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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雙方休戰,山頭上團團燒起篝火來。果敢自衛隊馬幫已成瓮中之鱉,他們溜不掉,我認為是沉重的貨物拖了他們后tui,人可以悄悄溜掉,貨物和牲口卻溜不掉。
即將到來的勝利極大地鼓舞了山頭上的geming軍,戰場變成浪漫之夜,興奮和性急的撣族士兵在陣地上敲響象腳鼓,吹起笛子,跳起歡樂的火堆舞。鼓聲和歌聲在安靜的山谷里傳得很遠,而那些紅通通的篝火,遠遠看上去好像美麗發光的珍珠項鏈環繞在崇山峻岭的脖子上。
我猜想,此時躲在山溝里的馬幫指揮官的心情可能比較痛苦,他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毒品數量太大,沒法突圍,如果扔下毒品,突圍又變得毫無意義,所以他必須在這個兩難選擇中忍受折磨。
我雖然不知道這指揮官是誰,但我覺得他應該是個明智識時務的人,他決不會與毒品共存亡,人是第一寶貴的財富,沒有人,再多bingdu又有何用?這種觀點比較接近西方的人本主義思想。其實我心裡也是有些麻桿打狼的感覺,如果他們以死相拼,魚死網破,騾馬打死了,毒品焚燒了,這樣的勝利要來又有何用?
想了半天,次日黎明,攻擊再次開始前,我讓人向山下的馬幫下達最後通牒:「給你們兩小時考慮,要麼投降,要麼決戰;投降,保證一個不殺,來去自由,決戰,保證一個活口不留,全部殺光!」
我的最後通牒充滿血腥,殺氣騰騰。我必須要在氣勢上壓住他們。
果敢自衛隊馬幫最終在在敵人和死亡的壓力下屈服了,指揮官明智地選擇了保全大家性命的做法。
所以半小時后,果敢自衛隊馬幫宣布繳械投降。
我命令一支隊長帶人下山去接受投降,同時我跟在隊伍後面,繼續用望遠鏡搜尋阿來的影子……
一直沒有看到阿來。
我命令把對方指揮官壓過來,詢問他的隊伍里有沒有阿來這個人,指揮官想了半天,搖搖頭,說確實沒有。
看指揮官的樣子,不像是撒謊。
看來,阿來沒有跟隨押運毒品的隊伍一起行動。
我命令支隊長把俘虜集合起來,我向他們保證,戰鬥全部結束后,他們來去自由,但是暫時不能放他們走。
支隊長帶人打掃戰場,收攏人馬,傷者簡單包紮,死者就地掩埋,對方死了幾個人,我們有十幾個受傷的,沒有死亡。
我興沖沖讓人給老秦發報:這裡戰鬥順利結束,大獲全勝,你那邊可以行動了!
老秦接著就回復我:驗貨了沒有?
我一愣,忙讓支隊長帶人去驗貨。
我此時覺得老秦有些小心過分了,覺得驗貨其實有些多餘。
我接著讓人給李順發報:戰鬥結束,進展順利,大獲全勝,沒有見到阿來……
片刻,李順回電,沒提阿來,直接發問:驗貨了嗎?
我日,李順和老秦都是最關心這一點。
難道我辛辛苦苦帶人奪過來的會是假貨?難道他們興師動眾一百多人長途勞頓押運的會是假貨?這可能嗎?
我很不以為然地點燃一支煙,慢慢吸著,邊四處掃視著……
一會兒,一支隊長臉色死灰一般跌跌撞撞跑過來,結結巴巴地對我說:「副…副總司令……不好了……」
「怎麼了?」看著支隊長的神態,我頓有不祥之感。
「騾馬上馱的貨物……都是糧食……不是我們要的貨物……」支隊長說。
啊,我大吃一驚,看著支隊長:「你全部都檢查了?」
「是的……全部都檢查了……所有的貨物我都親自檢查了,都是糧食…」
我的心猛地一頓,大步走到騾馬跟前,摸出一把刀子,用力往袋子里戳去——
果真是糧食,都是白花花的大米。
我又連續戳了幾個袋子,都是大米。
我靠,果真沒有bingdu,都是大米啊。
老子上當了?老子中計了?
