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孩子，我寧願你不善良
此時韓東，何等強大。
單純用量化力學形容，著實有些蒼白無力了。
他出拳如龍，甚至能掀翻五六層的樓房住宅，面對區區一個武者境的梅申盧陽，壓根不需動彈哪怕一根手指。
「死了乾淨。」
「這才是真正的乾淨。」韓東臉龐如同寒川的注視這團血霧。
武者境尚且處於凝血過程，筋骨沒有達到如鐵如鋼的狀態。再加上韓東雷霆震怒，心生殺機，沒給他開口的機會，震勁破空，活生生給壓成了一灘血霧。
緊跟著。
他揮手散盡血霧。
這間最邊緣的小格子，一襲淺藍短袖的韓東愣住了。
他臉龐有些凝固了，沉默無言的置身於合金建築，縱覽此地。這是小海洋口裡的小格子，也是喪心病狂的歹毒行徑，更是坍塌觀念原則底線的黑暗畫面。
事實上，這裡燈光不息。
耀耀如白晝的白熾燈，始終沒有關閉過，照的這裡好似人間天堂，而真實本質卻為凄厲無間的黑暗地獄。
「為什麼。」
「為什麼會有這等事。」
韓東只感到心靈被狠狠攥緊了。
他以為聽到梅申盧陽的聲音，便已經讓自己憤怒到了極致。可遍布眼前的一個個小格子，一個個生活在格子裡面的痴獃女性，一個個看似表面整潔實則思維早已崩潰的人類同胞，令韓東心寒血冷，令韓東目次欲裂，令韓東渾身發顫。
這些孕婦，是它們口裡的資源單位。
剛剛出生的嬰孩兒與小海洋，是它們口裡的優質貨物。
對。
這些東西，只能用它來形容。
韓東懂得鬼怪恐怖，可未曾知曉人心竟能比鬼怪惡毒。
「叔叔？」
小海洋的聲音，怯怯響起。
韓東轉身，周圍繚繞浩渺如日的內力之光，宛若飄渺烈烈的仙人終於臨世。
「孩子，你叫小海洋嗎。」
他問道。
女孩兒有些畏懼，依靠小格子的邊緣：「恩，我叫小海洋……剛剛那個叔叔在哪裡呢。」
小海洋沒看到具體情況。
以普通人的目力，也看不到震勁粉碎梅申盧陽的過程，除了散盡的血霧與漂浮空氣中的血腥，小海洋什麼也看不到。
「叔叔。」
「剛剛那個叔叔呢。」她還在問。
韓東沉默了一下：「孩子，你不需知道。」
「可是。」小海洋黑晶晶的眼睛看著韓東：「可剛剛那個叔叔真的讓我看到了媽媽，我想謝謝他。」
韓東咽了口唾沫：「你明白什麼是優質貨物嗎。」
小海洋猶疑了一會兒，開口了。
「雖然不明白。」
「但總覺得，大概是賣給那些沒有兒女的叔叔阿姨吧……不管怎麼樣，還是蠻想謝謝剛剛那個叔叔呢。」
最邊緣的小格子里。
韓東目光顫了顫：「為什麼謝他。」
「因為，剛剛那個叔叔讓我找到了媽媽呀。我在這裡，媽媽也在這裡呀，我們重新住在一起了，就是隔得太遠了。」小海洋瞪著烏黑如同珍珠的眼睛。
女孩兒的稚嫩童音，充滿了對這世界的美好遐想。
即使遭遇如此狀況。
她仍然有著簡單純粹的小盼望。
「……」
韓東沉默了。
任他蓋世天驕，任是媲美稱號第一步武宗境，亦有揪心之感。這些被各式途徑困在這裡的女孩兒，基本以十三四歲為主，因為這是生育的最低年齡。
而小海洋。
她才九歲。
所以成了優質貨物。
在這無數小格子堆積的合金建築內部，燈光照耀全場，似乎還有調節溫度的空調設施。
「孩子。」
「你太善良了，我寧願你別這麼善良。」韓東看著小海洋。
同時。
小海洋也抬頭看著韓東，她不懂為什麼眼前這位叔叔渾身發光，也不懂為什麼叔叔告訴她別善良。
可女孩兒覺得。
這位發光的叔叔，大概比之前的叔叔更為溫和，讓她不再那麼膽怯。
「叔叔。」
小海洋不再糾結梅申盧陽的去向。
她不知梅申盧陽的名字，也不清楚這些小格子的真實作用，更不懂得這是何其黑暗骯髒的無間地獄。
「叔叔，我，我想……」小海洋怯生生的站了起來，張了張嘴，沒敢再開口。
「孩子，你想說什麼。」韓東蹲了下來。
「我想看看媽媽。叔叔，可以讓我跟媽媽住在一個小格子嗎。」小海洋咬了咬下唇。
「小格子太小，那會很擠的。」韓東勉強微笑，開了個玩笑，試圖緩解內心的濃重壓抑。
「叔叔，求你了。」
「把我賣掉之前，讓我跟媽媽住在一起吧……小海洋很乖的，很懂事的，小海洋不會打擾叔叔的。只要能在媽媽身邊，小格子小一點也沒關係的。」
韓東臉色定格了。
耀如白晝的白熾燈，照耀他那如同烈火烹煮的眼眸。
