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步步危機
第117章 步步危機
溫意摁住她的手,眸光看向宋雲謙,道:「王爺,王妃應該是著涼了,你脫下外裳給王妃披著,我親自送她去休息!」
宋雲謙狐疑地瞧著溫意,又瞧瞧陳雨竹,身為男子,他竟沒往那方面去想過。見溫意和煦的眸子似有深意,便道:「那有勞了!」他脫下玄黑色外裳,披在陳雨竹身上,俯身問道:「可好些了?」
陳雨竹穩住心神,粲然一笑,道:「謝王爺,好多了!」
溫意含笑道:「小夫妻恩愛著呢,真叫人歡喜。」
皇帝也微微頜首,笑道:「嗯,確實叫人歡喜呢。雨竹,現在可好些了?若還是有不適,馬上回去休息,如今你可不是一個人了,得以腹中孩兒為念!」
陳雨竹感激地道:「父皇,兒媳好多了,讓大家掃興,是雨竹的不是了!」
皇后含笑道:「沒事就好,本宮命人燉了百合無花果,剛才聽到你有幾聲咳嗽,你多喝一碗。」
「謝母后!」陳雨竹垂首謝恩。
溫意略放下,只是這座椅是用淺黃色的軟墊,一會陳雨竹起身,肯定能看到墊上有血跡,這可是瞞不了人的。她想了一下,對身後的青藍道:「你去我寢宮裡取我常用的軟枕過來,給王妃墊著坐,這軟墊到底單薄,王妃身子纖瘦,只怕坐得不舒適!」
皇帝看著她,若有所思地道:「難得你有這份心!」
溫意笑道:「皇上這是什麼話呢?」她看著宋雲謙,含笑道:「你們這些男子啊,實在是不夠細心,王爺該多向鎮遠王爺學學愛妻之道才是。」
宋雲謙有些莫名其妙,可皇帝眸光灼灼,他也不好發問,只諾諾地道:「本王確實不夠細心,還是溫大夫想得周到!」
皇帝微責道:「怎地還叫溫大夫?該改口為溫母妃了!」
宋雲謙眉心突突地跳了幾下,心頭有尖銳的痛楚散開,母妃?多可笑,那本該是他的妻子啊!
他低聲道:「是,兒臣謹記!」
溫意心裡也難受得要緊,只是面上卻還是維持著如常的笑容,凝視著面前的鎏金邊白瓷精緻湯碗,她的黯然,隱藏在神采之後,不讓人窺見一絲一毫。
氣氛似乎有些僵持了,宋雲謙無法再擠出笑臉,他雙眼幾乎無處可放,跟溫意一樣,只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餐具。
皇後到底是皇后,很快就穩住了場面,她含笑對皇帝道:「皇上,聽說今晚負責御膳的御廚是從江南來的,臣妾很是期待今晚的菜式啊!」
皇帝嗯了一聲,道:「也好,大家也該餓了!」他回頭招手,小德子恭謹上前,「萬歲爺,奴才馬上命人上菜!」
這頓飯,真正能吃得下去的沒幾個人。雖然溫意就在宋雲謙身邊不遠,但是,只咫尺的距離,他卻覺得天涯般遙遠。他甚至不能轉頭去看她,只用眼角的餘光感受到她的存在。
陳雨竹也吃不下,一直提心弔膽,怕被人瞧出了端倪。所以,整頓飯她都以胃口不好為由,吃了些少東西,就一直安靜地坐著。
九王今夜很多話說,彷彿在活躍氣氛。皇帝似乎興緻也很好,命了舞娘來助興。迷亂眼睛的羅旋舞叫溫意腦袋發暈,但是她不能提前離席,怕一會陳雨竹因為慌張而露出破綻。
青藍取來她墨綠色的軟墊,溫意讓陳雨竹起身,把軟墊塞在陳雨竹坐的椅子上,宋雲謙驚鴻一瞥,瞧見了那淡黃色軟墊上的血跡,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知道陳雨竹假孕一事一旦被父皇得悉,那到時候遭殃的人可就多了。欺君之罪,乃是殺頭大罪,首先兩名御醫就難逃一死,還有小德子,皇后與安寧王府,一個都脫不了干係。
他對溫意投以感激的眼神,溫意嘴角輕扯,算是回了一個苦楚的笑。因著溫意這個苦楚的笑,他的心底也漫開了淺淺的痛,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他如今已經在傷害她了。
溫意感受到凌貴妃異樣的眼光,她被封為皇貴妃,凌貴妃自當吃味的。她入宮多年,又曾經誕下皇女,雖然最後皇女夭折,但是到底算是宮中有孕的嬪妃,按理說這個皇貴妃的位子,該是她的,如今被身份底下的一個民間女子搶了去,她如何能服?只是她在皇宮裡好歹也混了好些年,能坐上貴妃的位子,也不單單是靠美色的,她自有她的手段,且看她心中不忿,卻隱忍良久不發,便知道是難以對付的對手。
只是溫意從不曾想過成為誰的對手,這皇貴妃的位子,她不止不喜歡,甚至還覺得噁心無比。
縱然她多麼不想,如今也只能順著這個不屬於她的命運走下去。
九王一味地給皇帝敬酒,皇帝大概是因為心中內疚,竟也不顧御醫勸告不能過量飲酒,一一都喝盡。鎮遠王爺見狀,也端起酒杯對皇帝道:「父皇,兒臣要敬父皇一杯,父皇務必飲盡此杯,否則,兒臣心裡愧疚難當!」
皇帝已有幾分醉意,聽得鎮遠王爺這樣說,不禁放下筷子,眸光有散亂的凌厲,嘴角卻掛著一抹淺笑,「哦?你說說,你敬朕的這杯,有何由頭?」