我忙過去審問那指揮官,指揮官一頭霧水,說他不知道什麼毒品的事情,說自己只是受命帶人押運這批貨物到指定邊境地點,至於我們為什麼要興師動眾搶奪這批大米,他一開始就覺得很奇怪,一直就想問,但又不敢問。
這會兒指揮官似乎明白了什麼,明白我們把他押運的這貨物當做毒品了,所以才會伏擊他們。既然明白了,他也就沒必要問了。
支隊長不信,把雪亮的馬刀架到指揮官的脖子上,威脅他如果不說實話就割斷他的喉嚨砍下他的腦袋,支隊長真急了,目露凶光,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指揮官噗通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苦苦哀求,對天發誓說真的不知道毒品的事情。
我看指揮官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加上在隊伍里又沒有發現阿來,似乎也是能驗證這一點。
我叫人把指揮官押下去。
「副總司令,怎麼辦?」一支隊長看著我,將馬刀狠狠插進地面。
我一時沒有說話,琢磨著。
「辛辛苦苦折騰了這麼些天,竟然弄的是假貨……這也太窩囊了……」支隊長懊喪地說。
我此時腦子裡十分緊張,我想的不是真貨在哪裡,而是這是不是伍德和果敢自衛隊全部陰謀的一部分,我們是不是中了他們的計策。
如果是那樣,那就慘了,老秦的突襲計劃就會慘遭失敗,李順的大本營也必定會遭到進攻,此時大本營人員空虛,如果敵人此時進攻,李順將會凶多吉少。
想到這裡,我的額頭冒出一陣冷汗,立刻令人給李順和老秦發出相同內容的一封密電:貨物是假的,沒有發現我們想要的東西,估計我們是中計了……
發完電報,我叫人將騾馬上的糧食全部卸下來,集中到一起,通知寨子里的山民來自行領取。
雖然糧食很you人,但山民都遠遠地觀望著,卻沒有人敢過來。
我知道我們走後他們自然會過來瓜分這些大米的,此時也不再去理會這些。
我焦急地等待老秦和李順的回復。
很快老秦回復:「果然……我一直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感覺這次行動太順了…….只是一直想不出問題在哪裡……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這是不是一個陰謀,我們是不是中計了?」我問老秦。
「這是個陰謀,但我們卻也不算是中計……」老秦回答。
「為什麼?」我很不解。
「因為這陰謀不是專門針對我們來的,而是他們為了貨物的安全採取的特定防範措施,故意明目張胆走這條路運貨,吸引周圍的目光,吸引想打這批貨主意的人的注意力,從而保證真正的毒品安全運輸出去……剛才我和總司令交換了意見,一致認為,對手依舊不知道我們的行動計劃,他們採取的這個計謀,不是專門針對我們的,目標是散漫了……我猜他們真正的貨物一定是走了另一條路,而這條路線我們並沒有偵察到……因為我們偵察人員的注意力都被這支馬幫吸引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放棄這次行動計劃?中止你那邊的進攻計劃?」我說。
「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開弓沒有回頭箭了,回不去了,停不住了……且不說這幾天潛伏的代價,單就說撤退,就很容易被對方發覺,一旦發覺,一定會爆發激烈的戰鬥,在他們家門口打,到時候我們會很被動……而且,也極其可能會被抄後路端了老窩……而目前,雖然我們圍剿了這支馬隊,但因為首先打掉了他的電台,他們的大本營是暫時不知道這邊被伏擊的消息的,這樣,我們就仍然還有取勝的希望……」
「你的意思是…….」
「我正在派人全力搜集情報,同時這邊潛伏的人馬正密切注視著果敢族自衛隊大本營的一舉一動……你那邊先安排一部分人把俘虜押回去,其他人原地待命,等我這邊得到最新的消息,我們再定奪決定下一步的方向措施……」
「好!」
我這個副總司令此時不由自主就聽從參謀長的安排了。
我看看俘獲的60匹騾馬,決定派40人帶著重武器押送俘虜回大本營,留下的60人只攜帶輕武器跟隨我進行下一步行動。
我想了,下一步我要騎馬行軍,這樣速度快。
憑直覺,我下意識感覺到我還會有一場戰鬥。
看著押送俘虜的隊伍離開,看著剛剛被掩埋的屍體,我心裡不禁感到了巨大的懊喪,媽的,早知道這批貨是假的,就不用開火打死人了,哎——這些死者好無辜。
但同時我又想,如果我不打死他們,他們就會開槍打死我們,我們對他們的仁慈換取不來他們對我們的寬容,打仗總是要死人的,打仗總是很殘酷的,戰場上的仁慈是要不得的,那是要用生命作為代價的。
如此想來,我的心裡似乎有些安慰,但其實我知道自己的安慰是暫時的,我其實心裡還是感到很不安……
這不安或許會伴隨我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