讓你先知道的。」冬兒又說。


  我看著冬兒。


  「現在你該明白海峰是什麼樣的人了吧?」冬兒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說。


  「什麼意思?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冬兒又是一聲冷笑:「你把海峰當親兄弟,你以為他會如此對你嗎?你個傻子,海峰一直在暗地操作他和雲朵出國的事,但卻一直不會讓你知道,即使讓海珠知道都不會讓你知道,他心裡根本就沒有把你當兄弟,他心裡對你其實是很提防戒備的,你對他毫無保留,他呢……」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心裡有些煩躁。


  「我胡說八道?事實明擺著,不是一次了……」冬兒說:「他為什麼要把和雲朵一起出國定居的事一直瞞著你?就是因為他對你不信任,擔心你早知道了會搞破壞,擔心你知道了會對雲朵施加影響把事情搞黃了,當然,一方面說明他對自己不自信,另一方面呢,就說明他對你內心的極度不信任,還有對你高度的提防,當然,到最後,他還是要告訴你,因為這是不得已告訴的事,他一切手續搞完了,木已成舟了,放心了,知道你破壞不了了,才會告訴你……」


  我皺起眉頭看著冬兒:「冬兒,你怎麼會想那麼多?你怎麼總是會把人往歪處想?」


  冬兒說:「不是我非要把人往歪處想,而是海峰他自己做的那些事讓我不得不這麼去想……海峰是個什麼人?你自以為很了解,但你其實最不了解……旁觀者清,我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以為海峰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沒好氣地說。


  「極端自私自利的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的人,一個典型的商人!」冬兒說:「他這次出國,帶走雲朵,一來是為了自己的所謂愛情,二來是要雲朵從你的視野里消失,三來他是為了海珠……他一直在為自己著想,他知道雲朵不離開你就無法真正和他在一起,他知道雲朵如果不離開這裡海珠就會心裡一直有芥蒂……」


  「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他這樣做其實是為大家好,為大家好這有什麼不好的嗎?」我說。


  「哼,說你傻你還真傻到家了……」冬兒重重地哼了一聲:「他是打著為大家好的旗號在為自己謀私利,傻子才會看不出來,我看你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被人家玩了耍了還得為人家說好話……既然是為大家好,為什麼到最後才告訴你?明擺著他是小人之心,明擺著他是對你有戒備,明擺著他是對你從心裡就不信任……」


  「我看是你自己想多了……他即使最後告訴我我也沒有任何意見,我認為他的考慮是對的,我認為他的決定是正確的,你不要這麼說海峰……」我說。


  「如果只有這一件事我還不會這麼認為他,還有我和你的事,如果沒有海峰在其中搗鼓,我和你也不會到這一步……」冬兒氣憤憤地說:「從一開始海峰就在裝好人,打著撮合我和你的旗號做好人,這個偽君子,一方面裝模作樣撮合我和你,一方面暗地又攛掇海珠接近你,這兄妹倆合演了一出好戲,最後把我和你拆散了才算快意,現在他和海珠算是得意了,你和海珠要登記了要舉行婚禮了,他以為自己大功告成了,安枕無憂了,然後再把雲朵帶走……他的如意算盤打地好精明啊,他其實是一步步在實施自己的計劃,他早就有一個全盤的預謀……哼,雲朵和他的事我不管,他把雲朵帶走正好,省了我的心,但你和海珠的事,不要得意地太早,登記又怎麼樣,舉行婚禮又怎麼樣,還不知道誰笑在最後呢……」


  聽了冬兒的話,我心裡好氣又好笑,我絕不會懷疑和我的兄弟之情,我打心眼裡不願意聽到冬兒如此揣度海峰和海珠。


  「你今晚來就是想告訴我這事?」我說。


  「這只是附帶的,附帶提醒你!」冬兒說。


  「好吧,附帶的,那就不要再談這事了,說說你的正事吧。」我說。


  「如果我要是說沒有其他事你就要趕我走了是不是?」冬兒說。


  我說:「我這樣說了嗎?」


  「你明顯就是這意思。」冬兒賭氣地看著我。


  我又一時無語。


  「海珠這個蠢貨,一直在和曹麗勾勾搭搭,最近是不是被人家騙了五百萬!?」冬兒說。


  「你怎麼知道的?」我說。


  「我怎麼知道的?」冬兒說:「還不是拜託曹麗和海珠這一對蠢貨!海珠竟然想到要通過曹麗來辦事,輕而易舉就如此相信她以及她介紹的人,她竟然看不透曹麗是個什麼樣的人,竟然不知道曹麗做人做事的本質,愚蠢之至。曹麗同樣也是個蠢貨,和騙子合謀想搗鼓海珠的錢,卻嘴巴又不嚴實,輕而易舉就被人家套出了自己的小伎倆,轉而被人家利用了這個騙局實施了自己的暗算和陰謀。一對蠢貨,一對自以為很聰明的蠢女人……」


  我知道冬兒此時說的那個人家應該指的是伍德,凝神看著冬兒,聽她繼續說。


  「別以為這兩天發生的事我不知道。」冬兒說。


  「你知道什麼?」我說。


  「我知道你和你的手下差點全軍覆滅差點被亂槍射殺!」冬兒說。


  「你事先就知道了?」我說。


  冬兒嘆息一聲:「我要是事先知道就好了,你就不會去那埋伏好的現場了……即使我不管別人,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去送死的……」


  「那……你……」我看著冬兒。


  「不光這次,上次那個暴風雪之夜武警特警封鎖醫院那次,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不然,我堅決不會讓你進入包圍圈的……」冬兒說。


  「哦……」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發生這兩次事情的時候,我恰好都被伍德派出去出差,一次去了長春,一次去了哈爾濱……」冬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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