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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秋桐清澈的目光,我終於做了決定,點點頭,看著秋桐,緩緩地說:「是的……不錯,小雪的確是李順的親生女兒……」
「啊——」秋桐一聲輕微的驚呼,倒吸一口氣,雖然她心裡早有思想準備,但還是被我的話驚著了,她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很震動。
「這是真的……原來果真是這樣的……」秋桐喃喃自語著,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這……可能嗎?這……是不是天方夜譚……這……實在無法想象……這……太巧合了……」
「是的,這雖然聽起來很匪夷所思,很天方夜譚,很無法想象,很巧合……但是,這的確是真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我看著秋桐說:「李順曾經用小雪吐出的口香糖去醫院做了DNA鑒定,結果表明,小雪就是他的親生女兒……」
秋桐的神情有些迷惘和震撼,喃喃地說:「李順的親生女兒……李順……他結過婚……那……小雪的親生媽媽呢?為什麼小雪又成了棄兒?」
秋桐睜大眼睛看著我。
「秋桐,我把我知道的關於小雪的事情都告訴你……」我說。
秋桐點點頭。
於是,我把小雪的身世從頭到尾全部告訴了秋桐,從李順認識坐台女到小雪出生被遺棄,從小雪被流浪老人從垃圾箱里撿起到在青島遇到我和秋桐,從李順父母從中作梗到李順瘋狂尋找孩子未果憤然去了日本……
秋桐認真地聽著,眼裡一會帶著驚異,一會帶著震驚,一會兒帶著疑惑,一會兒又充溢著淚水,一會兒又流露出無奈和憂傷……
等我說完,秋桐兩手捂住臉,深深埋下頭去……
一會兒,我聽到她的聲音:「無情的社會,殘忍的現實,殘酷的人心,罪孽的靈魂……可憐的孩子,苦難的孩子,無辜的孩子,幸運的孩子……」
秋桐的聲音有些哽咽,還在顫抖。
半晌,秋桐抬起頭,看著我:「之前關於小雪的所有疑問,我此刻都找到了答案……易克,謝謝你……之前,你不告訴我關於小雪的事情,我猜是李順不讓你說的吧……他是不想讓我知道他曾經的光輝歷史……」
我說:「其實,你很敏銳,即使我不說,你也已經猜到了大概……小雪是不幸的,但又是幸運的,起碼,她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媽媽,有自己的親生父親……她現在的媽媽比自己的親生母親還要疼自己,她實在是幸運的……」
秋桐說:「今天,你讓我證實了我的猜測……原來,你竟然還有如此之大的事情瞞著我……要是我今天不逼問你,你是不是永遠也不會主動告訴我?」
我說:「我不知道……我其實不願意這樣做,但是,我沒辦法……」
「沒辦法……易克,你是不是還有很多沒辦法的東西在隱瞞或者矇騙著我?」秋桐說。
我看著秋桐,不說話。
「有時候,沒辦法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可是,更多的時候,沒辦法只是自己欺騙自己欺騙別人的一個借口……」秋桐說:「一個人,你可以欺騙你周圍的整個世界,可是,你唯一無法欺騙的,是你自己的心……」
我倏地想起了空氣里的浮生若夢,想起虛擬空間里的那些言語,想起了鴨綠江上的遊船……
「秋桐,別逼我……我也不願帶著面具生活……」我艱難地說了一句。
秋桐立刻就住了嘴,一會兒輕聲說:「對不起……」
我看著窗外陰霾的天空下無聲飛舞的大雪,沉沉說了一句:「秋桐,記住我說的一句話:總有一天,我會在大家面前還原一個真實的自我!一個完全的真實的自我!!!」
說完這話,我的心猛地跳動了幾下,我明白自己這話的意思,我知道這話意味著什麼,我既然要給秋桐下這個保證,那無疑說明我早晚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要將在秋桐面前將自己和那個空氣里讓浮生若夢魂牽夢繞的亦客合二為一。
還有,或許,我遲早要在周圍的所有人面前告訴他們我是到底是一個什麼來歷什麼身份的人。
當然,秋桐是無法想到我此刻心裡的想法的,她想的和我想的可能很不一樣。
「做一個真實的自我,你會活得很輕鬆的很開心的……」秋桐說:「那一天,會很遙遠嗎?」
「那一天……」我喃喃重複著,心突然又猛烈跳動起來,一種強烈的預感告訴我:那一天,或許快要到了!
