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告誡
韓東面前無有大鬼怪，絕非虛言。
「沒辦法。」
「我的靈感太強了……我如今只相當於稱號第二步武宗境，但憑藉擎天撐地般的靈感，可以滅殺一切大鬼怪！」韓東背負雙手，眼底閃過璀璨精芒。
此乃靈感的光芒。
以雄渾至極的內力，配合靈感，令韓東掌有非同尋常的力量……面對妖魔沒有優勢，但卻能水火相斥的剋制鬼怪，遍數華國武術世界也極其罕見。
「但在臨死之前。」
「它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我沒給它開口時機，一巴掌捏死……我終究還是弱了點。假如融合天地之力，揚內力，撼靈感，哪怕相隔百米也能擊斃大鬼怪。」
暗暗沉吟，韓東並沒有驕傲自滿的情緒。
因為武力差異過大。
他殺得了大鬼怪巔峰，可卻敵不過大妖魔巔峰。畢竟韓東只是高位武宗境，媲美稱號第二步武宗境已經匪夷所思了，人力有窮，不可能凌駕一切。
「人力有窮，但天地卻無窮。」
韓東低聲呢喃，踏空佇立，看向正在緩緩倒塌的荒山，時間彷彿在此刻變得遲緩，如同慢動作攝影般的畫面，令人感到無窮壓力。
區區一座荒山的崩塌，便有這等威勢。
假如是聞名遐邇的荒山，亦或延綿上千公里的泰行山脈……韓東若有所思的踏空轉身。。
轉身之際。
他揮動淺藍風衣，瞥了眼目瞪口呆的西門商田四人，並未閑聊。沐浴絲綢般的柔和月光之下，韓東破空離開。
而在此地。
駐足原地的眾人，眼睛都直了。
少有人親眼目睹過山崩，這是自然界的偉力。即使引爆破舊樓房，也及不上荒山崩塌的壯景，頃刻間整片區域開始搖晃，倏然間明月夜幕為之扭曲。
「天啊。」
王叔感到自己嗓子被捏住了，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高約三十米，橫切面約有數百米長寬的荒山中部徹底塌陷，掩埋了不計其數的塵埃碎石，動蕩了不可衡量的泥土波瀾，宛若天穹華蓋的破碎，擴散無盡灰塵，延綿無量震感。
「真正地震，也不過如此了。」
「這就是武術力量，屹立在華國巔峰的稱號序列！」王叔顧不得濕漉漉的黑髮，站起身，眺望五百米之外的荒山。
撼動天地的力量，震撼意識。
包括早先認為自己太過強大的西門商田，以及略有傲嬌的雙胞胎姐妹黃鶯黃鵲，傲然心思全數粉碎，蔑視想法悉數崩塌，乾脆沒了聲音，不知作何讚歎，不知心靈在何方。
這一刻。
月光靜謐如水，山風習習若雲，但卻彷彿有遮蔽日月的海嘯，渲染死寂無比的氛圍，席捲全身里裡外外。
……
翌日凌晨。
大鬼怪操縱分化鬼軀，試探韓東靈感上限，但卻被韓東找到。
它藏匿在幽湖底部，人類韓東轟翻幽湖。它藏匿在荒山內部，人類韓東打穿了整座荒山，立地擊斃之。
瘋了！
這則消息，傳瘋了！
只用了半夜不到，傳遍了華國國土之上，仿若波瀾跌宕的怒海，驟然轉為異常靜寂的死海，沒有鬼怪再敢叫囂圍殺韓東……對，沒錯，這則消息的傳遞範圍僅僅限於鬼怪。
「該死！」
「真是該死！」有巔峰大鬼怪怒然咆哮夜空，憤怒情緒化作毀滅性的鬼能波動，幾乎造成了無間地獄的顯化。
正是由它提議，派遣可以分化鬼軀的大鬼怪，衡量韓東靈感，為殺死人類韓東做好充足準備。
可惜。
非但沒什麼收穫，反而損失了一尊大鬼怪。
嗤啦！
那紫紅顏色鬼軀，在山洞裡勾勒詭異難言的光芒，撕裂雜亂山石。
