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純凈靈魂，如你所願
此時清晨已過，到了上午時分，明亮溫暖的光線遍布空氣，偶爾還有獨目鳥兒盤旋上空，唧唧喳喳的清脆啼鳴回蕩院落。
「女兒！」
希德臉色巨變，心驚膽戰。
近些年來，對女兒的管教，希德一直感到苦惱。
女兒小雨點實在太內向了，每次看到陌生人，怕的不行，基本沒有與外界的交流溝通。包括那些同齡孩子，小雨點也極少與之玩耍。
然而。
韓東的到來，小雨點煥發生機似得。
或許因為韓東的獨特氣質，或者另有其餘緣故，總之，始終內向到了幾乎自閉程度的小雨點正在開心的蹭來蹭去……希德有點懵，同時也看到一些希望。
希德不知道，這是病，可以治癒的。
假如換成蔚藍地球或者星空，當然會有相應的治療方案，但此處乃是戰鎧大陸，生死命運不由己，時刻皆有大危險，每年一度的黑夜怪物災難日令無數人黑夜蒸發，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等狀況。
醫療難以發展。
更且遑論心理方面的治癒。
希德不懂這些，但沒阻止女兒，徐徐吐出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看著韓東，生怕女兒觸怒韓東，暗暗感慨：「韓東大人真是寬厚仁慈啊。」
他心中感激，感動。
然而，與之對應，巨風戰聖卻一動也不敢動，老老實實的回答問題。
事實上，由於韓東直截了當的行事風格，令巨風回答更準確。面對一位真正的神明，巨風不敢隱瞞分毫。
他回想十大教會的特徵：「十大教會分為烈焰教會，聖風教會，烏雷教會，聖歌教會……每個教會的力量特點與名字有關係。比如出自烏雷教會的神之戰王，經過教會洗禮，掌控天地間的雷電權柄，這是神明的賜予。」
「冠以神名的戰王，媲美戰聖巔峰。」
「每個教會至少有上千名神之戰王。」
聞聽此言，韓東搖頭失笑。
雷電權柄？神明賜予？冠以神名？
簡直荒天下之大謬。修鍊程度愈加落後，對力量描述的誇張程度就愈加離譜。
神之戰王等同戰聖巔峰，僅僅只是能合級罷了。
就算星光級、恆宮級乃至於虛洞級存在，也不敢說什麼掌控雷電權柄，真實存在於星空的恐怖雷海可以湮滅整個行星，哪怕恆星都要化為齏粉！
「雷電權柄誇張了。」
「神明賜予更加不可能，宇宙星空何其廣闊，誰敢自立為神？」韓東扯了兩下嘴角，靈光閃爍，忽然想到了浩瀚星空神羅族——此乃自立為宇宙神靈的生命族！
神羅族，星空人族的敵對生命族之一。
神羅族，冥族，人族，光族，並列四大星空生命族。
念及此處，韓東不禁皺眉，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十大教會，信奉神明，自稱宇宙神靈的神羅族……難道本次虛彌考核與神羅族有關係？」
那麼。
虛彌考核到底想要衡量什麼？
越想越困惑，他眉宇緊皺，身邊的小蘿莉看到韓東的臉色，嗚嗚嗚的抱緊韓東大腿，仰起腦袋，晃了晃三個馬尾辮，露出純凈無暇的天真笑容。
「開心，要開心。」
這隻小蘿莉，聲音柔軟，身子也軟綿綿的，如同一小團棉花糖。
聲音入耳，韓東不由低頭，注視小蘿莉那雙瓦藍瞳孔，宛若地球家鄉的蔚藍天穹。四目相對，小蘿莉笑的更純粹了，韓東嘴角勾勒一絲輕笑。
「真是純凈的目光。」
「幻境居然可以如此真實。」韓東摸了摸小雨點的馬尾辮，思忖片刻，看向巨風戰聖。
他詢問十大教會的具體位置，以及即將到來的黑夜怪物災難日、十大教會預先通知的降臨之處。
巨風戰聖依次回答，詳盡無比。
這一刻。
院落瞬間寂靜了。
聽到黑夜怪物四個字，小雨點不敢發出動靜，顫顫巍巍的掛在韓東身上，而希德面色登時狂變，瞳孔縮緊了數分，汗如雨下，彷彿被雷電命中。
「怎麼可能？」
希德先是驚疑，然後惶恐，最後失魂落魄：「我們小鎮，竟然是黑夜怪物的降臨區域之一？」
希德面色煞白，感到絕望。
黑夜怪物的恐怖傳說，紮根在內心深處，沒有人能夠活命。包括巨風戰聖也親口承認，戰聖弱於黑夜怪物。
戰聖都要避開黑夜怪物。
更何況他們這個普普通通的小鎮。
