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 一己托起冥聞碑
「這是真的嗎，好像在做夢。」
「我，我，我南象寸……從此就要踏上人生巔峰了嗎。」
作為南聖古國的皇子，南象寸通常不苟言笑，喜怒不形於色。但眼前的大場面實在震撼人心，令他激動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轟隆隆。
無邊血海，風平浪靜，冥聞碑正在緩緩沉落血海底部。
而一尊尊偉岸身影屹立半空，瀰漫恢弘氣息，目光聚焦在南象寸這個方向，古怪凝固的氛圍似乎顯露非同尋常的震動。
「宇宙永恆境！」
「我認得其中一位，我能感覺到這些都是真正的人族強者！」南象寸參悟冥聞碑剛剛結束，就得到這般待遇，心情之跌宕起伏簡直沒辦法形容。
哪怕擱在南聖古國，宇宙永恆境也是執掌整個星區的古國霸主。要知道正常古國只有十七個星區，一個星區包涵無數恆星系，恆星系又包涵無數行星系，此乃人族疆域的規定製度。
就算皇子又如何。
浩瀚星空，唯有實力決定一切。
宇宙永恆境，在古國乃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迎著無邊血海，迎著眾多強者的嚴肅注視，南象寸心中升騰諸多遐想與無限美好的憧憬，整個人近似陶醉，甚至心臟都在噗通噗通的跳動。
這一刻。
南象寸眯著眼睛：「這些強者全都在看我。」
下一刻。
南象寸疑惑扭頭：「咦。情況有點不對勁。我明明轉過身，已經站起來了。可是這些目光卻沒有絲毫變化，仍然在嚴肅注視後方。難道我誤會了什麼，應該不會吧……」
此時的南象寸，站在中間偏上的漩渦圓圈。
漩渦圓圈共有九十九重，原始天才處於中間靠上，太初天纔則落座漩渦圓圈之上，坐在冥聞碑正前方。
站起身，扭過頭。
南象寸瞬間懵了，臉色凝固。
映入眼帘的青色身影，置身於遙不可及的上方，即將抵達太初天才的落座位置。
「嘶！」
南象寸眼睛瞪得溜圓。
「等等。」
「這人，這貨誰啊？哪從冒出來的？」
南象寸如遭雷擊。
青色身影距離五名太初天才只差三四個漩渦圓圈，可謂是近在咫尺，即將登頂。
哪怕凰泉也沒有這麼靠上。彼時凰泉坐在青色身影的下方，已然蘇醒，仰望青色身影，一言不發的沉默。
最後！
南象寸瞄了眼凰泉側臉，那般複雜微妙，恍然大悟的張了張嘴！
仿若撕裂白晝的電閃雷鳴，仿若擊潰夢想的萬丈海嘯，仿若澆落心靈的冰冷現實，南象寸登時辨認出了青色身影的身份，不由失聲道：「韓東！？」
原始星門的韓東！
尚未度過適應期的韓東！
對自己發起挑戰、並且以平手告終的韓東！
「不可能！」
南象寸失魂落魄的退後兩步，慌忙垂下目光，看向身旁四周。
他查了查周圍的人數。此次參悟冥聞碑，原始星門共有十個名額，共計十人，除了凰泉應該有九人。
一個，兩個，三個……算上南象寸自己是八個。
不行。
南象寸覺得不夠準確，再數一遍。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總數還是八個。
本應十人，只剩八人，其中凰泉坐在上方。而坐在更上方的青色身影身份，不問亦可知。
「這不可能，我不信。」南象寸有點崩潰了。垂首查人數，抬頭望韓東，這個流程周而復始的循環了三四次。隨著目光上下挪動徘徊，他那俊逸臉龐越來越困窘。
直到最後。
南象寸終於認清了這個無奈現實。