與此同時，看管合金建築的人意識到了不對，或是倉惶逃離，或是拿著槍械，想要靠近這個邊緣小格子。
「你們這些東西——」
「想作甚。」
韓東左掌貼在玻璃製造的小格子底部，瘋狂如潮的震勁，瞬間擴散到了整個合金建築的外壁，最終砰然席捲周遭。
轟隆！
無形勁道，擴散而出。
這些尚且不是武者境的武術九品人士，被震得全身粉碎，登即斃命。
對側。
小海洋沒有察覺到這些。
「叔叔。」
「小海洋肯定乖乖的被賣掉，讓我看看媽媽，不住一起，可不可以讓我看一眼媽媽，再看一眼就行。」
九歲小女孩兒靠著小格子邊緣，黑晶晶的眼睛瀰漫憧憬，好似翹首以盼的看著韓東。
韓東實在不忍再聽。
他抱起小海洋：「叔叔不會賣掉小海洋的，叔叔會送你們回家，讓你們照常生活。」
真的嗎？
女孩兒瞪圓了眼睛。
而韓東目光如炬，確認擊斃了看管此地的所有人，然後撥通了周展鵬的手機號碼，最後輕輕卸下小海洋媽媽所住小格子的玻璃護罩，將小海洋擱在裡面。
「媽媽呀。」
「我是小海洋呀，媽媽。」
小海洋開開心心的抱住毫無反應的媽媽。
黑髮女子下意識的想要推開女兒小海洋，但潛藏在心的情感似乎衝破了一切阻礙，讓她左手輕顫，略有遲疑的擱在女兒腦袋上，獃獃的癱坐原地，看著韓東。
韓東僅能眼睜睜目睹這一幕，張了張嘴，卻發現言語在這一刻顯得如此的蒼白無力，難以道盡沸騰情感的萬分之一。
咕咚。
他咽了口唾沫，沒開口。
除了面前小格子里的小海洋，周圍小格子還有一雙雙獃滯目光，聚焦在了韓東身上，似好奇似茫然，大概全都痴獃了。
該死！
真的該死啊啊啊！！
韓東捂住臉龐，似低笑似咆哮，幾乎站立不穩。
令人毛骨悚然的豢養區域，強如韓東也感到了滲透靈魂的恐怖，內心冒出不可抑制的寒意，瘋狂蔓延，瘋狂紮根，彷彿穿透了他的堅固胸腔。
「假如。」
「假如我能早點知道。」韓東彎著腰，以左掌扶額。
可是。
習武一年有餘，直到如今，他才僥倖知悉這些難以言喻的黑暗。
可是。
為什麼世上有這等事。
韓東曾以為網路上關於人口失蹤的文章，有些誇大其詞。此時終於知曉這世界遠比他想象的更為可怕，恨不得給自己腦袋轟上兩三拳。
正當此時。
小格子里。
「叔叔。」小海洋幸福的眯著眼睛，依偎在媽媽的懷抱里，轉頭看著垂首扶額的韓東：「叔叔，謝謝你呀。」
聞言。
韓東止住情緒，緩緩道：「孩子，你不必道謝。」
小海洋不明所以，猶豫了一小會兒，終究沒再開口，只是好奇的看著韓東。
此時此地，靜悄悄的。
約有二十分鐘左右，風塵僕僕的周展鵬抵達此地，他乃是韓東的唯一從屬。
「這，這……」
面對如此黑暗的場景，周展鵬有些啞口無言的艱澀，只感到人性道德盡皆碎裂的一塌糊塗。
他面色鐵青，憤慨難名：「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歹毒的人。」
緊跟著。
周展鵬一怔，渾身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的瞄了眼韓東……此時的韓東眼眶已經泛紅，彷彿有憤怒與痛苦，蓄積在清澈眼眸內部，最後化作通紅通紅的血紅顏色，盛怒溢出，殺機泄露。
宛若一尊蠻荒巨獸，掙脫樊籠，撕裂阻礙。
「展鵬。」
韓東背負雙手，目光落向面露開心幸福的小海洋，輕聲道：「你在這裡看守，凡有來者皆可殺。」
語畢。
他轉身離開。
周展鵬有點懵……大半夜的，主公韓東令自己前來，他剛至此，尚未商量出如何安置這些人的辦法，韓東竟然離開了？
「主公？」
「您要去哪兒？」
周展鵬望著韓東的淺藍背影，忍不住問道。
聞言，韓東依然沒有止住步伐，如同即將誕生海嘯的平靜海域，只是留下一句淡然輕嘆。
「我要殺人——」
「不，談不上殺人，只是屠宰一些東西。」
……
傍晚時分，街道寂靜。
韓東一步一步的前行，宛若丈量精準的微妙步伐。看似平凡，實則堪比加速到了極限的車輛。
忍無可忍，便不需再忍！
今夜凌晨，一切皆可殺！
峭壁的八公里之外、梅申世家的正前方。
「你們準備好……死了嗎？」韓東歪了歪腦袋，殺機暴漲，步入梅申世家的居住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