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等楊玥注意到的時候,直播間人數飆到了十萬＋，她自詡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堅強心臟受到重擊，下意識回頭尋求幫助，結果看到謝川等人在門邊站成一排,對她露出慈愛的笑容。
「……」她覺得自己遭到了資本主義的毒手,但是沒有證據。
兩個小時的直播時間結束,楊玥直播賬號的後台打賞數累積了七八萬,看得飛飛等人羨慕嫉妒恨,郝博揚尤其捶胸頓足,作為XC戰隊的直播台柱，他也上過幾次首頁大封推,但是直播打賞的最高戰績不過五萬,還是在沒扣除平台費用的情況下。
楊玥看著神色各異的所有人,恍然大悟,立刻表明立場：「放心我懂，這些都屬於戰隊收入,全部充公。」
謝川看向她的目光慈愛得彷彿能滴水。
郝博揚撇嘴，「你懂個屁,合同沒看清楚就敢簽,直播賬號歸屬戰隊，收入全部歸個人。」要是打賞歸戰隊他會這麼兢兢業業地直播？傻了他。
謝川：「不要用你市儈的思想污染我們純潔的玥玥。好妹子,聽哥的,這錢臟，咱不要。」
楊玥：「不，我要，請幫我直接充入精神病院建設的追加投資謝謝。」
謝川眼含熱淚，「玥玥,你變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近墨者黑，在你奸商氣質的熏陶下我很難不成長。」她理所當然道，「而且仔細想想，郝博揚的理想還挺崇高的，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畢業前能在A大附近蓋一棟樓我就心滿意足了。」
謝川望著她的目光越發痛心疾首，郝博揚倒是投來一個贊同的目光，點頭，「總算有點長進。」
她嘴角上揚。
謝川很快將失落甩到腦後，打起如意算盤，「這樣吧，你以後遊戲練習時間挪一半，哦不，三分之二來直播，每周一次首頁大封推、兩次分類頁大封推，其餘時間上星選……」
「停停停。」楊玥不滿地打斷他，「我哪有那麼多時間天天直播，最多每周兩次，每次兩小時，沒商量。」
「想想你的A大學區樓。」謝川試圖蠱惑她。
「大學哪有什麼學區？不過想想確實蓋在學區更值錢……嗯，乾脆就蓋在我爸媽的學校附近好了。」她點點頭，越想越覺得這個決定很正確，於是問謝川：「你知道怎麼弄地皮嗎？現在開始我不追投精神病院了，我要攢錢買地皮。」
謝川：「……」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楊玥看看時間已經快傍晚了，她知道大家對外賣不滿，反省一下自己作為助理確實蠻失職的，於是主動說：「我給你們去外面買吃的，你們要吃什麼？」
眾人幽怨地看著她，「這和外賣有什麼區別？」
「比外賣省錢啊，我們現在都是有遠大目標的人，能省一點是一點，是吧謝老闆？」她笑眯眯道。
謝老闆嘆氣，對飛飛等人使了個眼色，三人立刻表示要一起出去挑吃的，兼做拎包。
四人走後，謝川往沙發上一倒，發出對這個世界最悲愴的哀鳴——「這個骯髒的世界究竟還能不能好了！」原來是個多單純的妹子啊。
李學勤摸摸鼻子沒吭聲。
郝博揚完全不賣他面子，「世界就是被你們這些萬惡的資本家弄髒的。」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在這片骯髒中游得很歡騰呢。」
「那是我這個人隨和。」
……
※
謝川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剛才眼睛一閉竟然睡過去，現在外面天都黑了。
「他們出去多久了？」
郝博揚面無表情道：「三小時。」他已經餓到沒脾氣，依然倔強地不肯動中午的剩外賣。
謝川打了個呵欠，「他們這是要去弄滿漢全席回來嗎？」
正說著，大門「咔嚓」一聲打開，楊玥等人終於回來了，帶回了——
「喵~~」
此起彼伏的貓叫聲震耳欲聾。
屋內人目瞪口呆，「你們……」
楊玥被十幾隻貓團團圍住，有的踩在她肩上，有的窩在她臂彎，更多的黏在她腳邊，仔細一看頭頂上還蹲看一隻全黑的。飛飛他們反而被擠到不知名的角落，沖著屋裡的人淚眼彎彎地招呼。