旁邊，原始天才們紛紛蘇醒，搖晃兩下腦袋，察覺到了南象寸的異常。
「怎麼了？看什麼呢？」
他們發出疑惑，順著南象寸有點咬牙切齒的目光，齊齊望向一襲青袍的韓東。
「我的天哪！」
「是韓東，那是韓東！」
「韓東怎麼上去的，幾乎快要與太初天才們持平了。可是參悟冥聞碑難以動彈，我只能隱約感到時光流逝的！」
無論恆宮級旦葫，還是星光級摩加亡、臣瑜，全都目瞪口呆的仰望，似有萬千銅鑼在腦海內部敲動巨響，震得耳邊嗡嗡直響，亂糟糟的根本停不下來。
他們無法想象，更理解不了。
彷彿只能用來寫字的鉛筆，竟然撕裂一個行星。
這些人也是原始天才。單論天才級別並不比韓東遜色。尤其是南象寸自認遠強於韓東，遲早要凌駕韓東，可卻被眼前這一幕給震撼到了心靈深處。
嘩嘩。
風平浪靜的血海，掀起浪花。
由於冥聞碑的下沉，導致海平面簸蕩不息，時而捲起風暴與漩渦，彰顯天地之昏暗。
這時，置身上方的凰泉，轉身邁步回到八人中間，看了看眾人的各異臉色，輕聲道：「冥聞碑正在下沉，參悟已經結束，我們該離開了。」
說完。
她就飛離漩渦，飛向眾多強者的下方。
「等等。」南象寸臉色難看，但卻連忙叫道：「韓東他還在上面，別出什麼事故。」
飛在半空的凰泉，回眸一笑，神情平淡如常：「這麼多大人在此，還需要我們擔心嗎。」
南象寸一怔。
關心則亂，嫉妒羨慕更失去了正常判斷。
「好吧，你說得對。」南象寸與其餘七人全都飛離血海漩渦。
原始星門的九人。除了韓東以外的原始天才，全都站在眾強者下方的海面，面面相覷，低聲傳音，忍不住望著仍然沉浸在參悟之中的韓東。
隔著萬米有餘。
卻有驚心動魄的滋味。
「冥聞碑已經結束了啊。」
「冥聞碑正在塵封，韓東他還不準備離開嗎。」
「冥聞碑一半沉入血海。那五位太初天才奇怪的瞥了眼韓東。他們也飛離冥聞碑了。」南象寸嘆了口氣，也不知自己出於什麼心情，連連吐出三句。
凰泉抿了抿唇角：「或許韓東正處於關鍵時刻吧。」
說著說著。
眾人抬頭瞄了眼諸多強者，這是他們人生第一次親眼目睹這麼多強者匯聚一處。只是粗略打量，不計算隱匿身形的強者，都有四五十位。
武貳世站在中間，眉宇緊鎖。
其餘強者也都皺眉，緊緊注視韓東。
冥聞碑方向，五名太初天才緩緩飛到眾強者的側方，個個躬身行禮開口道：「見過諸位大人。」
「恩。」
武貳世等人點頭。
「你們先回太初星門吧。」武貳世看著太初天才們，交代了兩句。
這五人相視數眼，點點頭，飛向傳送設施。只是在離開之前頻頻回頭張望，掩飾不了驚奇神色。
青色身影還在盤膝坐著，沉浸參悟冥聞碑。
「他竟然還在參悟。」
「便是我們身為太初級別，都無法再領悟一絲一毫的血海奧妙。」
饒是太初天才，也為之動容震撼。
冥聞碑已經開始下沉，根本參悟不了了。
好比平板電腦都已經沒了電，徹底關了機，怎麼繼續看電影，已經黑屏了的。除非裝模作樣的欺騙自己，欺騙全世界，偽裝享受電影的陶醉狀態。
但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偽裝。
況且眾強者在此，若是偽裝，豈能辨認不出。
轟隆隆。
冥聞碑繼續下沉，海面掀起波瀾。
解封片刻，就要塵封漫長歲月，必須經過充分修養，才能再次啟動冥聞碑。
五名太初天才凝聚目光。便看到恢弘耀眼的冥聞碑，如同一個赤紅大日，此時沉落無邊血海，順帶著周邊漩渦也在緩緩消散，從下往上的一重重消散。
而那道青色身影。
