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6
說到這裡,謝非的口氣里似乎有淡淡的憂傷,似乎,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婚姻,想到了自己的愛情,想到了自己的家庭,想到了自己正在面臨的處境。
她現在有被下崗的危險啊。
謝非收起採訪機,出神地看著車前方的漫天大雪,半晌,喃喃道:「失了你的遠方,那裡永無鄉,我必須忘記你連名帶姓最初的模樣……霧裡看花終究不會清澈,曖昧糾結終究不會是愛,願我能有兩個靈魂,一個伴你追 一個伴你歸……」
謝非的話讓我怦然心跳,我不知她此時又想到了什麼。
想到謝非即將要到來的命運,我的心情不由跟愴然很凄然。
我有些同情我的師姐,卻又很無奈。
越往前風雪越大,狂風裹挾著雪片抽打著車身,車子在風雪中的速度越來越慢。我不敢開太快,安全第一。
黑夜裡,我們艱難前行。
謝非看看時間,說:「師弟,7點多了,餓了吧……」
我的確餓了,點點頭:「是的。」
「忘記來的時候買點吃的放在車上了。」謝非說。
我看看路邊的指示牌,說:「前方兩公里有fuwu區……」
謝非說:「我們到fuwu區里吃點東西,正好休息會兒,這雪越下越大,我看前面也未必好走了!」
我其實也擔心這問題,我感覺大雪這個下法很快要封高速了。
而此時,我們走了還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
我不由有些心急,卻又束手無策。
謝非則顯得一點都不著急,甚至,她的神情看起來還很愉快很輕鬆,似乎她喜歡這惡劣天氣帶來的和我一起獨處的情景,她似乎感覺這很浪漫。
我突然腦子裡湧出四個字:血色浪漫。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想到這個詞,想到這個詞的感覺讓我心裡很不舒服,心裡隱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但我卻不知道到底哪裡會有不祥之感。
我的心情有些亂,直接把車開進了fuwu區。
fuwu區里停了很多車,大貨車佔了一大半,外面沒有人,都是車,大貨車大巴車小轎車,人都在裡面的餐廳和超市。
我找了個角落停好車,車剛停下,剛關了雨刮器,雪花就落滿了車玻璃,轉瞬就糊地嚴嚴實實。
車裡似乎成了一個相對隔絕相對封閉的世界。
外面冰天雪地,車裡卻暖意融融。
我熄了火,看著謝非:「師姐,穿上外套,下車吧。」
謝非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我,朦朧的夜色里,我感覺她的眼神似乎有點異樣。
「師姐,我餓了,我們下去吃飯吧。」我有些心跳,又說了一遍,接著就探身到後座替她拿外套。
剛一探身,謝非突然抱住了我的身體。
我的身體僵住了。
我不敢動。
「師姐……」我叫了一聲。
「嗯……」謝非答應了一聲,卻還是緊緊抱住我的身體,我分明感到她的身體在輕微顫慄。
「師姐……」我加重了語氣,聲音有些嘶啞。
我心裡很緊張,還是不敢動。
正在這時,一輛車開進了fuwu區,車大燈直接照射過來。
「師姐——」我又叫了一聲,心裡有些發慌。
謝非覺察到了有車燈照射過來,忙鬆開了我。
我大大鬆了一口氣,然後拿起外套遞給她,順手打開車門下車。
謝非穿好外套下了車,沖我微微一笑。
我想笑但沒有笑出來。
然後,我們一起進了fuwu區餐廳,餐廳里人很多,我們點了菜飯,吃起來。
「剛才……嚇到你了?」謝非邊吃邊說。
「師姐,這樣不好……」我說。
「有什麼不好呢?師姐喜歡你,所以才會那樣……」謝非看著我輕聲說:「你該不會很討厭師姐吧?」
「不,我沒那意思。」我說。
「你……是不是覺得師姐是個壞女人呢?」謝非又問我。
「我沒覺得師姐是壞女人。」我說。
「那就好……」謝非抿嘴一笑,低頭吃飯。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我摸出手機,謝非抬頭看著我。
「誰打來的?」謝非說。
我看了下手機號碼:「關部長。」
謝非不做聲了,看著我。
我開始接電話:「關部長……」
「到哪裡了?」電話里傳來關雲飛的聲音。
老關不給謝非打電話去給我打電話。
「到清河fuwu區了……」我說:「走了大約三分之一的路程。」
「嗯……聽我說,你們到省城之後,不要去省委黨校,直接去西郊賓館,我在那裡訂了兩個房間,你們直接去哪裡住下就是,我現在正和東凱曹麗他們在省委黨校培訓中心吃飯,今晚他們也是住在這裡……」關雲飛說。
關雲飛打這個電話的目的顯然還是不想讓我們遇到孫東凱和曹麗。
