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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黎深呼吸一口氣,說:「不要問那麼多為什麼,聽我的就是……小季,小雨,這裡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去安排下善後事宜吧……」
老黎的生意不大,但口氣不容置疑。
夏季夏雨答應了一聲,站起來就要走。
「等等——」老黎又叫住夏季夏雨,看著他們,神情變得很嚴肅,緩緩道:「剛才錄像里看到的那些,包括我們剛才的談話,不準向任何人泄露……聽見了沒有?」
老黎的口氣甚至有些嚴厲。
「哦……保密啊……」夏雨點點頭。
夏季隨即點點頭,卻又帶著深深的疑問看了我一眼……
然後,夏季和夏雨就走了。
我看著老黎,他的臉色有些發冷,眼神帶著幾分沉思……
一會兒,老黎對我說:「小克,我們到海邊去走走吧……」
我點點頭。
隨後,我和老黎去了海邊,在海邊的沙灘上漫步。
「小克,談談你的看法……」老黎背著手慢慢地走著。
我說:「首先,排除電線短路的起火原因,排除公安部門下的結論……基本能認定,這是一起人為縱火事故……」
「縱火的是什麼人?或者說那個黑影是什麼人?他又是受了誰的指使?縱火的原因又是什麼呢?繼續說說——」老黎說。
我說:「如果公安部門下的結論是出於調查的結果,那另當別論,頂多算是調查有失誤……但我認為,這個結論極有可能是故意給出的,是按照某些人的旨意給出的……這個結論,是在誤導我們……」
「嗯……」老黎點點頭。
「如果這樣分析,那麼,縱火的是什麼人受了誰的指示似乎就好判定了,縱火的原因,似乎也能明白了……」我說。
老黎站住,看著我:「你的意思是縱火的原因和公安部門得出結論的目的,是同一個用意,這二者是相互配合的?」
我點點頭:「是的!公安局長是雷正,他還是政法委書記,他的某些意圖完全可以通過下屬去實現……得出電線短路的結論,是別有用心的……是緊密配合縱火的意圖的……」
老黎說:「如是說,這次縱火,是對著建築公司和三水集團來的,先縱火燒了廠區,給三水集團造成直接和間接的重大損失,然後給出這個結論,將責任推到建築公司那邊,嫁禍於建築公司,從而引發三水集團和建築公司之間的矛盾和糾葛,人為製造出一場官司,破壞二者下一步的繼續合作……這是其一,更深處考慮,這個活當初是李順接的,某些人肯定心裡是有數的,雖然現在這家建築公司的法人已經更名,但知道內情的人不會簡單就被糊弄,他們仍會認為李順仍在控制著這家建築公司……這樣做,可以製造李順和三水集團之間的對立……再往更深處考慮,你是李順在星海的代理人,或許他們是想通過此事來製造你和夏季甚至和我之間的矛盾……」
我點點頭:「或許,應該是這樣的……」
老黎繼續說:「甚至,他們還有一個意圖……」
「什麼意圖?」我說。
老黎沉思了一下,說:「通過這場大火,來警告三水集團,不要和李順合作,甚至,警告我……」
我的心不由一震。
老黎微笑了下:「我和你在一起散步喝茶,說不定早就被人盯梢了……」
我沒有笑,說:「綜合分析,今天這事一定是伍德和雷正幕後指使的……一定是他們策劃的陰謀……」
老黎看著我:「小克,你害怕不?」
我搖搖頭,接著又說:「可是,我不願意李順和我的事牽扯到你,牽扯到三水集團……不行的話,那個開發區的活我不接的,讓夏季另外找其他建築公司吧……」
老黎呵呵笑了:「你還是害怕了,是不是?」
我說:「我是怕連累你,連累三水集團……」
老黎說:「小克,記住,你是我兒子!我兒子的事就是我的事,知道不?」
我說:「我不是你兒子,我的事和你無關!」
老黎說:「不用你嘴硬,你是我兒子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戶口本上寫的明明白白……既然你是我兒子,你的事自然就和我有關,兒子的事,老子自然是免不了要過問下的……」
我說:「你沒有這個能力過問這些,你不要過問這些……」
老黎哈哈一笑:「老子是沒多大的能力,但關心關心總是可以的吧……」
我的心情有些沉重,說:「我不想讓你晚年再折騰進去,我不想你一家人跟著擔驚受怕……雷正和伍德的能量,你不明白,他們是極其可怕的對手……」
老黎看著遠處的海邊,眼神發出一股寒氣逼人的光,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有些事,是躲不過去的……」老黎自言自語了一句。
我的心裡愈發感到不安起來。
老黎轉過臉,看著我的神色,突然笑了:「小克,不要擔心,我不會跟著你和李順折騰的,我剛才就是說說而已,我一把老骨頭了,打不能打,殺不能殺,我能搗鼓什麼呢?你放心好了,我頂多給你發發牢騷,給你出出主意而已……」
我的心裡稍微安穩了一些,點點頭。
「其實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和他們斗……」老黎又說。