這種預感讓我的心跳愈發猛烈,幾乎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我似乎覺得,我的真實面目正在秋桐面前一點點被撩起,那些圍繞著我和秋桐以及周圍人們的謎團和懸念,即將一個個被揭開……
而這些謎團和懸念,又將會引起怎樣的驚濤駭浪和軒然大波,又將會如何滌盪和拷問世間那些活著和死去的靈魂……
我終究沒有告訴秋桐那一天到底有多遠,站起來,默默地離開了秋桐辦公室,輕輕回身帶上門。
3小時后,我站在濱海大道無人的海邊,雪還在下,周圍很靜寂,天空灰暗,大海一片茫茫。
飛舞的雪花飄落在我的頭髮、臉上,落在我的身上。
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我沒有回頭,我知道,皇者來了。
是他約我來的。
「我想知道,那天將軍約你到隱居會所,和你談話的內容……」皇者站在我身後,聲音聽起來有些遙遠。
我回身看著皇者:「你無所不知,又何必問我……」
「你在諷刺我……」皇者笑了下。
「我想知道你真實的身份!」我突然說。
「我的身份很簡單,我就是將軍的貼身隨從!」皇者說。
「我想知道你和將軍去日本的真正目的!」我又說。
「我不能告訴你!」皇者說。
「那你又何必問我!」我說。
「我相信你會告訴我!」皇者說。
「為什麼?」
「就因為你是易克,我是皇者!」皇者不動聲色地看著我。
我彎腰握起一個雪球,用力扔向大海,邊說:「其實,你知道伍德會問我什麼,你知道他想知道什麼……」
「是的,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回答的……」皇者說。
「你想我會怎麼回答?」我說。
「你會按照聰明人的思路回答!」皇者說。
「你看我是一個聰明人嗎?」
「我看是!」
「回答正確!」
皇者點點頭:「我懂了……」
「還需要問嗎?」
「不用了!」皇者兩手插在上衣口袋裡,慢慢走到欄杆邊,看著大海,一會兒說:「假如我沒有搞錯的話,李順6年多以前,有一段荒唐的情感經歷……」
我站在皇者身後,看著皇者的背影,沒有說話。
皇者回過身,身體靠在欄杆上,看著我:「這段感情的結果,最終好像是個悲劇,雞飛蛋打……」
我靜靜地看著皇者。
「那個女人帶著錢和自己的老公消失了……消失地無影無蹤……但是,她留下了一個孩子,那孩子是她和李順的……也是這樣的一個大雪天,那孩子被扔進了垃圾箱……」皇者繼續說:「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那孩子已經不在了……」
皇者知道這些,我並不奇怪,李順的經歷,伍德應該很清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說。
「你可以這麼說,但是,你必須知道,你應該知道……」皇者繼續說:「就在所有的當年知情人都以為這孩子必定不在人世的時候,就在大家都將這件事漸漸淡忘的時候,卻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
我抽出一顆煙,點著,注視著皇者,聽他繼續說下去。
「在李順的未婚妻——秋桐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孩子……這女孩子的年齡和當年李順出那事距今的時間正好相同,而且,根據醫院當年的記錄,被遺棄的那孩子,也是個女孩……」
我屏住呼吸看著皇者。
「李順和秋桐還沒有結婚,顯然,這不是李順和秋桐的孩子,那麼,這孩子會是誰的呢?會是哪一個呢?」皇者看著我。
「撿來的……我可以證明!」我說。
「撿來的……這個理由很充足……你證明,呵呵……誰來證明你呢?」皇者淡淡地笑了下:「即使是撿來的,可是,依照李順的性格,他會對一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撿來的孩子分外親昵疼愛嗎?何況,李順還曾經帶著一個吃過的口香糖去醫院做過DNA鑒定……這都說明了什麼呢?」
