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孩子，醒醒吧
烈日高照，茂密樹林晃動，些許光斑照耀在涼亭周圍，偶爾還有習習微風吹得光斑顫抖，渲染一股難言死寂。
沒人開口。
沒誰動彈。
哪怕再瘋狂的女粉絲，面對二十多個黑黝黝的槍口，也渾身戰慄，不由自主的向後倒退，踉踉蹌蹌，顫顫巍巍。
二十米外。
涼亭內部。
「抱歉。」
李明拿出黑色毛巾，擦拭臉龐與眼眶的淚水：「我有些失態了，我們先不談這些，看場熱鬧吧。」
他看向杜凱眾人，頗有興緻。
韓東一怔，內心瞭然：「難怪除了法境與武將境的守護，周圍還有這麼多手持槍械的將士。」
只要李明在外，必定有層層嚴密的護衛……橫亘白雲之間的法境只負責排查妖魔鬼怪，武將境負責貼身護衛，而這些迷彩服將士負責普通人範疇。
沒錯。
面對類似於此的狀況，武將境出面不合適，管不了眾多普通人。而這些全副武裝的將士們，具有無與倫比的威懾力，可以防止普通人衝撞了李明。
「韓東。」
「你覺得這麼攔截過分嗎？」李明開口道。
過分？
韓東微微一怔。
他當然知道李明何等身份，幾乎承載了全人類的希望，再怎麼嚴厲縝密的防衛措施也不為過：「不過分。」
「可我以前認為這太過分。」李明惆悵的笑了笑：「自從我暴露真實身份以後，這是第二次外出，其餘時間全都留在科研機構里，甚至沒有出過機構正門。」
什麼？
韓東面露驚詫。
今年二月份李明暴露，而目前即將八月份，整整六個月的時間，李明幾乎沒有離開過世界聯合科研機構……這太值得欽佩。
「呵呵。」
李明不由苦笑。
「其實我也想外出。」李明悵然嘆了口氣，望向眾多女粉絲：「但它們想要殺我，不止是妖魔，更有妖魔通過各式手段、進行誘惑的普通人。」
「我還記得。」
「三月初，我想陪她看場電影，結果有西裝革履的人揣著炸藥包，瘋了般的沖向我……事後細查，此人身上沒有妖魔之力，只是被妖魔用金錢誘惑。」
聞言，韓東先是震驚。
再然後。
便是憤怒皺眉。
「此人該死！」
韓東搖頭：「你為華國乃至於全人類都有巨大貢獻，這已經超出了不知者不罪的範疇。」
「呵呵，沒意義。」李明落寞道：「但凡有巨大貢獻的人，基本都過不好自己的人生，得不到應有的美好……後來我懂了，也感謝你點醒了我，假如沒有武術世界的庇護與尊重，我算得了什麼？」
沒等韓東回應。
李明遙遙指了指杜凱：「我專心科研事業，可我也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慾的感情啊！若非武術世界，我李明甚至比不上一個戲子。」
科研工作者，無私奉獻一輩子。
但是。
他們與正常人沒什麼差別，他們也會有心理失衡。
「你太低估自己了。」韓東想要勸解，但終究啞口無言。
若非武術世界派遣的護衛，李明單獨坐在這裡，恐怕還真要被這群女粉絲驅攆，亦或罵走，亦或動手推走。
「算了。」
李明擺擺手。
「抱歉讓你見笑了，我沒控制好自己情緒。」李明坐在石椅，拋開個人感情，眼底閃過一絲決然死志。
正當此時。
「啊！」
一聲尖叫，幾乎響遏行雲。
剛剛面容泛著亢奮、差點失去了理智的女粉絲，約有三十歲，向後退步之時踩到了枯枝，導致腳踝微扭，後仰著摔進倉惶粉絲人群。
然而。
這並沒有讓眾人情緒激化。
死亡臨前，無論追星追的有多麼兇殘，甚至不惜與父母吵架打架，可總歸是怕死的。
「怎麼辦？」
紫裙少女臉色已經煞白了。
至於旁邊的大明星杜凱，壓根吐不出半個字，白皙臉色轉為慘白，委委屈屈的淚水在眼眶裡面打轉兒。
「小凱。」
有粉絲低聲道，心疼萬分。
值此眾人驚惶，不敢高聲語，也不敢動彈絲毫的狀況，其中一個迷彩服人員緩緩移動槍口，最終定格在杜凱身上：「我們剛才有人警告過你們，不準靠近此地，可你的粉絲太瘋狂。」
聲音低沉，但卻蘊涵莫名殺氣。