我苦笑了下:「其實我不想和他們斗的!」
老黎說:「但有李順在,有李順和你的關係在,你是躲不過去的……而且,我覺得,即使李順不在,你也同樣無法躲得過去……有些事,一味逃避是沒有用的……狼要想吃小羊,隨時都可以找到借口……」
我無奈地搖搖頭,繼續苦笑。
「有什麼本事你就使吧,我在旁觀戰給你擂鼓助威……」老黎說:「可惜,我老了,我幫不上你什麼……」
我說:「我就從來沒打算讓你幫我什麼,只要不牽累到你就謝天謝地!」
老黎說:「我兒子的孝心我領了……別說我幫不上你什麼,就算我能幫上,我還未必就會出手呢……」
我說:「為什麼呢?」
老黎說:「因為我想給你個實戰的機會啊,只有在實戰中才能真正獲得成長,多好的機會啊,一般人誰能遇到這樣的機會啊……」
我說:「你就使勁說大話吧,反正你也沒機會出手的,因為你根本就沒那能耐……」
老黎呵呵笑起來:「還是我兒子了解他爹啊……」
我說:「我的事,以後你盡量少參與……除了我向你請教問題之外……」
「哦……」老黎乖乖地點點頭,接著突然嚴肅地看著我:「小克,答應我一件事!」
我說:「你講!」
老黎說:「今天這場火災的事,不經我知道,不經我允許,你不許採取擅自任何行動,不許為這事去搞任何報復行為!」
我說:「哦……為什麼?」
「因為我想……破財免災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老黎微笑著說。
「哦……破財免災……」我重複了一句。
「答應我!」老黎看著我。
我看著老黎深邃的目光,不由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哎——這才是乖兒子 ,聽話才是好孩子!」老黎呵呵笑起來。
我努力乾笑了下,心裡有些不甘。
老黎接著說:「該合作的還是要合作,開發區工地的合作項目繼續進行,這個燒毀的廠區,重建工作還是由星泰建築公司負責……」
「這——」
「我的項目我不給我兒子干給誰干?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老黎輕鬆地說。
「可是……我擔心……」
「擔心什麼?怕這怕那,遇到困難就退縮,什麼事都幹不成……這事就這麼定了,不要再爭論這個了!」老黎乾脆地說。
我不言語了。
老黎又看著遠處茫茫的海面,沉默著……
「終於還是來了……」老黎輕輕念叨了一句。
我從側面看到,老黎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但眼神里卻倏地閃過一縷殺氣。等我想仔細確認這殺氣,卻消失了。
看我歪著腦袋打量他,老黎轉過頭看著我,臉上笑眯眯地,拍拍我的肩膀:「小克,這事就算過去了,就當這事沒發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夏雨說的對,這點損失很快就能賺回來,沒多大的事……」
老黎嘴上說的很輕鬆,我不知道他的心裡到底會不會真的輕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盤算什麼。
老黎看起來很淡定,真的很淡定。
一會兒,老黎給我講了個故事,說的是:兩晉末年,幽州都督王浚企圖謀反篡位。晉朝名將石勒聞訊后,打算消滅王浚的部隊。王浚勢力強大,石勒恐一時難以取勝。他決定麻痹王浚,派門客王子春帶了大量珍珠寶物,敬獻王浚。並寫信向王浚表示擁戴他為天子。信中說,現在社稷衰敗,中原無主,只有你威震天下,有資格稱帝。王子春又在一旁添油加醋,說得王浚心裡喜滋滋的,信以為真。正在這時,王浚有個部下名叫游統的,伺機謀叛王浚。游統想找石勒做靠山,石勒卻殺了游統,將游統首級送給王浚。這一著,使王浚對石勒絕對放心了。公元314年,石勒探聽到幽州遭受水災,老百姓沒有糧食,王浚不顧百姓生死,苛捐雜稅,有增無減,民怨沸騰,軍心浮動。石勒親自率領部隊攻打幽州。這年4月,石勒的部隊到了幽州城,王浚還蒙在鼓裡,以為石勒來擁戴他稱帝,根本沒有準備應戰。等到他突然被石勒將士捉拿時,才如夢初醒,身首異處,美夢成了泡影。
講完這個故事,老黎笑眯眯地對我說:「小克,兵法上這是哪一招?」
我說:「三十六計中的第十六計:yu擒故縱!」
「嗯……回答的很好,這就是yu擒故縱……」老黎說:「擒:捉;縱:放。故意先放開他,使他放鬆戒備,充分暴露,然後再把他捉住。逼迫敵人無路可走,它就會反撲;讓它逃跑則可減弱敵人的氣勢。追擊時,跟蹤敵人不要過於逼迫它,以消耗它的體力,瓦解它的鬥志,待敵人士氣沮喪、潰不成軍,再捕捉它,就可以避免流血。按照《易經·需》卦的原理,待敵人心理上完全失敗而放鬆戒備,就能贏得光明的戰爭結局……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現在,就看你如何領會,會不會引申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