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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到公司轉了轉,先去了旅行社,然後去了酒店,看看最近的運營情況。
旅行社迎來了一年之中的另一個旺季,夏天來星海旅遊的客人很多,地接部忙得不亦樂乎,外地來的團隊很多,家裡的導遊都派出去了還不夠用,只得從兄弟單位借地陪導遊。
雖然做地接不如做發團賺錢多,但起碼可以大大增加人氣。
無疑,海珠做旅遊是上道了,最近我一直沒大指點她,她自己就管理地如此出色。
海珠成長起來了。
我感到欣慰。
然後,我去了酒店,到了張小天的辦公室。
張小天正在給酒店的管理層人員開會,我坐在那裡,聽了一會兒。
似乎,酒店的管理出了一些問題,管理層人員反映有些員工心態不穩,一個勁兒嚷嚷著要工資福利待遇太低,有的甚至拿辭職來威脅,甚至教唆其他人一起走。
我問張小天是怎麼回事,他苦笑了下,告訴我是個別的員工不知是受了誰的唆使在鬧事,雞蛋裡挑骨頭,酒店目前給員工的工資福利待遇在星海同類型的酒店裡是最好的,但有的人就是不滿意。
我心裡一動,突然想是不是鬧事的人背後還有人在指使呢?
我目光沉靜地掃視了一圈管理層人員,有的人目光坦然,有的人則低頭不語,有的人還似乎不大敢和我對視有些畏縮的樣子。
似乎,想鬧事的不僅僅是底層員工,似乎在管理層人員里也有問題。
我想了想,笑了起來,然後說:「我給大家講個故事……」
大家都看著我。
我說:「鸕鶿從河裡叼住一條魚。魚說:你如果肚子餓, 我寧願讓你吃了。可你辛苦半天,結果自己只能吃一 小部分,大部分都被你的主人拿走。而且你的主人在你捉魚時怕你吃了,還用鐵絲勒住你的喉嚨。太殘忍了!鸕鶿聽了,毫不動心地說:我不會上你的當! 雖然我現在捉的魚多,吃的卻少,但到冬天,江河封凍,我捉不到魚時,主人卻照樣飼養我,我才不至於餓死!」
講完這個故事,大家都沉默著看著我。
我說:「大家能理解這個故事的意思不?」
沒有人說話。
我說:「我想通過這個故事讓大家明白一句話:格局由心定,境界自心生。我還想通過這個故事和大家說三句話,同時也請大家把我這三句話傳達給各自部門的員工……第一句話:員工的忠誠度是企業長期培養出來的;第二句話:員工看到老闆賺錢時不要想去共同分享,因為在老闆賠錢時你也不會去共同承擔;第三句話:跳槽時要對企業心存感激,因為它肯定在不同角度和程度上幫助過你……」
大家都凝神看著我。
我繼續說:「在中國做私營企業的老闆,百分之八十都有胃炎、神經緊張、失 眠、壓抑、焦慮。老闆們都是以生命及健康博事業。 所以,請對你的老闆好一點。老闆就是一棵樹,員工就是枝幹。競爭再激烈,市場再難做,資金再緊張,狂風暴雨,老闆們都堅持著屹立不倒,照顧著這樹下的一家大小。樹大樹小,總能遮風避雨。樹好樹壞,總有個棲息的地方……若說責任,誰的責任最重最大?若說風險,誰的風險最重最大?不要羨慕別人擁有的,只能說明自己付出還不夠。感恩惜福,方能得恩得福……」
一些人微微動容。
然後,我站起來,看著大家說:「我的話說完了,今天我不想多說廢話,我剛才這番話,請大家回去細細品味,請大家把這話告訴全體員工,如果大家認真品味之後,還是有人想辭職,那麼,我想建議張總,要走的絕不挽留,歡送……但是,我同時也建議張總,凡是走的,走了,就不要想再回來!」
說完,我轉身就出了張小天辦公室。
出來之後,我的心裡還有些發狠。
但同時,我的心裡又有些警覺,莫不是伍德開始講手伸到酒店了?莫不是伍德要開始從酒店或者旅行社入手來給我製造事端了?