「別緊張。」韓東看了眼希德，扭頭瞧著巨風：「最後一個問題，你答完就可以走了。」
「感恩您的仁慈。」
巨風戰聖眼睛一下子亮了，沒想到這麼簡單。
韓東問道：「十大教會為什麼要抗衡黑夜怪物，拯救眾生？」
巨風愣了會兒，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為不知，怎敢強行答。
猶豫片刻，巨風補充道：「十大教會異常仁慈，經常派發食物，或許十大教會的成立就是為了拯救戰鎧大陸吧。」
「恩，你走吧。」
韓東擺了擺手，閉闔眼眸。
假如自己猜測無誤——十大教會信奉十個神羅族生命，獲得對抗黑夜怪物的強橫力量，宣揚仁慈寬恕的理念，光澤籠罩戰鎧大陸，庇護水深火熱的芸芸眾生。
但有一個問題。
神羅族，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幫助人族？
……
時間流逝，小鎮恢復了平靜。
巨風戰聖畢恭畢敬的離開，沒有駐留在此。巨風攜著二王子等人前往圖茲公國的王都，沿著中央大道，消失在人們視線。
沒有什麼波折。
亦無挑釁鬥毆。
正因為韓東腳踏風雷的威勢，令此事圓滿完成，無坎坷，無煩惱。
經過思忖，韓東決定暫時留在這個小鎮，等待黑夜怪物的降臨——先抓兩隻黑夜怪物，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然後再前往教會。
戰鎧大陸，實在迷霧重重。
人心惶惶的戰鎧大陸……肆虐眾生的黑夜怪物……庇護眾生並且信奉神明的十大教會……房屋院落，韓東閉目靜坐，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他隱約感到——
黑夜怪物，十大教會，截然不同的兩者彷彿串聯在了一起，當兩個線索全都查清，處理乾淨，便是虛彌考核結束之時。
只等災難日到來。
一切真相，終將揭曉。
隨著時間流逝，正午已過，漸漸到了黃昏時分，希德一如既往的守護在小鎮邊緣，以免居民們觸犯往來強者。
至於小雨點，則是蹦蹦跳跳的四處玩耍。
「唉。」
希德嘆了口氣。
希德隱晦告知居民們，小鎮是黑夜怪物的本次降臨之處，但根本無人信，全都搖頭不語……希德不敢打擾韓東，只能抱著小雨點，走到小鎮邊緣，仔細觀察周邊地貌。
他要逃離。
他要帶著女兒逃離。
「只剩兩天不到了。」希德深深吸了口氣，回首望了眼小鎮，帶著女兒走出小鎮範圍，提前考察離開路線，並且購置火烈獸。
沒有火烈獸，難以長途行進。
況且逃離小鎮，不再回來，肯定要帶上許多東西，沒有火烈獸必將寸步難行。
單靠步行，就算沿著暢通無阻的中央大道也逃不了多遠。希德嘆息道：「巨風戰聖講得很清楚，黑夜怪物的降臨，籠罩方圓數十里。看來十大教會並不是絕對的仁慈……明天就得出發。離開之前，再勸勸韓東大人，黑夜怪物不可力敵，小鎮居民也要勸告一番。」
小鎮居民不信，主要在於教會。
在人們心中，十大教會皆仁慈，拯救世間眾生，哪能允許希德的抹黑。
希德也無奈。
他離開小鎮範圍，沿著一條野草叢生的道路，走了兩個多小時，抵達最近的城鎮，準備購置一匹火烈獸。
「上了年紀的火烈獸，便宜些。」
希德暗暗嘀咕，抱著女兒，步入城鎮。
購置過程比較順利，希德買到了稱心如意的火烈獸，將女兒小雨點擱在火烈獸背部，離開城鎮。
然而。
意外發生了。
希德剛剛走出城鎮的圍欄入口，前方傳來驚嘆聲音：「嘖嘖，這麼純凈的祭品……」
「恩？」
希德抬頭看了過去。
噔噔，噔噔，足足二十匹火烈獸輕輕嘶鳴，拉著一輛通體火紅的尊貴座駕，穩穩停在希德面前。
座駕的紅色門帘掀開，露出一張絕世妖嬈的美貌女子，鵝蛋臉，白皙鼻尖鑲嵌一朵金色的花瓣，正以火熱目光盯著自己的女兒。
這等姿色，簡直無與倫比！
美貌女子盯著小雨點，美目流轉漣漪似得，低聲笑道：「閑著沒事出來溜達一圈，竟有大收穫。」
希德愣了一愣，愕然道：「尊敬的女士，請問您有什麼事？」
單看這麼奢華的座駕，希德便知這位美貌女子，定是大貴族，或者如同巨風戰聖那般的強者。
即使美貌女子攔截，希德依然恭敬行禮。
小雨點坐在火烈獸背部。她第一次騎乘火烈獸，緊張兮兮的，儘管有父親牽著火烈獸，仍然感到害怕，紋絲不動，也沒有看到美貌女子的火熱目光。