「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我的心裡有些緊張,聲音有些嘶啞。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你不是說我是無所不能的嗎……」皇者說:「可此,此事並非我自己打探來的……重要的是,此事並非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從一個隱秘的處所得知這些的……換句話說,除了你,我,李順甚至包括秋桐以及李順的父母,還有其他人也知曉了此事……而這人卻並非你們的朋友……」
「你……你告訴我這些,何意?」我盯住皇者的眼睛。
「何意?」皇者說:「老弟,你問我這話,是不是聽起來很愚蠢?」
我鎖緊眉頭。
「鬥爭越來越複雜化……或許,不僅僅是兩方之間的簡單對立,盤根錯節,縱橫交錯……或許,捲入的人會越來越多……」皇者又說了一句,然後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看著皇者離去的背影,琢磨著他剛才講話時候的表情,聽著他隱隱暗示的話,我的心裡突然感到了幾分不安。
我突然意識到,皇者今天約我來,或許並不僅僅是為了問我那天和伍德談話的內容。
皇者離去后,我獨自在風雪的海邊佇立了許久……
第二天一上班,秋桐帶著我趙大健蘇定國還有曹騰和雲朵去市人民醫院。
因為,因為昨天孫東凱奮不顧身的行為,因為孫東凱的腦袋受到市委書記的屁股和地面的劇烈擠壓,他受傷住院了。其實我聽說他的傷很輕,不過是皮外傷,根本用不著住院。這說明他在卧倒的時候是有思想準備的,兩手抱住了腦袋,起了一個緩衝的作用。但是孫東凱還是選擇了住院。
因為,因為領導只要住院,不管病情重不重,屬下都是要去看望的,這是人情和人性,更是規矩。當然,要是病情很重,可能會長期病休之類的,那看望的屬下就少了,要是得了絕症,那看望的人幾乎就絕跡,也沒人講人性和規矩了。這也是官場看望病人的規律。這和民間探視病人的規律正好相反,民間是病越重看望的親戚朋友越多,小病無大礙的看的人少。當然,換了老百姓,這點小皮肉傷也不會住院。聽說集團各個部門負責人都帶著人去醫院了,在蘇定國的再三提醒下,發行公司自然也不能例外。
於是,秋桐帶著我們去了醫院,去探視因公受傷的人民公僕孫東凱。
孫東凱住的是高幹病房,病房布置地和賓館差不多,地毯空調電視衛生間完整配套。
來看望孫東凱的人不少,基本都是集團各部門的負責人,一撥又一撥,鮮花和水果擺滿了房間。
曹麗儼然成了孫東凱的管家,又像是女主人,熱情洋溢地迎接和歡送著來往的人們,忙的不亦樂乎。
孫東凱雖然只有面部受了傷,但還是半躺在床上,臉上受傷的部位包著紗布,客氣地接受部下的輪番問候和致敬。
我們帶著鮮花和水果進去也例行了這番手續,親切看望問候了孫東凱,孫東凱表示感謝,同時心不在焉和我們聊了幾句。孫東凱顯得有些心神不定,眼神不住往外看,似乎期待著什麼。
我們剛要告辭離去,曹麗突然跑進來喜滋滋地報告說:「孫總,市委秘書長來看你了……」
孫東凱眼神猛地一亮,發出興奮的光芒。
接著,秘書長笑眯眯地進來了,身後跟著拿著鮮花的工作人員。
孫東凱接著就要下床,秘書長忙客氣地讓他躺在床上不要動,但是孫東凱還是帶著感動的神情下了床,請秘書長坐在沙發上。
「孫總,我受書記的委託,專門來看望你……書記對你的傷勢十分關心,本來想親自來看望你的,可是,實在是抽不出空來……」秘書長說。
「萬分感謝領導對我的關愛和關心,我這點小傷讓領導挂念,我心裡十分不安……」孫東凱帶著感激的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