鎮遠王爺懇聲道:「父皇以通敵的罪名把皇弟打入大牢,兒臣心中其實怨恨過父皇,怎地連親生兒都不相信?為了賭氣,兒臣甚至想隻身潛入南詔國找證據,證明皇弟是無辜的。后得葉兒的攔阻,她說父皇自有定奪,讓兒臣安心靜候,果然,這不過幾日,好消息便傳來了。原來父皇一直都命人暗中調查此事,並未相信那告密者的誣陷之詞。兒臣深感慚愧,竟然懷疑父皇不念親子之情,如今想起,真是無顏面見父皇啊!」
皇帝淺笑一聲,道:「皇兒確實多慮了,朕豈會不相信自己的親兒?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會背叛朕,甚至會謀奪朕的皇位,可唯獨你們二人不會,是不是?」
鎮遠王爺與宋雲謙心中一陣突跳,宋雲謙站起來,與宋雲罡一同拱手道:「兒臣等終生忠於父皇,忠於朝廷!」
皇帝含笑道:「朕有兩位好皇兒,是朕這輩子的福氣啊!」頓了一下,他又看著安然,安然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碗里的白米飯,小模樣正經得不得了,叫人好生喜歡。皇帝臉上含著寵溺的微笑,對宋雲罡道:「朕許久沒跟安然玩耍了,這樣吧,你母妃在宮裡反正也無聊,讓安然在宮裡住上一段時間,也好陪陪你母妃!」
宋雲罡夫婦的臉色陡然煞白,王妃急忙起身,道:「父皇,安然認床,在宮裡只怕會驚擾了母妃……」
皇帝大手一擺,打斷王妃的話,道:「怎麼會打擾?再說,開始的時候認床,多住幾日就習慣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他又看著宋雲謙,道:「謙兒,邊疆傳來簡報,我朝大軍與南詔國三戰,三戰皆敗,朕打算讓你皇兄挂帥,你為先鋒,兄弟倆一同出征迎敵,你們今夜回去做好準備,明日一早隨軍出發!」
雖然一切都在宋雲謙的預料中,但是,這個消息來得太遲了。若溫意能緩幾日入宮,只怕也不至於是目前的局面。
事到如今,兩人只得凜然授命,遵旨而行。
宋雲罡此刻,才總算明白了自己敬愛的父皇的心思。事實上,他們兄弟其中一人挂帥即可,無論是他還是宋雲謙,應付南詔大軍遊刃有餘的,但是父皇要兩人同時出征,並且留下安然在宮中為人質,就是要他牽制宋雲謙,說到底,他始終信不過宋雲謙,防著他會私下與南詔結盟。
心頭湧上一陣悲涼,他謝恩之後坐下,王妃冰冷的小手被他席捲入掌心中,他知道妻子的不安,要她忍受骨肉分離和夫妻分離,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但是,皇命難違,他就算多麼不願意,也只能披甲上陣!
宋雲謙坐了下來,緊咬著牙齒,急怒攻心,幾乎一口鮮血就要噴涌而出。他生生地吞下這道氣,他是飛鷹將軍,出征無數次都是挂帥的,如今出征卻要以先鋒的身份,分明是防著他壓著他。兵是他的兵,他卻不是將帥,這種尷尬和屈辱,是一位武將無法忍受的。
溫意擔憂地看著他,她一直都心高氣傲,如今要遭受此欺辱,真替他難受。只是瞧他神色如常,又不禁為他的大氣隱忍而觸動,他已經不是三年前那意氣風發囂張跋扈的少年郎了,他已經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懂得堅韌,懂得堅忍!
她這種含悲帶喜的眸光落在容妃的眼裡,容妃心頭頓生狐疑。這空降而來的皇貴妃,來得如此突然,之前又與宋雲謙牽扯不清,任她再遲鈍,此刻都有些明了了。
她腦子裡蹦出一個事實,皇上要奪自己兒子的媳婦。只這麼一想,心頭便駭然得叫她無法呼吸。她入宮三十載,知道皇帝表面的重親子情並非他的本質,只是他會做出此等不倫的事情,著實叫人震驚。
她見溫意這樣痴痴地看著宋雲謙,怕皇帝發現,她手一翻,裝作不小心打翻了湯碗。溫意收回視線,看到容妃娘們警示的眸光,她方知道自己方才竟一時出神了,心中不禁有些后怕。
她看向皇帝,所幸皇帝已有幾分醉意,並沒注意到她,她放下心來,對上九王擔憂的眸光,她心神略定,安坐在椅子上等著這場宴會散場!
九王站起來,有些醉意熏熏地道:「皇兄,難得今晚這麼高興,走,咱們到相思閣再喝!」
皇帝笑道:「行了,瞧你站都站不穩了,還喝?今晚就到此為止吧,你身體才剛好沒多久,不能再喝了!」他回頭吩咐小德子,「命人送九王回去,小心伺候!」
小德子領命,急忙便有幾個宮人上前扶著九王。
九王擺擺手,不滿地嘟噥道:「這算什麼事啊?皇兄,你在這裡喝酒,卻要撇下臣弟,不許不許,沒有這樣的道理!」
皇后看出來了,笑道:「行了,皇上,看來咱們不散他也是不願意走啊,今夜也差不多了,謙兒和罡兒還要出宮呢!」
皇帝這才宣佈道:「好,那就都散了吧!」他看著宋雲謙,意味深長地道:「父皇等著你們兄弟凱旋歸來!」
宋雲罡與宋雲謙起身道:「兒臣一定不負父皇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