沉靜無言，坐在最上方，距離漩渦頂部只差三四重漩渦圓圈。
「哼。」
遠遠望著，其中一名腳踏碧綠戰靴的女子搖頭道：「就算他意志力暴漲也沒可能上升這麼多，肯定另有隱情。估計這些大人也在奇怪。」
其餘四人沒應聲。
綠靴女子又仔細端詳一番，嘴角勾勒細膩微笑：「你們瞧。即使這人上升再多也沒意義，終究處於漩渦區域。我們太初星門的人基本都能站在漩渦頂部之上，扛住煞氣與靈魂壓迫，近距離觀摩冥聞碑。」
漩渦頂部，再往上就是寬闊平台。
冥聞碑矗立黑色平台之上，以供太初天才們觀摩參悟。
至於青色身影雖然令人震撼，但卻依然沒到平台區域，距離漩渦頂部還有一小段距離。
分析出這些。
再說完這些。
這般定義，讓綠靴女子如釋重負。
「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綠靴女子意味不明的淺笑，感到心情舒暢許多，晃了晃碧綠戰靴，站在傳送設施之上，看向其餘四人：「我們回太初星門吧。虞洛族交流戰正在進行，回去還能遠程看看，只是可惜參加不了。」
「好。」
「一個原始天才，何必這麼在意。」
個個點頭，他們不太在意，直接啟動了傳送設施。
嗡嗡。
傳送設施共鳴。
轟隆隆。
冥聞碑仍在下沉，血海翻騰。
即將離開的時刻，綠靴女子忍不住問道：「這人叫什麼來著。」
「他是原始星門韓東。」身披七彩袈裟的血發青年低聲道。
「有點意思。」
綠靴女子笑了笑。
唰啦！
五人傳送離開，回到太初星門。
而此處的無邊血海，轟鳴不止，波瀾浪濤愈加洶湧，愈演愈烈似得。
耀眼如同血色大日的冥聞碑，勢不可擋的沉落，宏大巍峨，遼闊無疆，如同偉岸巨山緩緩墜落深淵。冥聞碑即將回歸塵封的修養狀態。
可是。
韓東還在參悟，還在盤膝坐著，還在紋絲不動的沉靜如常。
自古以來，遍數冥聞碑的歷程，根本沒遇到這麼稀奇古怪的情況。眾多強者不由議論紛紛，神色流露各式各類的微妙變化。
「怎麼辦？我們是否要出手？」
「冥聞碑回到血海底部，沒有人能夠阻擋。況且血海具有撕裂靈魂的威能，要是這韓東隨著冥聞碑深入血海，必死無疑的。」
「參悟這麼久，想來也夠了。」
「是啊，單看這韓東的上升幅度就能猜到他收穫巨大。」
「我還是不明白。冥聞碑下沉一大半了，韓東怎麼還能繼續參悟的。」
強者們相互傳音，百思不得其解。
但無論多麼神奇，超越常理，韓東總歸是處於漩渦頂部，沒到平台。換而言之，韓東與太初天才比起來，確實還有一些差距。
這一點，不得不承認。
所以強者們稍微鬆了口氣，不至於震撼有加。他們認為韓東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原始天才，以後太初有望。
「便由我來吧。」頭戴銀箍的強者踏出一步，準備出手：「這韓東該下來了，不能留在冥聞碑，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正當此時。
「咳咳。」
武貳世咳嗽道：「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為什麼？」頭戴銀箍的強者疑惑扭頭，其餘強者也都看向武貳世，以及武貳世旁邊的金曲。
武貳世輕聲道：「這是許大人的吩咐。」
什麼！？
眾強者登時無言，不再討論是否要出手。
冥聞碑的塑造者……人族至高存在的其中之一……踏破冥族疆域，收攏億萬冥國……這些回憶閃過腦海，所有強者全都乖乖看著。