眾人聞言，略微明白了這一切。
「原來如此。」紫裙少女瞳孔縮緊了數分，暗暗道：「剛剛確實有兩個人看似官府人員，出示相關證件，好言好語的阻攔我們……可我們這麼多人，再加上我們家杜凱也在，哪能搭理莫名其妙的阻攔。」
至少在她們眼裡。
杜凱具有廣闊社會能量，怕是官府領導也得尊重有加，絕對不可以有絲毫冒犯。
「誰瘋狂啊！」
「憑什麼警告我們。」
有女粉絲躲在後面，高叫道：「憑什麼？你們憑什麼阻攔我們！」
回應這些叫喊。
迷彩服護衛人員們，只是一言不發的盯著杜凱……這是華國機密，饒是他們這些護衛也不清楚李明究竟有著什麼身份。
「不！」
面對槍口的瞄準，杜凱嚇得柔弱音調都變了，帶著哭腔道：「全都是她們這些粉絲的錯啊，她們太瘋狂了，與我沒關係，真的與我沒有任何關係啊。」
此言一出，全場死寂。
所有女粉絲盡皆凝固在了原地。
「立刻離開此地。」
「這是最後一次警告。」迷彩服護衛人員齊齊上前半步，瀰漫令人壓抑的壓迫感。
啊！
杜凱抱頭尖叫。
他掙脫了粉絲們的簇擁，頭也不回的狼狽逃離，宛若抱頭鼠竄，根本不管女粉絲們的各異表情，凡有擋在他面前的，要麼死命推開，要麼直接撞倒。
「與我無關！」
「她們的錯，全都是她們惹出來的！」杜凱嚇得魂飛魄散，撞翻了二十餘個女粉絲，推得四五十個女粉絲相繼跌倒，渲染一股眾人希聲唯獨他在哭號的場面。
沉默了。
眾多女粉絲沉默了。
「怎，怎麼可能。」
「我們家杜凱怎麼了……我，我們到底是怎麼了？」
跌倒泥土的女粉絲們，有的被樹枝劃破了皮，有的被石頭卡到了腳，但不約而同的茫然相望，不知作何表情。
追星。
這就是她們追的星。
「杜凱。」
尤其紫裙少女，孤零零的站在最前方，距離槍口最近：「我一直以為杜凱是最優秀的同齡人，整個華國屬杜凱最厲害。」
可眼前情況，崩塌了觀念。
可如今陽光，照碎了感性。
「呵呵。」
「我們到底在追什麼。」
紫裙少女失魂落魄的邁了四五步，嬌軀緩緩顫抖，忍不住回首，望向坐在涼亭裡面的韓東與李明。
光斑灑落，微風習習。
樹葉晃動，鳥兒盤旋。
穿著整潔短袖的韓東，與李明起身離開，向紫裙少女微微一笑，並沒有責備，也沒有安慰。
「他，他……」
「難道他在告訴我，孩子，醒醒吧。」紫裙少女一怔，忍不住破涕而笑，轉過身，與相互攙扶的眾多女粉絲，默默離開。
……
蘇河公園正門口。
正值下午，周圍遊客眾多。
韓東與李明站在門口，旁邊圍繞著三四個商販。
感應著周圍眾多武將境，韓東不由失笑：「其實我蠻羨慕你的，這麼多護衛。」
「呵呵。」
李明撇了撇嘴。
他實在無言以對，堂堂一個稱號序列居然羨慕自己有護衛，誰能給稱號序列當護衛？況且還是開啟曙光、踏滅東海、登上華國年青一代領袖席位的韓東。
「對了。」
「千萬別忘了……」李明深深望了眼韓東，短則半年，長則一年，人類法境必將全數回歸。
韓東輕輕頷首。
這些信息，李明沒有直言，只是通過配合自己的靈感傳音，用隱晦目光告訴自己。
「再見了，我的朋友。」
李明右腳抬起，準備上車。但他遲疑了一下，回身緊緊擁抱了一下韓東，最後轉身上車，合上漆黑顏色的車門。
車輛悄無聲息的啟動。
李明來得突兀，離開的也突兀，甚至沒能與韓東吃口飯。
「唉。」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韓東負手而立，站在彷彿重新恢復熙熙攘攘的公園正門口，望著成排黑色車輛消失在街道盡頭。
妖魔想殺李明。
而鬼怪，似乎不想殺李明……李明老師周廣學的染血白色毛巾，或許是鬼怪對李明的警告，亦或是某些脅迫。
那麼。
潛藏在世界聯合科研機構的鬼怪，大約不是什麼大鬼怪——而是媲美法境的恐怖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