這時，山洞外響起鬼音：「我早就提醒過你們，我們鬼怪很難殺得了人類韓東，必須依靠妖魔的力量。」
「妖魔越強，體型越大，如何避開人類法境的靈念？」紫紅大鬼怪怒然追問。
「呵呵，借用人類的語言……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鬼。」山洞外鬼音瀰漫：「自從人類韓東滅我目氏全族，我一直隱匿行蹤，謹小慎微的搜查韓東資料，籌劃不知多久，這才剛有眉目。」
「知道嗎。」
「我目三堂堂一尊巔峰大鬼怪，為了籌劃殺死韓東，承載了多少屈辱與悲憤！我學習人類言語與思維邏輯，我沒日沒夜的思考推敲，我付出了自損鬼軀的代價……但無妨，只要殺死韓東，我不在乎！」
隨著鬼音瀰漫。
山洞登時寂靜。
「目三。」
紫紅大鬼怪爬出山洞，仔細盯著目三，愈加震撼：「你竟然不惜自斬鬼軀，融入人類社會？」
「沒錯。」目三嘿嘿一樂。
「代價如此慘重，你可有收穫？」紫紅大鬼怪嘆了口氣，區區人類韓東引起了妖魔智者然烏的殺意，否則它們鬼怪也不需大張旗鼓的籌劃殺死韓東。
目光收斂笑意，鬼目幽邃。
「當然有收穫。」
「知道嗎，當研究透徹人類韓東的性格與習性，我便已經知曉他的致命弱點了……只要寧三千不出，韓東必死無疑！」
目三作為目氏殘留的唯一鬼怪，實乃大鬼怪巔峰。
上兩個月，韓東擎拿暴風雨，屠滅坐落在廣南省的目氏荒山，差點讓得知消息的目三當場崩潰，由於它僥倖晉級巔峰大鬼怪，所以正在國外與其他大鬼怪進行一些絕密商議。
沒辦法。
妖魔鬼怪的勢力，屬華國境內最為孱弱。
於是它不顧同族勸阻，從大西洋對面的英法合國，連夜出發，回返華國。
「我忍耐了兩個月！」
「我策劃了兩個月！」
目三緩緩收攏鬼軀，血紅眼目浮出三角星的詭異形狀，彷彿淤積數之不盡的殘忍與怨毒。
當大鬼怪巔峰不惜一切代價——
哪怕稱號序列前十名，亦有隕落之危！
……
七月下旬、蘇河市內。
正午過後的炎熱日光，自窗外灑落客廳，異常悶沉，再加上寧墨離的凝重臉色與斷了電的空調，更增客廳悶熱。
若是普通人在此，恐怕昏厥。
哪怕尋常武將境，也承載不了這般嚴凝的氛圍。
「師尊。」
韓東看了看寧墨離的冷漠老臉，哭笑不得：「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嗎？」
寧墨離沉默。
「到底發生什麼了？」韓東再次問道，臉色有些緊張了。
眾所周知，寧墨離何其兇殘……以其巔峰武力，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竟能讓寧墨離如此慎重，估計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噝。
寧墨離抽了根香煙。
他那雙渾濁眼睛深藏憂慮，由於皺眉，導致褶皺臉龐更為褶皺。
過了好久。
「唉。」寧墨離嘆了口氣：「徒弟啊，為師看到幼兒園殘忍對待兒童的悲慘畫面，深感心痛，只恨自己不能為華國教育事業貢獻一份力量啊。」
「……」
正在緊張的韓東，腦袋一懵。
他感到一口氣憋在嗓子里，上不上下不下的，既驚詫，也無語，足足過了兩三秒才露出啼笑皆非的笑意。
裝吧，繼續裝吧。
一隻兇殘猛虎，談什麼愛護花草……真以為自己屬於食草品種？
不過。
念在尊師重道，韓東道：「師尊不必擔心，這屬於極少數情況，況且徒弟可以建議華國官府出具政策，加大監管力度。」