下方。
原始星門的九人乖乖站著。
轟隆隆，轟隆隆，血海翻滾巨量漣漪，化作浪濤，化作海嘯，彷彿怒海演化雷火風暴似得，整片天地轉為昏暗之色。
同一時刻，韓東腦海如有流星撕裂黑暗夜幕，第一道閃電，第二道閃電，緊跟著顯化無窮流星雨。
越來越短促，頻繁。
越來越急切，瘋狂。
彷彿在提醒韓東，時間已經到了。
但問題是，處於無意識蒙昧狀況的韓東，奮力遨遊神秘海域，根本沒有退出的打算，只是有點急。
冥聞碑沉入血海，又何妨。
影響不了韓東，因為他正在身臨其境的體悟神秘海域。
轟隆！轟隆！一重高過一重的血海浪潮，令蘊藏無數奧妙的神秘海域變得扭曲歪斜，似在發生碎裂，五光十色的光火依次斷裂，有如世界末日的景象。
參悟到此為止，沒時間了。
這是多麼可惜遺憾的事情。
雖然意識蒙昧，但韓東由衷的悵然若失，發自內心的依依不捨。只要再多給他一些時間，說不準可以明悟什麼是天尊道途，甚至藉此形成天尊道途的雛形。
這就是修鍊資源的貴重！
以後的日子，或許很難再碰到這麼機緣巧合的際遇。
「堅持。」
「再堅持一會兒。」
韓東潛意識在怒吼，也就是一閃一閃亮晶晶的靈魂晶鑽。
嗡！
靈魂晶鑽劇烈旋轉，以極盡瘋狂的態勢，湛耀四方，鎮壓所有，似在抗衡什麼東西。
韓東繼續堅持。
有關於修鍊道途的推演，漸漸清晰。
轟隆！轟隆！外界血海動蕩，映照神秘海域的扭曲，搖晃歪斜，寸寸碎裂乃至於整個海域都要崩塌，分分秒秒皆在扭曲，無時無刻不在塌陷，冥聞碑徹底中斷了翻譯映照！
極限終究到了。
最終時刻，無法再拖延絲毫。
整片神秘海域都要粉碎。外界冥聞碑即將沉入血海，那血海浪花波及到了韓東所坐之處，似乎打濕那一襲整潔青袍，甚至韓東盤膝坐落的漩渦圓圈正在消散。
他。
快要掉落海面。
而這也意味著退出沉浸在參悟之中的陶醉狀態。
就在這時，處於神秘海域，韓東下意識仰望穹頂。那閃閃發光指引回歸方向的靈魂晶鑽，靜止不動，收回光芒，彷彿受到了莫名其妙的尋釁挑戰，彷彿遭到了不容冒犯的僭越侮辱，彷彿激起了暴然咆哮的烈烈鬥志——
我還想繼續。
我還要繼續。
海域崩塌我不準，天上地下哪個不服！
靈魂晶鑽收斂光芒，不再轉動也不再演化萬般異象，宛若積蓄無窮偉力要推動大日再次升騰。
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炸裂！
剎那之間，靈魂晶鑽鳴響！
「起來！」
「起來！」「起來！」「起來！」
那是堅韌的最初形態，那是金紅星雲爆發紀光的恐怖威能！
嗡！
靈魂晶鑽跳動了兩下！
整片神秘海域，凝固了一個剎那！
燾燾烈烈的咆哮，深藏在心，滂湃之勢好似抗衡宇宙星空，令韓東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張開雙臂，凌空長嘯！
轟隆！靈魂晶鑽墜落，撞擊整個神秘海域！
轟隆！聲音不復，光線不存，時空幾欲扭曲，冥聞碑停止下沉！
外界，血海無邊，位於正中央的冥聞碑發出茲茲巨響，隆重沉悶，震耳欲聾的扭曲聲音回蕩周邊，冥聞碑隱隱止住下沉趨勢，所有宇宙永恆境的人族強者猛然瞪圓了眼睛！
全場鴉雀無聲！
眾人震駭難言！
那青色身影緩緩起身，繚繞不可言狀的億萬金紅光波，宛若點亮最初原點的暴烈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