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慶祝

  當天回家後,我上網查了查艾麗莎獎的情況,中國人真的拿了這項大獎,這好像是頭一次,我不禁心裏有些暗暗地欣喜。有一必然有二,再過個幾十年,說不定我和我的同輩們就是獲獎者了。


  克萊登大學的論壇上也紛紛在談論此事,叫好的有(當然大多是中國人),叫作的有(當然大多不是中國人),看熱鬧的也有,有的人甚至為此罵了起來。不過,不管是叫好還是叫作,結果已經擺在了眼前,我們這些人也就是說說看看的份了。


  晚飯的時候,千易賢把嘴巴噘得老高,一副誰欠了他三百萬的樣子。


  “呐呐,中國人拿了艾莉莎獎,不覺得有點遺憾嗎?”


  他這話是對羽鳥十香說的,但是羽鳥十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還好不是韓國人。”


  千易賢頓時氣得頭頂冒煙。


  我得意地笑,羽鳥十香和我雖然算不上同盟關係,但每次千易賢耍寶的時候,她都會站到我這邊來。事實上,我們三個一直保持著一種奇特的三角關係——總有兩個人在聯手對付另一個人,正因為這種狀態,三個人間的敵我狀態時時轉換,倒也從來沒爆發過大的衝突,不和諧,但是平衡。當然,所羅門一發飆,我們三人就會變得少有地團結,這麽說來所羅門還為我們的室友之情作了貢獻。


  沉默幾分鍾後,千易賢問我:“苗嘉木呢?”


  “不知道啊,說不定跟誰一起出去慶祝去了吧。”


  “這還用慶祝……”


  “行了,你就別嫉妒了。”我說,“說到底我們這些人,又拿不到獎,也掌控不了那種大獎的,都不過是看看熱鬧,我也就是沾點微光而已。”


  我正這麽說著,手機響了,一看是苗嘉木發來的短信:“中國同鄉會明天晚上開慶功宴,你可一定記得來啊!”


  還有慶功宴,看來這次是沾光沾大了。不過,中國同鄉會的那些人我並不熟悉,大多數隻是在群裏聊過天,這麽一想,便覺得去了也沒多大意思,湊個小熱鬧罷了。


  我給林書南發消息:“慶功宴你聽說了沒?打算去嗎?”


  “我聽說了,不過不太想去。”


  我還沒來得及回複,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來了:“我還是去吧。有不少我們認識的人在。”


  我想了想,認識的人,包括柳泉,利含情,玄曉之,苗嘉木……想來哪一個都不至於讓他去參加一場不想去的宴會。


  “怎麽,你看上誰了?”


  “哪裏有看上誰,不過是觀察一下。”他回答,“學生會現在的工作,不是需要點情商麽?”


  “為什麽突然這麽熱心學生會的工作?”


  “嗯……這也算是我給你的補償?畢竟是同僚,我出點力,你就少忙活一些。”


  其實就算他不出力,我如果不想忙活,也可以不忙活,畢竟學生會人多得是,缺我一個不缺,我隻是礙於麵子,才沒有太偷懶罷了。


  第二天晚上,我來到慶功宴的地點,因為同鄉會並不像學生會那樣有錢,所以地點定在了十分普通的一家店裏,一走進去,我便看見放在牆角的好幾箱啤酒。已經在那裏的人,坐在桌邊一邊侃大山一邊鬥地主,顯得熱鬧非凡。


  我有點尷尬,因為熟人都還沒有到,我不知道該坐在哪邊好,隻好退出門外,假裝四處看風景,好在等了沒一會兒,林書南出現了。


  “你幹嘛站在外麵啊?不冷嗎?”


  “沒熟人,不好意思進。”


  林書南朝店內探頭一看,說:“角落那張桌子不是沒人麽?”


  “一個人占一張桌子總覺得怪怪的。”我說。


  “等你凍僵了,就不會想那麽多了。”他說,“趕緊進去吧。”


  店裏果然比外麵要暖和得多,我倒了杯熱茶把手捂熱,林書南在我邊上默不作聲,過不一會兒,苗嘉木蹦蹦跳跳地從門口進來,一見到我們便走過來,說道:“你們這麽早就來了?也沒帶點玩的東西,無不無聊啊?”他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來:“鏘鏘!你們看這個!”


  “啊,撲克牌。”林書南興致缺缺地說,“我們也玩牌?”


  “嗯,這裏不準玩麻將嘛。”苗嘉木在我邊上坐下,“我就知道慶功宴開始前會沒事兒做,所以特意買來的。打什麽?鬥地主?爭上遊?”


  “事先說明,我已經很久沒玩過牌了,要是水平很臭,你們可別罵我。”


  “我也很久沒玩了。”我說,“規則都快忘了。”


  “沒關係,挑你們熟悉的來。”苗嘉木說,“你們擅長什麽?”


