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兩隻老虎
清晨小區，格外清靜。
四周無人，僅有兩三隻佇立在樹枝上的鳥兒啼叫。
「徒弟。」
寧墨離吸了口香煙，褶皺老臉泛著疑惑神色：「你的目光有點不對勁兒啊，難道你在瞧不起為師嗎？」
他畢竟曾為法境。
哪怕過往入聖尊威煙消雲散，跌落凡塵二十二載，也有不凡本質。至少單論感知能力，略強於稱號第三步武宗境。
對側。
迎著初生陽光，韓東臉龐如若晶瑩璀璨，義正言辭：「沒有沒有，師尊你實在想多了。」
須知，尊師重道是美德！
雖然目前尚處於清晨，小區居民尚未睡醒，僅有兩三隻小貓小狗，但若是兩人在此開啟激戰，恐怕方圓千米都要淪為廢墟。
方圓千米啊！
換算圓形直徑，便是兩千米……整個小區的長寬怕是不到兩公里，畢竟這是蘇河市的家，不是江南市的小房子。
於是。
韓東拒絕承認內心真實想法，而且這時代講實話也沒人信：「師尊還有其他吩咐嗎，若無事，徒弟還得補個覺。」
「呵呵，你還需要睡覺？」寧墨離冷笑三聲。
那張褶皺老臉閃過懷疑之色，渾濁眼睛閃爍了四五六下，總覺得面前的徒弟韓東有些異常，與以往截然不同。
但具體哪裡不同。
他也分辨不出來。
「哼，高位武宗境不需睡眠。」寧墨離皺了皺眉，繼續道：「你如今臻至了武術巔峰，就該適應武術巔峰的生活習慣，睡什麼睡，有這時間倒不如好好練武。」
「是是是，師尊言之有理。」韓東滿臉信服。
話雖如此，可若有若無的感覺徘徊在內心深處……佇立面前的師尊再也沒了往日兇殘凶威，彷彿有氣無力，彷彿從一隻猛虎變成了弱小貓咪。
咦？
等等。
用弱小貓咪形容自己這位師尊寧墨離，未免太過侮辱，太不尊重，那就稍微調高一些……大！貓！咪！
心思萬千，韓東臉龐仍舊不改顏色，尊敬道：「師尊？」
「哼。」
寧墨離眼睛閃過幽芒，猶豫了一小會兒，搖搖腦袋，索性也懶得搭理今天凌晨忽然變得奇怪的徒弟韓東。
他還有事，比如看書，比如修身養性煉美德，立誓做一個好人。
後方。
韓東靜靜站著，默默看著寧墨離的黑色背影。
清澈如同雲霧的目光，先是落在肩膀上，然後後背，最後是腿……假如能拎著狂摔，想必是極好的，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有微風吹拂，有東方陽光。
「汪汪。」
兩隻小狗追逐，經過韓東前方的小區磚石地……韓東挺直腰背，宛若巍峨高山拔地而起，霸氣鎮壓五湖四海，睥睨縱橫萬里人間。
「師尊。」
韓東背負雙手，臉龐淡然，體悟嶄新的岩漿態內力。
從此人生二十年，粉碎寧墨離定律，鑄造韓東定律，不再忍辱負重的承載任何威脅，不再卧薪嘗膽——
正當此時，寧墨離猛然回首。
「師尊！」韓東登時拱了拱手，高聲喊道：「你這鞋子不錯啊，定是上好布料製作而成。」
「哼。」
寧墨離撓了撓後腦勺，驚疑不定的目光，穿透二十米空氣，緊緊注視徒弟韓東的真摯臉龐。
奇了怪了。
老子怎麼感到後背涼颼颼的……儘管自己接近油盡燈枯了，但區區凌晨的空氣涼意，而且這還是盛夏！
沉默片刻。
寧墨離扯了扯褶皺嘴角，叼著即將燃盡的香煙，眯著渾濁眼睛，有些困惑的離開了。
「慢點，師尊慢走。」清晨陽光照耀韓東的擔憂臉龐，情真意切到了極點。
良久后。
韓東負手佇立，捻起翠綠樹葉，嘆了口氣：「師尊，到底是你變弱了，還是徒弟變強了——或者這屬於武力暴漲的錯覺？」
「算了。」
「是否比師尊強，只是次要。」韓東臉龐凝重：「目前亟待考慮的事情，應該是我到底變成了什麼東西……我，我不再是高位武宗境了，可我也不是稱號三步武宗境！」
…
…
蘇河市有條不紊的運轉。
這座地級市，由於韓東的存在，漸漸有了經濟復甦的趨勢，甚至華國帝都都在下達扶持政策。
然而。
不論蘇河市怎麼變化，江南省邊界仍舊戰火不息。
「最近戰況如何。」
一襲紅袍，烈烈翻滾，在風中展露武宗境威勢，正是鐵陽宗門的刑法堂堂主金啟宇。
當初的立地武將境。
鐵陽宗門金啟宇，無求無私無條件的為韓東遮掩下位武將境擊殺宗級妖魔的真相。
「戰況不佳。」