楊玥扯出一個尷尬的笑，「那個，你們餓嗎？我訂了外賣，等等就到了……」
※
事情的經過很簡單。
楊玥他們出去買晚飯的時候遇到一對祖孫在樹下喚貓，他們的寵物貓跑到樹枝上不肯下來，小孩急得都要哭了。
飛飛他們就躍躍欲試要爬樹捉貓，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楊玥建議那個爺爺找消防員來捉貓，爺爺堅持不肯，說這點小事不要麻煩消防員，等貓餓了就自己下來了。
楊玥想到自己那個能增加動物親近度的髮夾，手一晃召出來戴上，然後選擇對象，對準樹上的小貓，一團黑影立刻從天而降，趴在她腦門上。
「謝謝阿姨！」小孩歡天喜地地把小貓抱走，放在懷裡吸蹭，小貓幽怨地喵喵叫，不斷向楊玥伸爪，但是楊玥陷入「阿姨」的打擊中無法自拔，對道謝的爺爺擺了擺手，幽靈似的往前飄。
直到——
「玥姐！玥姐！」
飛飛他們在後面掐著嗓子大叫，好像怕驚動了什麼，她茫然地轉過頭，發現身後驟然多了幾十隻貓，見她停下來，貓兒都激動地前赴後繼往她身上撲。
她瞬間被喵星人淹沒。
此時她唯二的念頭是：忘記收髮夾了、都是野貓好臟啊。
她趕緊把髮夾收起來，但是這些野貓依然黏著她不願意散開。她向飛飛他們投去求救的目光，三人面面相覷，最後是小花小心翼翼地湊上來，避開野貓在她周圍嗅了嗅，「奇怪，沒有貓薄荷的味道。」
「當然沒有，你們快幫我把貓抱開！」她感覺身上陣陣發癢，不知道是貓毛蹭的還是跳蚤跳進衣服了。
但是被抱開的貓一鬆開就會重新向楊玥跑過來，扒住她不放。
阿D出了個主意，「我們跑起來甩掉它們，玥姐不是很擅長跑步嗎？」
是個辦法。
楊玥於是往前狂奔，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了十幾分鐘，沒把野貓甩乾淨，倒把飛飛他們先甩掉了。等他們氣喘吁吁地追上來，還剩十幾隻貓黏著楊玥不放，她靠著牆雙腿打顫，搖搖欲墜。
※
「按道理我們作為男人應該把玥姐背回來，但是我們自己也不行了……所以在外面休息了一下才回來。但我們沒有閑著，一起討論了很久你們愛吃什麼外賣，相信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努力辯解的樣子像極了自知闖禍的小孩在試圖降低家長的怒火。
謝川默默無言地看著他們。「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不不不。」他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這點小事怎麼敢勞煩謝哥您。」絕對會被他叼一頓。
謝川看向楊玥，「你呢，也不敢給我打電話？站在外面幹什麼還不進來？」
她訕訕道：「都是野貓有點臟。」她一進去它們絕對通通跟進去，想象野貓在豪華公寓中滿屋子亂躥的場景，事後請人打掃絕對不是一筆小費用，如果再弄壞這裡的高檔傢具，後果不堪設想。
「對了，剛才回來的路上我想到一個主意，我們開個貓咖怎麼樣？這些野貓雖然品相一般，但是收留流浪貓是個好噱頭，一定會有不少愛貓人士關顧的。」她試圖挽回自己的行為價值。
郝博揚嗤笑一聲，對謝川豎起大拇指。「真，教導有方。」
謝川嘴角抽搐了一下。
最終野貓被帶到謝川的私人車庫暫時安置，中午的剩外賣多半進了這些野貓的口。
楊玥洗完澡后趴在沙發上舒展四肢，覺得自己總算活過來了。
「我用了髮夾以後才知道施用目標的不是個別對象，是對象的整個群體。效果是持續性的，要脫離一定範圍才失效。但是對人無效，明明人也是動物，奇怪。」
郝博揚嘖了一聲，「你居然想用這個吸引桃花？」
「我只是試試而已，而且當時用在了同性身上。」這些思想不健康的人居然把她想得這麼饑渴。
李學勤說：「我在老家養過貓，不介意的話我可以來照顧它們。」
她晃了晃手臂，「隨便吧，不開貓咖放掉也行。」
郝博揚涼涼道：「這是愛貓少女該說的話嗎？怎麼不幹脆收留兩隻？」
「我媽貓毛過敏，宿舍又不能養，而且非養不可的話我也喜歡漂亮溫順的，這些流浪貓太凶了，髮夾一失效就沖我張牙舞爪，我可消受不起。」
謝川打完電話回來。
楊玥立刻坐起來問：「怎麼樣了？」
