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二章蒼生與她
「我明白了,你之所以調配香料,就是為了掩蓋你自己身上原本的香味,可你躲過了太后,躲過了眾人,卻仍是沒能躲過王彥恆.……那天,王彥恆一定是聞到了你身上原本的香味,才會如此失態,就算是今天,王彥恆也一定是聞到了這股香味,才會在最關鍵的時刻突然出手,救了我們。」一切的謎題都解開,有了玉璇璣這條線索,所有的碎片瞬間就被串成了一個真相1;148471591054062。
「是。」玉璇璣的鳳眸輕眨了一下,連眼底的神色都柔和了幾分:「早有聽聞,王彥恆與顏泠皇后的感情頗深,若非那麼多年都沒人能找到顏泠皇后的屍體,王彥恆心底也始終堅持沒看到顏泠皇后的屍體,就表示顏泠皇后還活著,他恐怕早就垮了,明明不喜政事,明明不願再見齊國皇帝,卻仍是死死守著王侯府,他……是在等顏泠皇后回來啊。」
可顏泠皇后已經死了,王彥恆就是等再久也.……無濟於事。
等來的,只是更大的失望而已。
想到這,蘇緋色的眉眼就忍不住垂了下去。
人在很多的時候都會出現一個盲點,那就是.……今天見到的人,明天一定還能見到。
卻很少有人會想,萬一……
萬一今天見到的人,明天就見不到了。
萬一今天是你們見的最後一面。
萬一……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應該在見面的時候更加珍惜?
講話的語氣是不是應該更柔和?
面對對方的過錯是不是也應該更寬容?
笑容再多一點,付出再多一點,留下來的遺憾……是不是就會少一點呢?
顏泠皇后終是成了王彥恆和齊國皇帝心底永遠的傷。
沈玉軒雖說苦等多年,卻也未必能再見綺寒一面。
而她……
如今玉璇璣就站在她的面前,活生生的,深愛她的……
她是不是應該珍惜,替那些已經失去的人,好好擁有呢?
「齊國皇子,齊國皇子……」蘇緋色在嘴裡輕喃著玉璇璣的身份,眼睛有些發酸,只覺得體內的水分隨時都能湧出來。
玉璇璣一看蘇緋色的這副模樣,眼底立刻暗了下去,濃得好似化不開的墨,除了悲傷,還有滿滿的心疼。
他用力將蘇緋色抱住:「不要想了,什麼都不要想了,交給我吧。」
「交給你?」蘇緋色愣愣的仰起頭:「交給你,你會怎麼做?」
這.……
玉璇璣垂眸不語,卻緊了緊手臂,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隱隱顫抖著,好似在掙扎,又好似在抑制著什麼。
見此,蘇緋色終是輕嘆了口氣:「我累了,你早些休息吧。」
不是她不想原諒玉璇璣,也不是她不想珍惜玉璇璣,而是……
他有他的責任,她也有她的仇恨,顧家大仇未報,前塵往事未忘.……
她是入過一次皇宮,也死過一次的人了,骨肉分離,腦漿迸裂的模樣太丑,所以這一生.……她只想蹉跎安度。
聽到蘇緋色的話,玉璇璣的心就好像被一塊巨石重重壓住,那麼沉,那麼悶,那麼的.……讓人難以呼吸。
他的胸膛緊緊的貼著蘇緋色,但這一刻,他能感覺到的只有冰冷。
除了冰冷,還是冰冷。
似乎就在一瞬之間,蘇緋色將自己全部都藏了起來。
連一絲一毫,都不再留給他。
面對這樣的她,他心疼,他內疚,他……
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他心裡有太多的東西放不下。
顏泠皇后的大仇,他放不下。
先帝的期許,他放不下。
還有這齊國.……
貊秉泓昏庸,要是讓他當上皇帝,和當年宋凌俢掌權宋國的時候又有什麼區別?
怕只怕,貊秉泓登基以後,齊國很快就會變成第二個宋國。
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
萬一貊秉泓登基以後,董貴妃和董家人掌權,來個傀儡皇帝的政策。
那.……
齊國就得改姓了!
貊秉燁倒是有些能力,但他心術不正,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
再加上他還沒登基,甚至連儲君的位置都還沒登上,就已經開始指使貊冰舞謀算宋國了。
這等野心……
要是真讓他當上皇帝,齊宋兩國之間難得的和平便會再次被打破,到時候.……遭殃的是兩國的萬千百姓!
