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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潑婦罵人

  第136章  潑婦罵人

  日子,就這樣不咸不淡地過了幾日。


  呂寧這日從宮外進來,喝了點酒,就直直衝進採薇宮,指著溫意的鼻子怒罵:「都是因為你,讓皇上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若我是你,就識趣點離開皇宮,莫要在此丟人現眼。你既然是先帝的嬪妃,若感念先帝之恩,自當出家為先帝祈福。你怎還好意思留在宮裡與皇上日夜相對?我大梁有你此等狐媚女子,實在是我大梁之禍。我今日便要殺了你,為國除害!」


  說完,竟真的抽劍對著溫意就刺了過去。


  千山剛遛完毛主任回來,一進殿門就聽到呂寧對著溫意大吼,心中陡然大怒,急忙衝進來,竟然看到他出劍,情急之下,拔下頭上的發簪就飛了過去。


  呂寧聽到後背風聲迅疾,回身用劍攔住,只聽得哐當一聲,碧玉簪子被他的寶劍撞落在地上,碎成兩截。


  千山的臉頓時就青了,衝上來揪住呂寧的衣領子,左右開弓連續打了兩個耳光,一邊打一邊怒道:「你這個混蛋,那是我娘留給我唯一的遺物,你賠給我!」


  呂寧本想還手,聽到千山的話陡然愣住了,他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千山,看到千山悲憤的面容,竟忘記了還手。


  千山一腳踹過去,然後彎腰撿起那簪子,淚水哇啦啦地就落下。溫意也愣住了,往日見千山十分愛惜這簪子,卻不知道竟然是她娘親留給她的遺物。


  呂寧對溫意的怒氣被對千山的愧疚遮蓋,他囁嚅地道:「對不起,我賠給你!」


  千山霍然起身,雙眼通紅地瞪著呂寧,「你賠?你怎麼賠?賣了你也賠不起!」


  呂寧更是惶恐,「對不起!」


  千山指著他破口大罵,「你算什麼東西?竟敢來採薇宮撒野?你以為你什麼都知道?你以為你大仁大義?你連個屁都不知道,我家主人為了皇上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嗎?當初她不是為了救皇上,犯得著進宮嗎?她是飛龍門的主人,稀罕這勞什子皇貴妃?屁,這皇貴妃連個屁都不是。我們主人是禍害?若沒有我家主人,這一場戰亂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當初若不是她冒著性命的危險送皇上出宮,皇上性命只怕都沒了,今日還能登基為帝嗎?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這裡亂吠一通,你跟那張司空一樣,都是頭大無腦的東西,廢物,滾出去,採薇宮不需要你保護,去死吧你!」


  呂寧的酒意徹底地醒了,千山是個直腸子,說話就跟放鞭炮一般,從不拐彎抹角,此刻見呂寧摔壞了她的寶貝,更是半分情面不留,呂寧往日也未曾被人這樣罵過,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卻也反駁不得。因為,他知道娘親的遺物在一個人心中,佔據的分量有多重,因為,他的娘親也是早逝,留給他的也只有一件親手做的棉襖,早已經不合穿的棉襖。


  所以,此刻縱然被千山指著腦袋痛罵,他也不敢反駁半句,相反,還覺得很愧疚。一個人若不是到了心焦如焚悲怒交加的境地,是說不出這樣狠毒的話的。


  千山惱怒他方才對溫意出言不遜,雖明知道他並非有意弄壞自己的簪子,也記恨上了,見他痴痴獃呆地站在這裡,上前就推搡道:「滾,滾出去,以後別再叫我瞧見你!」


  呂寧早忘記了要罵溫意,被千山推搡著,口中歉意地道:「對不起,千山姑娘,在下不是有意的,你簪子多少錢,在下賠給你,不,十倍賠給你……!」說著,就從懷裡取出荷包想要掏銀子。


  千山聽他用銀子來衡量她的簪子,本已經火冒三丈,當下更氣得喪失理智,一把搶過他的荷包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有錢了不起嗎?我不要你賠,你給我滾!」


  呂寧臉色變了變,有些微慍地道:「說話就說話,你罵我娘做什麼?你怎麼罵我都可以,是我弄壞你的簪子,與我娘何干?」


  千山跺腳,淚水嘩啦啦地落下,又氣又怒地道:「怎地?你弄壞了我娘給我的遺物,現在我說一句就不成嗎?你娘就這麼矜貴?我娘就賤命是不是?活該被你這樣的貴公子糟踐是不是?」


  呂寧蹙眉,「你這樣說不是欺負人嗎?在下並沒這樣的意思!」


  「到底是誰欺負人?你一個堂堂大男人,闖入我採薇宮先是欺負我家主人,然後欺負我,繼而欺負我娘,到底是誰在欺負人?你是不是瞧見我們採薇宮只有兩個弱女子,奈何你不得,所以你就來欺負我們?合宮這麼多人,沒見你去罵誰,倒是來罵我家主人,我罵你幾句你就委屈了,就說我欺負人了,那你呢?你方才是怎麼罵我家主人的?你一個大男人都受不住幾句罵,你想過我家主人一個弱女子是否能承受得住?方才若不是我來得快,我家主人就要死在你劍下了。你們這些大男人來欺負一個女子,很光榮是不是?你們那位司空大人尋死覓活地要我家主人不得安生,就是好人了?我家主人到底作了什麼,在你們眼中竟然就該死了?我跟你說,有我千山一天,你們誰都休要動她一根毫毛,否則我飛龍門也不惜和整個朝廷對抗。到時候,我倒是要看看你們司空大人死落黃泉,如何跟先祖交代,如何跟昭成皇后交代!」千山越罵越順口,最後竟把先祖與飛龍門第一代主人昭成皇后搬出來了。


  呂寧聽了千山的話,頓時后怕起來。確實皇貴妃如今是飛龍門的主人,若真再他劍下有什麼閃失,只怕整個飛龍門都會與朝廷為敵,到時候戰亂一起,百姓生靈塗炭,都是因為他而起的!