我說:「關鍵是我們未必今晚能趕到,遇上暴風雪了,我們正在fuwu區吃飯,待會兒看看路況,我估計前面的路不好走,很可能告訴會封閉,那樣的話,我們就要走下面的低速……下面的路還不知道什麼情況……」
「哦……慢慢走,不著急,注意安全,安全第一。」關雲飛說。
「爭取天亮前能趕到……無論如何不能耽誤你們的行程啊。」我說。
「呵呵……好的,辛苦了,小易。」關雲飛說。
「為領導fuwu,無上光榮。」我說。
「少給我唱高調,好了,先這樣。」關雲飛說完掛了電話。
收起手機,我對謝非說:「關部長問我們到了哪裡的……」
「我都聽到了……」謝非淡淡地說。
「今晚,我們集團的孫書記去省城給關部長送行的……」我又說。
「我知道,除了孫東凱,還有曹麗。」謝非還是口氣淡淡地說。
「哦,你早就知道了。」我說。
「是的,老關告訴我了,」謝非抬起頭看著我:「這個孫東凱,倒是挺會辦事,大老遠跑到省城去送行,還帶著所謂的辦公室主任曹麗。」
聽謝非的口氣,她似乎也知道孫東凱和曹麗的關係。
我笑了下:「這不是關心領導嘛。」
「關心領導……我看孫東凱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謝非說。
「為什麼這麼說?」我說。
「孫東凱這次帶曹麗去省城給老關送行,老關心裡其實是有數的,他估計孫東凱會打著送行的名義給他送一筆零花錢,這年頭領導出國都有這習慣,下屬都要給領導準備一筆零花錢的,還有,老關說,最近市裡要調整提拔一批幹部,宣傳口也有幾個人要動動,孫東凱帶著曹麗去,一定還有為曹麗提拔說好話爭取的意圖……」
我不由感到些許意外,意外之一是關雲飛竟然猜透了孫東凱的意圖,而且猜的還很准;意外之二是關雲飛竟然把這些想法告訴了謝非。
看來到底是兩口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說:「這事你怎麼看?」
謝非說:「什麼怎麼看?」
我說:「你說關部長會不會接受孫書記送的零花錢?關部長會不會給曹麗的提拔以關照呢?」
謝非說:「我沒怎麼看,這些和我無關,我一概不關心。那錢他愛要不要,那關照他愛給不給,對於他在官場的那些事,我早就養成了不管不問不摻和的習慣,就算他主動告訴我,我也不會關心的。」
我盯住謝非的眼睛,判斷她這話的真實度到底有幾分。
謝非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笑了笑:「怎麼,你以為我在撒謊?」
我笑了下:「我想我該相信你的話。」
謝非說:「相信就對了,不信師姐的話你還要怎麼的?師弟嘛,就要乖乖的,就要相信師姐的話。」
我又笑了下,心裡其實還是半信半疑。我突然感覺謝非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如果她剛才說的是真話,對關雲飛在官場的事做不管不問不摻和的姿態,那其實並不代表她真的不關心,而是說明了她的絕頂聰明,她越是關心,或許關雲飛越會提防她越會在她面前小心謹慎,她越是裝出漠不關心的樣子,關雲飛約會對她放鬆警惕越會在她面前言行肆無忌憚。
想到這裡,我不由高看了幾分謝非。
吃完飯,看看外面的雪還在下,謝非要了兩杯熱飲,我們再坐會兒。
「這個曹麗……算是官場里的極品女人。」謝非說。
「你了解她?」我說。
「略知一二,」謝非說:「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我說:「你說的極品是什麼意思?褒義還是貶義?」
謝非說:「你認為呢?」
我說:「似乎,是貶義。」
謝非說:「在官場里,的確是有這樣一批女人,不是一個,是一批,她們本事不大,學歷不高,知識不多,業務不強,能力一般,但卻往往能混得不錯,為什麼呢?因為這樣的女人往往有這樣一個特點:長相不錯,風情風·騷,喜歡掛靠領導,喜歡往領導身邊貼,能言善辯,善於鑽營……」
我不由點了點頭:「你說的很對。」
謝非說:「這樣的女人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其實算是聰明的女人,她們知道自己本事不大,知道能力一般,知道憑自己的能力是在官場混不出來的,如此,她們就會充分利用發揮自己的優勢,身體優勢,賣弄風·騷的本事,她們知道官場男人的弱點,知道如何抓住那些男人的弱點來為自己fuwu,她們周遊在官場男人中間,左右逢源,如魚得水,以肉體和色相進行著一筆又一筆交易,也就是權色交易,在這些交易中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金錢,職位,級別……同時還能滿足自己的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