至於貊秉忱.……
他對這個人的了解並不深,但從蘇緋色對貊秉忱的態度看來,貊秉忱應該是個還不錯的人,至少在人品這方面。
可人品好,不代表就適合當一國之君。
就貊秉忱這身子.……
能保自己多活幾年就已經是萬幸了,還想保護齊國,保護百姓.……
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既然如此,這齊國的擔子……
他曾經想過,要為蘇緋色放下,可如今似乎是不行了!
不論是為了顏泠皇后,還是為了兩國的百姓,有些事情,有些責任,他都不得放下。
但.……
不放下,蘇緋色的餘生又該怎麼辦?
這也是他一直不願意碰她的原因。
給不了她未來,又何苦解她的衣帶。
他害怕.……
害怕會誤了她的一生。
「緋色.……」玉璇璣的薄唇輕啟。
可不等他把話說完,蘇緋色已經用一聲嘆息把他的話給打斷了:「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用解釋,我懂你,正如你懂我。」
說罷,蘇緋色便抬手將玉璇璣輕輕推開,連看都沒再看他一眼,便大步朝門外走去。
她懂他,正如他懂她。
所以他心底掙扎的是什麼,放不下的是什麼,她都明白。
他不是一個戀慕權勢和地位的人,但……
天下蒼生的性命與她……
孰輕孰重?
這個答案,他們都很清楚!
她沒了玉璇璣,不會死,頂多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孤獨終老。
但齊國沒有了玉璇璣.……
改變的將會是許多人的命運!
「夫人,您回來了?」聽到院外傳來腳步聲,桑梓趕緊推開院門,那摸樣,顯然是已經在這裡等候很久了。
可當她看清蘇緋色的臉,立刻就嚇了一跳。
只見蘇緋色的臉比任何時候都還要蒼白,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神.……
那麼絕望,那麼無助的眼神,她還是第一次在蘇緋色的臉上看到。
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這樣?
是被玉璇璣責備了嗎?
桑梓來不及多想,快步上前便扶住蘇緋色搖搖欲墜的身子,擰著眉,焦急到:「夫人,您.……」
似乎是能料到桑梓接下來要說的話,所以不等她把話說完,蘇緋色已經輕聲打斷了:「我沒事,璇璣也沒有怪我。」
「那……」蘇緋色這樣,擺明了不是有事的樣子。
「什麼都別問了,我好累,只想好好的睡一覺。」蘇緋色疲憊的閉上眼,仰頭便朝床上倒去。
桑梓見此,不禁更加擔心了。
畢竟她伺候了蘇緋色這麼久,還從沒見過蘇緋色如此……
可擔心歸擔心,蘇緋色都這麼說了,她還能再說什麼?
桑梓遲疑了片刻,也只得俯身去幫蘇緋色脫鞋,想讓蘇緋色睡得舒服一點。
但她才剛俯身,蘇緋色的聲音便傳來了:「退下吧,我……自己可以的。」
「這.……」桑梓的手微僵了僵,眼底快速閃過了一抹受傷。
她不明白蘇緋色為什麼會這麼說,但.……蘇緋色這麼說,是不需要她了嗎?
桑梓強忍住心底的酸楚,點了點頭,這才退了出去,還不忘把門關好。
只等桑梓離開,蘇緋色緊閉的雙眼這才緩緩睜開,眼底充滿了痛意和無力。
她知道,她剛剛那麼說一定會傷害到桑梓,但.……
就算她不這麼說,她又能怎麼樣呢?
桑梓是玉璇璣送給她的,而她與玉璇璣……
最重要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她與玉璇璣既然各有目的,那分道揚鑣也是遲早的事情。
等到那時候,桑梓應該如何選擇?
是選她?
還是選玉璇璣?
桑梓跟了她這麼久,她早就把桑梓當成是親姐妹來看待了,又怎麼捨得桑梓做這個決定呢?
所以.……這個壞人就由她來做!
讓桑梓照顧了那麼久,她也該.……學著一個人生活了。
一個人……
去面對未來的一切。
受傷歸受傷,桑梓卻一直守在房外不敢離開。
今晚的蘇緋色很不對勁,所以她思想了良久,還是決定留下來,以免蘇緋色半夜有需要。
可她等了很久,都不見房間里的蘇緋色有任何聲響,就在她以為今晚註定平靜的時候,玉璇璣的身影突然從院外閃了進來……
「九爺.……」桑梓看到玉璇璣,眼底立刻亮了起來,趕緊就要上前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