「妖魔愈加強大，還有鬼怪也是如此。」旁邊有蘇碑宗的武宗境長老滿面憂愁。
時代在發展，人類不斷進步。
可與此同時，妖魔鬼怪也更為恐怖了。
作戰會議室之內，金啟宇摩挲了兩下紅袍，眼底閃過微不可查的期待憧憬之色，最後淡淡道：「加強防禦工事的建造，還有弡礦礦石目前已經瀕臨稀缺，務必物盡其用，不可浪費絲毫。」
「對。」
「金長老說得對。」
旁邊座椅上的武宗境，紛紛頷首附議。
「今天到此為止吧，我出去考察一下防禦工事。」金啟宇掃視，然後離開作戰議事廳，前往邊界防禦帶。
武術宗盟的改制，對武術宗門長老影響最大！
擱在以往。
武術宗門的長老，享有無比寬厚的義務條例，每年只需鎮守邊界兩三個月而已，但如今悉數提高到了六個月。
嘩啦。
紅袍拓展，凜凜生威，金啟宇站在江南省邊界防禦帶，幽邃目光望向萬里無雲的蔚藍天邊：「快了，終於快了，我們等待太久了。」
……
同一時刻。
江南省邊界深處、漆黑高山。
此乃廢棄鐵礦山，山體表面皆是渣滓般的鐵石，無有翠綠樹木，僅有四五株生命力頑強的野草，生長在鐵石之間。
蓬！
紫紅色的巨爪，毛絨絨的，兇殘無垠的壓碎野草。
吼！
紫紅巨爪之主，正是約有二十米體長、十米體高的龐然巨虎。
其妖軀上覆蓋紫紅交織的縱向條紋，一直延伸腰腹，宛若圈圈層疊的紫紅圓圈，渲染難以言喻的殺機，實乃兇殘詭異大妖魔！
鮮血淋漓，對應大鬼怪。
兇殘詭異，對應大妖魔。
因為冠以大字的妖魔，凶性得到進一步激發，無時無刻不兇殘，更且發生異化，具有詭異難測的妖魔之力。
「區區人類韓東，算什麼東西？」
「若非他有匪夷所思的靈感，任何大鬼怪都能殺了他！更何況我們這些大妖魔……靈感對鬼怪有用，可對我們無用！」紫紅巨虎盤踞在鐵山巔峰，望向正午太陽。
靈感極其克制鬼怪發，彷彿陽光暴晒冰雪。
但對於它們妖魔，靈感僅有震懾作用，沒有實質性傷害。因此韓東擊殺眾多大鬼怪，卻不曾有過斬殺大妖魔的事迹。
「沒錯！」
巨虎仰首，狂然咆哮。
遍布鐵石渣滓的高山，好似都在晃動，它張開兇殘血口：「人類韓東殺得了大鬼怪，如屠雞鴨，可他殺得了我們大妖魔嗎？」
殺不了。
絕對殺不了。
紫紅巨虎眯著虎目，猩紅瞳孔幾乎眯成了縫隙：「什麼亂七八糟的縝密籌劃，區區一個武宗境習武人類，哪裡值得我們大費周章？」
它拍了拍虎爪，極其不滿。
實際上。
紫紅巨虎單獨至此，正是打算襲殺韓東。
因為近些日子，為了籌劃殺死人類韓東，以大鬼怪目三為首，匯聚大江南北的所有大妖魔與大鬼怪，過於瞧得起韓東，也過分侮辱它們這些大妖魔的兇殘尊威。
「哼。」
「只有大鬼怪才畏懼之，我們大妖魔倚仗妖軀力量，施展經過異化的妖魔之力，必能活活殺死韓東，根本毋庸置疑。」紫紅巨虎甩了甩粗轉萬分的虎尾，流露虎威。
它身為虎類大妖魔，雖然並非巔峰大妖魔，但也媲美稱號第三步武宗境。
至於韓東。
根據潛藏人類社會的鬼怪，反饋的準確消息，韓東位列稱號序列五十多名，武力等同於稱號第二步武宗境而已……沒了靈感優勢，它勢必隨意揉虐韓東，如若碾死土雞瓦狗。
下一刻。
正午陽光高照，鐵山荒涼無垠。
而在山腳，竟然竄出另一隻紫黑顏色的巨虎大妖魔。
「卑黑？」
紫紅巨虎看向自己的孿生兄弟紫黑顏色的巨虎：「你怎麼來了？」
「卑紅。」暗中跟隨自己兄弟紫紅巨虎的卑黑，甩了甩虎頭：「我猜到了你的想法。我們兄弟殺人，當然得一起殺，兄弟絕無搶佔功勞的想法……殺死韓東以後，你吃韓東的胳膊、腦袋，我只吃韓東大腿即可。」
聞言。
早前佇立山巔的紫紅巨虎，露出猙獰牙齒，似乎在笑：「其實我自己就能殺得了韓東……但誰讓你是我兄弟呢，上好食糧，我們當然得一起分享。」
「好，多謝兄長。」
卑黑兩步跳上山巔，看著卑紅。
蓬！
兩隻虎爪，彷彿提前慶功般的碰撞了一下。
「嘿嘿，我這兩天伺機尋覓，已找到絕佳機會。明日江南省防禦帶的新型防禦工事建成，有人類武宗境邀請曙光韓東蒞臨參觀。」兩隻巨型老虎對視兩眼，全都嘿嘿樂了。
食糧啊。
這麼好的食糧，即將被它們兄弟品嘗，想想都令虎心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