「有朋友對貓咖感興趣，也願意接收這些流浪貓，前提是我們做好衛生疫苗和絕育。」
怎麼這麼麻煩，她小心瞅了謝川一眼，「隨便你怎麼處置，我都沒意見。」
「嗯，我讓他明天先過來一趟，品相也要看。」
這時外面傳來「嘭嘭」的敲門聲，李學勤過去開門，門一開王嫣風風火火地衝進來，「謝川，說好的廣告呢？為什麼沒人聯繫我？」
楊玥默默縮小存在感，又是她惹來的麻煩……
話音剛落，門又被敲響，離得最近的王嫣順手打開，一個滿身是血的人就這麼直挺挺倒進來。
「啊——」尖叫聲震天。
※
王嫣驚魂未定地坐在沙發上，喃喃著要報警。楊玥按住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想上新聞嗎？」
王嫣終於停止絮叨，「想……」
「這樣，我們這裡收留了些流浪貓，到時候你去開個貓咖，以愛心為主題，說你在生死面前領悟到生命的可貴，想要儘力守護所有的生命，通稿我來寫，你只要把店開起來，到時候讓謝川找媒體過來採訪你怎麼樣？」眼角悄悄瞥了一眼放置血人的客房。
王嫣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皺起眉頭說：「開店太麻煩了，而且根本不是什麼大新聞嘛。」
「循序漸進，你業務能力又不行，只能從其他地方打開口碑，多多捐款，參加慈善義賣，讓所有人一想到愛心大使就想到你，從此你在娛樂圈就有不可撼動的地位了。」楊玥睜著眼睛說瞎話。
「真的？」
「真的！」
※
客房內。
血人已經被收拾好放在床上，傷得不輕，傷痕千奇百怪所以不方便送醫院，謝川聯絡了私人醫生過來。
「劉密，我們的同伴。」謝川對李學勤介紹，「消失了大半年，應該進副本去了。」
李學勤膽戰心驚地點頭，這身傷太駭人了。
郝博揚仔細打量劉密，「這情況……遊戲失敗了？」
「十有八九。」
劉密這個樣子出現，跟他一起消失的兩人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他們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這時楊玥敲了敲門，低聲問：「可以進來嗎？」
「進來。」
她走進來把門帶上，看了眼床上的人問：「這人怎麼樣了？」
「不太好，醫生馬上過來。」
「是你們在鄰市的同伴？」
「嗯。」
楊玥拿出小骰給劉密扔了個幸運數字，又是數字一，最近一直沒搖出什麼大數字。嘆氣，「可能沒什麼用。」
謝川笑了下，「或許能讓他做個好夢。王嫣呢？」
「她去洗澡了。」
謝川的笑容僵住，「她要留宿？」
她不解，「不方便嗎？」是王嫣自己說要留宿的，她總不能阻止吧。
「……沒事，今晚你看著點她，別讓她到處亂跑。」謝川覺得有點頭痛。
她點點頭，「懂，不讓她靠近客房就是了。」又看了眼床上的人，轉身出去。一開門對上王嫣的眼睛，驚得連忙把門帶上，「幹嘛？你不是去洗澡了？」
「裡面那人是誰？你們是不是跟黑社會有接觸？」王嫣彷彿地下黨接頭似的低聲追問。
楊玥把人往外推，「我看你是電視劇看多了，真是黑社會你還不跑，在這等著挨宰呢？」
「要宰早宰了。」王嫣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眼睛閃閃發亮，「黑社會大哥女人的設定也挺帶感的，不都說黑社會和娛樂圈糾纏不清嗎？謝川手上肯定有很多資源對不對？」不等楊玥回答，命令她說：「等會兒我去謝川房間，你不許告訴他，聽到沒有？」
她眨眨眼，「噢……」
於是等謝川他們從客房出來，看見楊玥老神在在地盤腿坐在沙發上。「其他人呢？」
「遊戲室……吧。」大部分在那。
謝川不疑有他，「累死我了，洗澡睡覺。」
楊玥目送他回到主卧，目光意味深長。郝博揚看看謝川又看看她，問：「你打什麼鬼主意？」
「跟我沒關係。」她立刻撇清關係，然後眼睛控制不住地微微下彎，嘴角噙著笑意，忍不住小聲透露：「王嫣要夜襲謝川。」
郝博揚驚訝，「什麼時候？」
「已經在裡面埋伏著了。」
話音剛落，主卧里傳來謝川的慘叫。
※
謝川翹著二郎腿坐在客廳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楊玥。楊玥坐在對面，兩手搭在膝蓋上，眼神閃爍。加之郝博揚和李學勤一左一右坐著，看起來像三堂會審。