雖然今天的事未必就是伍德插手製造的,但似乎給我提了一個醒。
我當然知道伍德要是想搞垮酒店和旅行社,不會如此小兒科,但卻從另一方面讓我有所戒備,我不能忘記三水集團的那場大火。
中飯我是在酒店和張小天一起吃的,邊吃邊詢問了下最近酒店的經營狀況。酒店目前的經營效益很好,張小天是盡心儘力的,客房基本是飽和狀態,餐飲也很紅火。
我對張小天的工作是滿意的。
張小天有意無意想問我工作的事,問關於伍德的什麼事,問關於李順的什麼事,都被我岔開了話題。我不想讓張小天再趟這些渾水。
張小天看我不想和他談這些話題,也就不問了。
中飯過後,我去了旅行社,坐在海珠的辦公室里看最近的發團接團統計表……
正在這時,我接到了雲朵的電話,電話里雲朵的聲音似乎有些急促:「哥,不好了,公司出事了……」
我不由就是一愣,曹騰不是一直用心在管理公司嗎,怎麼突然就出事了呢?出了什麼事呢?
「雲朵,說,出了什麼事?」我鎮靜地問她。
雲朵接著把事情和我說了一下,公司果真出了事,這事雖然不算大,但也不小。就在今天中午左右的時間,公司送報紙的一輛發行車在下面縣區里送完今天的報紙往回返經過一個陡峭的彎道下坡路的時候,車子的剎車突然失靈,駕駛員無法控制車輛的急速下滑,車子直接就衝到了懸崖下,幸虧駕駛員機敏,在車子掉入懸崖的前一刻跳出了駕駛室。發行車直接衝下幾十米的懸崖,基本就報廢了。
聽雲朵這麼一說,我有些發愣,媽的,車子怎麼會突然剎車不行了?車子的養護不都是很及時的嗎?怎麼就會出了這事?幸虧沒出人,不然這事還真大了。即使這樣,也不是小事,一輛車子十多萬,這可是國有資產。
「剎車為什麼突然失靈?」我問雲朵。
雲朵說:「我剛才聽車隊隊長說,這輛車子的剎車片早就該換了,可是,一直沒有換……」
「靠——失職,瀆職,車隊隊長簡直是混賬,他這個隊長是怎麼當的?簡直是胡鬧——我看著責任他背定了,他這飯碗弄不好就要被撬……」
雲朵說:「可是……這事其實也不能都怪隊長的……隊長一周前就打了個維修車子換剎車片的報告,可是……」
「可是報告遞上去之後,一直沒有簽批回復……就這麼耽擱下來了,終於就出了今天的事情……」雲朵說。
「報告給誰了?」我說。
雲朵說:「我聽隊長說,報告是給了曹騰……」
「給了曹騰?」我說:「曹騰不該如此馬虎大意的啊,他怎麼會沒有批複呢?」
我這時心裡不由就很奇怪。
雲朵說:「聽隊長和我說,他給曹騰遞交報告的時候,聞到曹騰嘴裡酒氣很大,似乎曹騰當時是喝多了,醉醺醺的……曹騰接過報告,看都沒看,就放到文件夾里去了…….」
聽雲朵這麼一說,我似乎明白了,曹騰這些日子一直處於亢奮狀態,覺得自己這發行公司總經理的位置是坐定了,心裡似乎就有些懈怠,沒事就約公司的中層喝酒,抓緊聯絡感情,隊長那天給他送報告的時候,恰好他酒意未醒,漫不經心就把報告往文件夾里一放,酒醒后,他可能就沒記起這事,就沒看到這報告,亦或是看到了也沒往心裡放,覺得不是很急的事情,放放也不要緊。當然,根據曹騰做事的風格,我覺得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此時正值曹騰升遷的關鍵時刻,公司竟然出了這事,安全事故啊,造成國有資產的重大損失啊,這可不是鬧了玩的。公司甚至是集團有史以來第一次出這樣的重大交通事故。幸運的是車毀人沒亡,萬幸。
無疑,此次事故的發生,對曹騰的升遷多少會有些負面影響,至於影響能到什麼程度,會不會起到決定性作用,我無法判斷。
老子正在另一條戰線緊鑼密鼓搗鼓事,曹騰竟然在這邊開始自毀長城了,這不等於是幫我的忙嗎?
一個人要是自己想尋死,那是誰也無法阻攔的。
既然曹騰想自殘,我也沒辦法。
我這時想起一個問題,問雲朵:「曹騰呢?他現在人呢?」
「剛剛帶著車隊隊長去現場了……」雲朵說。
「曹騰有沒有否認隊長給他打報告的事情?」我說。
「在曹騰辦公室,隊長當著我和曹騰的面提起了這事,說他早就給曹騰打了報告的……曹騰一聽,忙乎了,忙去翻文件夾,結果真的就找到了那份報告……他當然是無法否認的了,我和隊長都是見證人呢……」雲朵說。
我鬆了口氣,說:「好——我知道了,那就先這樣!」
放下電話,我尋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