下一刻。
美貌女子瞥了眼希德，搖搖頭，淡漠吩咐旁邊侍衛：「將這個小女孩拿過來。」
希德急了，想問這位尊貴女士是否認錯人了：「這是我女兒，您——」
等等！
希德眼角狂跳，眼前一花，感到痛徹骨髓的疼痛，胸膛肋骨都在一根根的斷裂。
蓬！
正是一位身穿紅色戰鎧的壯漢，如幻影般轟飛了希德，緊跟著一拳打碎火烈獸的頭顱，火烈獸哀鳴戛然而止，根本不給希德開口機會，也懶得理會希德的爭辯。
讓你拿過來，就得拿過來！
讓你死，就得死！
「無知的平民。」
紅色戰鎧壯漢冷哼一聲，隨手拎著小雨點，恭敬呈給座駕之內的美貌女子。
小雨點嚇呆了，眼淚在眼眶打轉兒。
可憐兮兮的。
然而，啪的一聲脆響，美貌女子一巴掌抽紅了這隻小蘿莉的白嫩臉蛋，妖嬈神色流露無情冷漠：「別哭，再哭打死你。」
小雨點眼淚盈滿了眼眶。
這記巴掌太重了，她的小腦袋嗡嗡直響，眼冒金星似得，沒聽到美貌女子的聲音……眼淚盈滿了眼眶，這隻小蘿莉無聲流淚。
「聽不懂？我說過了，別哭。即使不出聲也算哭。」美貌女子不耐煩的打了十多記巴掌，打的小雨點眼角流血，嘴唇撕裂，恐懼極了，兩隻小手顫顫巍巍的推著美貌女子。
她想推開女子。
她推不動，怎麼也推不動。
「放肆！」
美貌女子臉色冰冷。
美貌女子加了點力氣，扇落左掌甚至帶有風聲，小雨點後腦勺磕在座駕的框架邊緣，臉蛋浮出痛苦之色，頓時昏迷，搖搖晃晃的三條可愛馬尾辮再也不動彈了。
「住手！」
希德眼睛通紅的沖了過來。
蓬！
希德被紅色戰鎧壯漢一腳踢飛了二十多米，肋骨幾乎沒有完整的。
蓬！
希德再次起身，沖向座駕，再次被踹飛。
蓬，蓬，蓬……直到第六次，美貌女子蹙眉低聲：「卑賤的平民，給你們多活幾年就已經是莫大恩賜，讓你奉獻還敢反抗。」
美貌女子挽起絲滑秀髮，將小雨點扔到座駕內，慢條斯理的打量了兩眼目次欲裂的希德，坐了回去，落下帘子，只有清冷婉轉的聲音隱隱傳出。
「區區一個平民戰士。」
「殺了吧。」
……
黃昏時分，小鎮漸漸靜謐。
啪嗒。
啪嗒。
虛弱至極的步伐，一點點靠近黃昏小鎮，正是渾身染血的希德。
他嘴唇面龐盡皆煞白，胸口插著短刃，雖然流血緩慢，但始終沒有停止，大失血外加嚴重傷勢，胸膛塌陷，根本活不了了。
希德累了，想閉上眼睛睡覺。
但他不敢閉眼，瞪圓眼眶，幾乎撕裂：找到韓東，只要找到韓東，就可以睡了。
這一刻，彷彿處於生死輪迴之間的懸崖邊緣，無盡痛楚與睡意淹沒了希德，令他搖晃了兩下，沉沉摔在地面，摔得面門傷口破裂。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找到韓東大人。」
「只有韓東大人有可能幫我。」
「不管韓東大人幫不幫……教會在上，請讓我問問吧。」
死亡臨前，來自生命最深處的厚重力量轟然爆發，慘烈到了極限，壓榨到了極限，希德咬碎了嘴唇，再次站了起來。
「小雨點。」
希德那雙瓦藍瞳孔都在無意識的擴散，踉踉蹌蹌，天旋地轉，不知到底什麼力量，竟然能夠撐起一個瀕死之人，步行足足數十里，回到小鎮。
這是奇迹。
微不足道的意志奇迹。
小雨點……小雨點……希德輕聲呢喃，不斷重複這個名字，彷彿得到來自生命最深處的厚重力量。
他逐漸靠近小鎮。
微弱的呢喃聲音，透過微風，傳入四方。
「咦？」
一道輕咦。
青芒憑空乍起，流轉升騰，繼而降落，宛若浩渺銀河垂落大地，青芒軌跡橫跨千米之遠，韓東降臨在希德面前。
「不可思議的意志。」
饒是韓東，也為之動容。
虛彌幻境未免太可怕了，幻化這般純粹的意志力。
韓東看著希德。
對側，希德也看著韓東，似乎看到了人生終點，那雙瞳孔的擴散趨勢，瘋狂加劇了不知多少。他的生息迅速衰弱，如墜黑暗深淵。
「韓東大人。」
希德吐出四個字，跪了下來，彷彿乞求。
他沒有力氣再開口了，眼前世界越來越黑，意識越來越模糊……剎那間，青芒替代黑暗，無與倫比的熱流湧入身軀，瓦藍瞳孔在此刻重新煥發生機，希德聽到源自韓東的清朗聲音：「你不會死。」
「韓東大人……小雨點……可以救救我的女兒嗎。」
「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