「知道錯在哪了嗎？」謝川開口。
她點頭又搖頭，飛快看了謝川一眼，低聲說：「應該……沒錯吧？」
「我讓你看好王嫣。」
「看好她不去客房嘛，我做到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在我房間？」
「她說不要說。」
謝川捏了捏鼻樑，斜睨她，「你到底拿誰的工資？」
「你的……我也猶豫過的，但她說你就喜歡這個調調，要給你驚喜，我要是不答應就是對你圖謀不軌。而且我也想過了，如果此夜襲非彼夜襲，你有【警鈴大作】在手，她怎麼著也不是你的對手。」她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再說他不是沒出事嗎，就不知道為什麼叫得那麼慘烈。
郝博揚在一旁幸災樂禍地鼓掌，對她豎起大拇指。
她瞪他一眼。
這時醫生從客房出來，私人話題打住，謝川走上去和醫生說話。
楊玥挪到靠近郝博揚的地方，小聲問：「謝川怎麼回事？這麼不高興。」謝川倒沒表現出生氣的樣子，但她能感覺到他情緒不佳，他又不說為什麼。
郝博揚攤手，大咧咧道：「誰知道，被嚇萎了也說不定。」
她震驚，「真的？」那她就罪孽深重了。
「郝博揚你給我閉嘴！」謝川一對眼刀飛過來。
郝博揚難得沒有跟他爭鋒相對，對楊玥拋了個媚眼，開開心心地回去房間。她從郝博揚的反應判斷，自己可能把謝川得罪狠了。
放以前她才不管王嫣說的什麼情趣不情趣，老闆咋說她咋辦，現在她難得站在老闆的角度替他考慮了，反倒得罪他。
男人真是捉摸不定的生物。
還有哭著跑到書房死不開門的王嫣，她也懶得去多管閑事了，真受打擊早跑了，還肯留下來說明問題不大，男女間的破事真是越理越糟。
唉，明天親手做頓好吃的給大家賠罪吧。
※
楊玥早上進廚房的時候撞到一個陌生面孔，嚇了一跳，才想起來是昨天的傷患，叫做劉密。
劉密三十歲出頭，身量不高，因為胸口有傷微微駝背，看起來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據說無固定職業，副本經驗滿打滿算五年了，最厲害的異能物品是副本老鼠，能夠「嗅」出一定範圍內的副本，算是郝博揚他們的前輩，自然也就是楊玥的前輩。
「您好，我叫楊玥，進過副本。」她主動打招呼。
劉密點點頭，捂著胸口咳了兩聲。
她又問：「你想吃什麼？我正準備做早飯。」
劉密搖頭，步履蹣跚地走回客廳坐著。
好像不大容易溝通。楊玥不再多想，專心做起早餐。
春天的清晨靜謐而又美好，淡淡的日光透過玻璃門灑進乾淨整潔的廚房，楊玥做飯的心情變得很好，輕輕地哼著歌。
第一個走出房門的是王嫣，她一邊往外走一邊抱怨書房沒有衛生間，抬頭看見大廳沙發上靠著的人，頓時瞪大眼睛，嚇得高亢一嚎，把所有人都給嚎醒了。
陸陸續續開門聲。
楊玥趕緊跑去對劉密解釋，「謝川女朋友。」壓低聲音，「普通人。」又走過去教訓王嫣：「一大早你叫魂啊？」
「我、我還以為他詐屍……」王嫣十分委屈，她默認昨天送來的血人肯定要死翹翹。
謝川和郝博揚快走到劉密面前。
「怎麼就下床了？醫生說你的傷要靜養半個月。」
「其他人呢？」
劉密聲音沙啞地回答：「還在裡面。」
謝川和郝博揚對視一眼，因王嫣和三個小屁孩都看著這裡，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起劉密的傷情。
等楊玥做好早餐出來，彼此之間的氛圍已經變得十分融洽，王嫣也被謝川哄好了，這會兒又在纏著他說廣告的事。
「好幸福，久違吃到玥姐的手藝！」三個小屁孩哇哇大叫。
楊玥微囧，這話說得好像她虐待了他們多久似的。
飯後，謝川那個有意向開貓咖的朋友過來了，楊玥帶著王嫣去和對方談，初步分工是謝川朋友做貓咖的實際經營者，但對外要掛王嫣的名，王嫣現在也算小有名氣，所以對他們來說是雙贏，具體細節再推敲。
謝川、郝博揚和劉密去書房談話。
「我準備再進去一趟，把他們帶出來。」劉密說，「希望你們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