  林書南作認真思考狀:“那,要不我們……比大小吧?”


  我正在喝茶,差點把水噴他臉上。


  “這個不行!”苗嘉木斬釘截鐵地說。


  “那好吧,爭上遊。”林書南說,“要是很坑的話,真的別怪我。”


  “無所謂,你越坑,對我們來說就越有利。”


  苗嘉木洗牌和發牌的手法很熟練,雖然我在家從沒見到過他打牌,但是顯然,他其實經常跟別人一起玩牌。


  林書南一邊摸牌一邊自言自語:“哎呀,這什麽破牌!尼瑪呀!”我也一邊摸牌一邊自言自語:“哎呀,這什麽破牌,混蛋呀!”苗嘉木發完牌,一邊理牌一邊用眼瞟著我們倆,用一副看穿一切的語氣說道:“我覺得,你們兩個一定有人在說謊。“


  說謊的人是我,因為我手上有一對王,四個A,假裝自己手氣差,是我從小從奶奶那裏學來的招式。我忍著笑,作出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


  然而,一開始玩起來,我就覺得不對,苗嘉木明顯更防備我,哪兒哪兒地都壓製著我,他確實是各種高手,不一會兒,我就已經被逼到窮途末路,仗著一手好牌,居然還是輸了。


  “被你看穿了。”我說,“怎麽看出來的?”


  苗嘉木得意地撇嘴一笑:“我看人的眼神還是挺不錯的。”


  又玩了幾盤,我輸了一局,林書南輸了三局,林書南說:“人來得不少了,估計馬上慶功宴就要開始了,我們還是別玩了吧。”


  苗嘉木看看周圍,確實已經來了不少人,於是他著手把牌收起來,林書南則去洗手。


  “最近他好像挺關心玄曉之和肖恩的那事兒的。”苗嘉木一邊收牌,一邊說。


  “我知道。”我說。


  “嗯……”苗嘉木把牌在桌麵上碼齊,“我是有點擔心。”


  “擔心什麽?”


  “他那個人,要麽不做,一做起事情來,真的會把自己搭進去。”苗嘉木說,“啊,我的意思是說……怎麽說呢?我覺得他可能會采取一些自我犧牲的方式來解決其他方法解決不了的難題。”


  “自我犧牲?”我說,“這種事情要怎樣用自我犧牲的方式去解決?難道他去色誘玄曉之或者肖恩?”


  “我也不清楚啊,但是我看他好像有所打算的樣子。”


  苗嘉木這麽一說,我也有點擔心起來,雖然我不知道林書南是否有所打算,但我知道,那家夥如果真的想去做成什麽事情的話,采用自我犧牲的方式倒是真有可能,因為他是不關心自己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說。


  “也許隻有你能阻止他。”苗嘉木說。


  這時候我覺得,苗嘉木或許比我以前認為的要聰明得多,也敏銳得多,他的語氣少有地十分肯定,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不一會兒,利含情出現了,她出現的那一刻,我有點驚豔,雖然她一向很好看,但是今天,她穿著上回跟我一起出去時買的新衣服,那新衣服應該是經過了用心熨燙,顯得非常平整,而且她顯然化了點妝,臉上白裏透紅,看得不少色狼們兩眼發直。


  看來,為了今天很用心那。沒想到利含情這麽在乎那個大獎。


  她跟所有認識的人打招呼,然後朝我們這邊走來。


  “這裏還有空位,我可以暫時坐在這裏嗎?”她說。


  “客氣什麽。”我說,“坐唄。”


  她露出笑容,今天她的笑容似乎也比之前更加燦爛了。


  “今天心情不錯?”我說。


  “嗯,慶功宴嘛。”她說,“你們看上去也挺開心。”


  “因為一直贏牌。”苗嘉木說。


  “啊,對了,史蘭。”利含情說,“有個事告訴你,那個……我見過柳泉的父母了。”


  “以他女朋友的身份?”


  “對。”利含情說,“之前所有的謊言都戳破了……除了柳泉的真實的養父。”


  “嗯,也就是說他們還是不知道柳子昂是柳泉的養父?”


  “對。”


  “也好,雖然他們看上去不是壞人,謹慎點總是沒錯。”


  利含情臉上的笑容更加綻開,她說:“他的父母都很喜歡我。”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高興?”


  “我……啊,其實兩個原因都有吧。”她說,“前幾天他出遠門,我們已經三天沒見了。”


  我露出笑容:“恭喜啊。”但心裏卻在歎息,這女孩,把一切心思都放在了柳泉身上,穿新衣服也是為了他吧?然而柳泉是怎麽想她的呢?


  “他來了。”林書南朝門口示意了一下,我們看見,柳泉從門口走進來,當然他一如既往地顯得英俊瀟灑,光彩奪目,但我發現,他穿的是學生會開會時穿過好幾次的大衣,鞋也是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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