  他自然理虧,也不敢接千山的茬,只任由千山指著他痛罵。


  他此生從未受過此等辱罵,但是也未曾試過受人辱罵而絲毫沒有憤怒,只有滿心的后怕和愧疚。


  最後,還是溫意看不下去了,站在門邊道:「夠了,千山,再罵就是潑婦罵街的品行了,回來吧!」


  千山這才整整衣裳,瞪著呂寧道:「你給我滾,以後不許再來!」


  說罷,便進入殿內,啪的一聲關上門。


  溫意瞧著她氣呼呼的樣子,笑道:「你何必跟他動氣?他也傷不了我!」


  千山把散落的頭髮挽起,依舊臉帶慍怒道:「傷得了傷不了是一回事,但是欺負我家主人我就不能夠袖手旁觀。我還嫌罵得不夠狠毒,該詛咒他祖宗十八代!」


  溫意心內感動,只是聽到最後一句話,不由得蹙眉,道:「罵他幾句就算了,他家的祖宗都是良將,都為國捐軀了,他娘親在他三歲的時候也死了,你剛才罵他家人,確實有不妥的地方。」


  千山這才想起呂家一門忠烈,氣消了些,道:「我是氣昏了頭,忘記了呂家一門都是忠烈。只是呂家一門都盡出良將,怎地生了他這個腦袋有毛病的東西?真叫人生氣!」她手裡還握著她斷開的簪子,心疼得跟什麼似的。溫意認識千山這麼久,還沒見過她落淚,此番竟然當著外人的面直掉眼淚,可想而知心裡一定很難受。


  她上前取過簪子,道:「我找個巧手的工匠為你把簪子鑲接起來,還是能用的,不要難過了!」


  千山眼圈一紅,道:「我沒見過我娘,綠姑姑說這是我娘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溫意沒想到千山的身世這麼可憐,不由得憐惜地道:「好了,不難受,鑲好了還是能用,你娘也不願意你為了她留下來的東西傷心難過。」


  千山愴然道:「我難過,她也不知!」


  溫意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怎地會不知?你是她的心肝寶貝,她在天上守護著你,看著你!」


  千山有些觸動,睫毛上下一眨,「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溫意柔柔地笑了,「好,擦乾眼淚,瞧你現在,像個小臟貓!」說罷,取出手絹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痕,千山這才破涕為笑,「我又不是貓!」抬頭見溫意神色有些寂寥,安慰道:「那混人說的話主人不必放在心上,誰還沒被人說過啊!」


  溫意瞧著千山,「你方才說司空大人尋死覓活是什麼意思?」


  千山別過臉,「沒什麼意思,就是隨口這麼一說!」


  溫意淡淡地笑了,神色有些寂寂,道:「不說便罷了,現在連你也瞞我了!」


  千山聞言,有些心酸,她拉著溫意,難過地道:「主人,千山不是要瞞您,只是替您委屈!」


  殿外的陽光落在溫意的臉上,流光溢彩的珍珠耳環更顯得她面容嬌俏,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輕聲道:「有你,有他,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覺得委屈。」


  千山大為觸動,她抬眸瞧著溫意,眼裡有未乾的淚痕,她是孤兒,從沒感受過人間的溫暖,更不曾被人重視過。此刻聽著溫意的話,這個自己發誓生死追隨的人,此生都無法剝離的人,對著她這個薄命人說這樣叫人暖和的話,她只覺得心裡的冰山正哇啦啦的轟塌。


  既然是生死相隨,那麼,便是風雨同路,前面無論要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會陪著她一同去面對。


  最後,她咬咬牙,道:「那司空張大人,以絕食抗議,要逼皇上冊立主人為太妃。」


  若先帝的妃子沒有犯錯,皇帝是無權讓先帝的妃子出宮修行的,除非是妃子自動請旨出宮,所以,司空張大人其實最想的是要溫意自動請旨出宮修行,卻用這樣的方式保存皇帝的臉面,用側面威逼溫意。


  溫意聽了,沉默著不說話,她走到迴廊前,伸手扶著欄杆,蜻蜓低飛,廊前下有一缸荷花,夏日艷艷,荷花開得正好,荷香飄滿採薇宮的每一個角落。


  良久,她才道;「夏日的荷花開得如此的好,想來太池的荷花開得更美,你去問問皇上什麼時候有時間陪我去賞荷花!」


  千山嘆息,「現在您還有心思看荷花?按我說,直接殺到那司空府去,找那老頭子問個清楚,他若是再口硬,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溫意笑了,眉目深淺地在千山臉上滑過,道:「滿地找牙?只怕他早就沒牙了!」


  千山也笑了起來,摸著腦袋道:「是啊,這麼老了,怕也沒有牙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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