「恩？你說什麼？」寧墨離疑惑了。
「……」
韓東沉默了一下。
參照寧墨離定律，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索性沒應聲，只是暗暗疑惑這位師尊又在犯什麼病。
不管怎麼樣。
反正他猜不透精神病人的清奇想法。
「咳咳。」
「天下人的事情，讓給天下人，我的意思是護好小茜。」寧墨離坐直腰板。
「童年陰影對孩子的影響可以持續一生。」寧墨離話鋒一轉，褶皺老臉殺氣騰騰：「我們師徒必須嚴防小茜遭遇童年陰影，寧可犯下殺人的罪過，也要明確目標。」
韓東張了張嘴，有點沉默。
開玩笑。
殺人罪過，虧你還有臉開口……韓東輕嘆一聲：「師尊，你何必為了這些事情而無謂苦惱，這並非敢不敢的問題，而是誰能欺負得了小茜？」
小茜生來具有靈感，智慧卓絕。
而且寧墨離特意求得護御法門，融入小茜體內，幾乎可以無視稱號之下的力量。
「師尊你放心吧，絕對沒事。」韓東搖搖頭：「我該離開了，今天還得練武。」
他壓根沒當回事兒。
沒誰能欺負得了小茜，自己師尊未免擔憂過多。
「你不懂。」
寧墨離也搖搖頭。
韓東剛剛抬腳，但眼前閃過寧墨離看向小茜的慈祥目光，不由嘆了口氣，坐在旁側沙發，輕聲道：「我怎麼不懂，我會護好小茜，誰也不能傷害我妹妹。」
寧墨離扯了扯嘴角。
噝。
寧墨離吧唧香煙，沉聲道：「你天資卓絕，如今更有稱號序列的武力。」
「可你的心不夠狠，可你的殺性太弱，你只是讓人崇敬，而不是敬畏懼怕！」
枯瘦手掌拍打沙發，妖魔骨骼製造的樸實沙發，直接四分五裂，瀰漫一股近乎於癲狂的情緒。
「我怕。」
「我怕等我死了，你為了正義大義與名聲，忌憚旁人言語，給不了小茜應有的生活！」寧墨離倏然起身，死死盯著韓東。
呵。
韓東扯了扯嘴角：「旁人看法與我何干，師尊你想多了。」
「好。」
「我且問你。」寧墨離盯著韓東：「若有武術宗盟的相關機構，為了整個武術世界的發展，想要研究小茜靈感，你待如何？」
韓東撣了撣衣襟，站起身：「讓他們滾遠點。」
寧墨離再問：「若有人為了華國乃至於全球局勢著想的道德制高點，要你交出小茜，報效祖國，報效全人類，你待如何？」
韓東淡淡道：「他大概活膩了。」
寧墨離臉色愈加凝重，眼眶略微泛紅：「若有強權武力威脅，若有眾口鑠金的輿論指責，以民意壓迫，你待如何？」
韓東咳嗽一聲，苦笑道：「這是逼我大開殺戒。」
客廳內。
空氣悶沉，溫度炎熱。
寧墨離踢了踢沙發碎屑，整理了一下黑色皮衣，褶皺老臉洋溢熱情笑容，掏出懷裡的三本小冊子：「徒弟啊，為師剛才衝動了，這是瀕臨武法層級的巔峰武術，以前忘記給你了。」
「別不好意思。」
「反正為師快死了，這些東西遲早是你的。」
寧墨離破天荒的露出笑容，拿出了僅存的私貨，儼然記性不佳似得。
巔峰武術、風刀霜劍。
巔峰武術、天穹旭日。
巔峰武術、羽化登九重天闕。
「師尊，謝謝你。」韓東臉色古怪的接過三本小冊子，琢磨了一下，忍不住問道：「師尊，還有私貨嗎？」
「沒了沒了，快走吧。」
寧墨離擺擺手，滿臉不耐煩的點燃一根香煙，好不愜意。
「師尊，那徒弟先告辭了。」韓東只好拱了拱手，轉身離開，心間情緒實在複雜到了極點。
蒼天在上！
師尊可真是……高風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