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七章 再遇
第兩百五十七章再遇
「您好,我是第五號面試者,溫曉西。請……多多指教。」
一如既往綿綿軟軟的聲音,話語間有著些許躊躇之意,不難聽出緊張和忐忑的情緒。
五年的距離,一個大洋的距離,此刻的距離,就是這麼面對面,不到五米。
這個熟悉的聲音,無數次在夢境中出現過,無數次讓他想要醉死在有她在的夢境裡頭,看著夢中她的臉,聽著夢中她的聲音,手指輕輕觸上夢中她的笑顏時。
程柯不願醒來,一次一次,都不願意醒來,像是能夠死在那樣的夢境裡頭,也是好的。
他所有的動作都那麼凝滯了,就連手指細微的動作似乎都變得有些困難,像是忽然被丟進了凝固的水泥中一般,每一個動作,彷彿都要用盡全身力氣。
他慢慢地,非常非常緩慢地抬起了頭來,將她印在了眸子里。
她一身正式的女士小西裝,腳上蹬著一雙細跟的高跟鞋,纖細嬌小的身材,因為高跟鞋的緣故顯得高挑幾分,自然也更顯幾分細瘦。
她雙手在身前交疊,手指相互緊緊地絞在一起,一隻手還在忍不住地不停摳另一隻手的指甲。就連這緊張時候會有的動作,都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頭髮也已經長長了不少,柔順的頭髮是長及腰際的溫柔大卷。
一張小臉上,是淡淡的精緻妝容,大大的眼睛,微微有些塌的鼻樑,白白的皮膚……她就是溫言初,這張臉,不會是別人。
就是那個決絕地走出了他的世界,又這樣肆無忌憚闖進來的女人。
場面一下子變得很沉默,近乎僵硬的沉默就這麼在這個會議室裡頭蔓延著。
他一直都是安靜的,話不多的,溫言初知道,腦中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五年前和他初遇時的模樣,也是在類似於這樣的一個會客廳裡頭,他也是坐在那裡垂頭不語,看到她進來聽到她的自我介紹之後,才向她自報了家門。
如果說,之前的五年,她總是能好好地將和他在一起的回憶,妥帖地放在自己心裡頭最安全的角落,那麼,看到了他之後,那些回憶,所有的所有的,就那麼翻江倒海不受控制地從心中打翻,然後蔓延開來。
他的每一個細節,都印在眸中清清楚楚。
他瘦了好多,比起在電視上看起來,要更消瘦幾分,臉頰上都沒有什麼肉,更顯得輪廓瘦削鋒利,更顯出了幾分憔悴,伴隨著的就是眉目之間,五官之間的成熟氣息。
而現在,她和五年前初見時一樣,自報了家門。
只是一直都沒有等到他的回應,只看著他冷冷的臉色,溫言初覺得心中一陣寒涼。
他不說話,她也沒法坐下,只能夠靜靜站在那裡等著,就連站在門口的人事部工作人員都有些緊張起來,老闆這是怎麼了?先前還好好的,忽然就沒個動靜了?
「程董。」工作人員叫了他一句,似是提醒。
話音剛落,他的手就微微抬了起來,擺了擺,「你先出去吧。」
低沉的聲線,比五年前更多了幾分沙啞,工作人員雖然心中疑惑,但是得令之後也是馬上點頭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會客廳里就只剩他和她兩人,氣氛更是沉默凝固。
「溫小姐。」
他終於這麼說出了一個稱呼,語帶寒涼,像是春寒料峭的偏北風。
「程董。」
她停頓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輕輕動了動嘴唇,吐出了這麼一個稱呼來。
「請坐。」他的手朝著自己對面的椅子指了指,眸子里沒有什麼溫度。
溫言初坐了下來,這才感覺,自己的手指尖似乎都是冰涼的,這樣的遇見,其實是她已經預料到了的,可是哪怕在腦中設想了千萬遍,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親身經歷的時候,依舊忍不住被他毫無溫度的眼神和話語給弄得……渾身發冷。
坐下之後,他就沒再說話,也沒再看她,目光只是掃著手中那份她的簡歷。
匆匆看了一遍之後,就過目不忘地將裡頭的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楚。
「從簡歷上看來,溫小姐的資歷很是不錯,曾在美國知名酒店中擔任過婚禮策劃很長一段時間,更是一度晉陞成為了策劃部門的高層管理人員。」
他淡淡說出了這一句,溫言初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算是對於這話的肯定。
下一秒,他的眉梢已經挑了起來,眼睛中有著比面無表情的冷漠還要冷漠的笑意,語氣中也帶了些許諷刺,「我有些疑惑,溫小姐,你在國外有著這麼好的工作,想必待遇也不差,究竟是什麼吸引你回國來,甚至願意來我們度假樂園這麼個小廟裡頭應徵婚慶部經理?」
他微諷的語氣,讓溫言初只覺得心裡頭那刺刺拉拉的痛感更加尖銳,面對他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沉默著。
他恨我。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音節都在恨我。
溫言初沒說話,垂著眸子,手指不自覺地又開始互相折磨,摳得一個手指頭上的指甲毛毛躁躁的,甲溝處都已經開始朝外滲血,也彷彿絲毫察覺不到疼痛。
程柯看著她這個壞習慣,就知道她現在心裡頭是怎樣的情緒,看著那指尖的殷紅,他眉頭忍不住微微皺了一下。
手指微微動了動,差一點就要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過去。
她卻是忽然開口1;148471591054062說道,「那個……應該是我的私事,如果……程董您是對我的專業或者資歷上有什麼疑惑,我不會有任何隱瞞,我與我在美國所工作的那家酒店,沒有任何糾紛,也不是因為任何我工作上的疏忽或者紕漏,只是合同期限到了之後我正當離職而已。」
她的冷靜讓他措手不及,她忽然說出來的這些話天衣無縫。
的確,自己能以什麼身份問她什麼?前夫?
在這樣的場景下,她是應徵者,而他,只是面試官罷了。
那又怎樣?程柯想,他們的時間還有很長。
於是沒再說話,目光從她身上挪開,垂眸看向面前的簡歷,和後頭的附頁,扭開了鋼筆的蓋子,面試意見那一欄裡頭,蒼勁的字跡已經躍然紙上。
務必錄用此人。——程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