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楊玥問:「為什麼要反抗?你們分明能感覺到吧,另一個自己正沉浸在永無止境的溺亡痛苦中。」
兩人瞳孔一縮,全身都戰慄起來。
「我不認命!」其中一人咬牙道:「這裡是副本,就算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也肯定有我們存在的意義!」
不得不說,異能者普遍比普通人有著更強大的內心和堅韌的毅力,即使面對殘酷的絕境也不願認輸。
但楊玥給他們澆下兜頭冷水,「你們存在的意義就是拖死其他活著的人,與其讓大家一起沉淪死海,不如讓自己乾脆點解脫。」說完不等他們回話就把人拖進安全點。這兩人有明顯的反抗意識,放在外面容易出問題。
「又扔給我?」謝川指自己,皺了皺鼻子,「好麻煩啊,不想要。」
……
各個救生艇在謝川的統一調配下,分工合作,效率奇高。楊玥他們沒有加入救援編隊,而是到處閑晃,看看有沒有漏網的死亡救生艇。
「快啊快啊快啊。」楊玥一眨不眨地盯著待救援人數,就像彩民祈禱綵球號碼一樣,縱然知道毫無意義還是忍不住低聲叨念。
待救援人數降到五百多的時候速度明顯慢下來,這回不是死亡救生艇在跟他們拉鋸戰,而是尋找災民的速度變慢了。
謝川的微信朋友圈戰術其實相當了得,利用災民間的人際關係網來達到拔出蘿蔔帶出泥的效果。但不是所有人都搭靠在這張關係網上,還有一些失獨老人、留守兒童、性格孤僻不善與人交流的人,他們遊離在這張網外。當親人、朋友、同學、同事之間相互報平安的時候,這些人往往就被遺忘了。
「人哪,就是不能跟社會脫節,遺世獨立那套不適合現代社會,我表哥開了家互聯網公司,裡面簡直是宅男集中營,你們能相信嗎,一個大辦公室里大幾十號人,一年過去了相互之間還沒認清,每天低頭幹活,下班就走,從不聚餐……」
有效信息減少,作為中樞的謝川閑得連消消樂都不能滿足他,拿電話跟楊玥他們呱呱呱說個不停。
郝博揚早就戴上不知從哪順來的耳機隔絕噪音。
楊玥說:「你難道不喜歡這種埋頭苦幹的員工?」
謝川想也不想道:「當然喜歡。」
「喜歡還這麼多抱怨,閑得你。」
「我抱怨是因為我不是周扒皮老闆,我打從心底關心每個員工的精神健康狀態,真誠地希望他們每天高高興興,長命百歲,這樣才能精力充沛、長長久久地為我工作。公司培養一個資深員工多不容易啊,怎麼能當做一次性用品壓榨乾凈就扔,沒眼界的小公司才幹這種事,所以一家家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後浪再被後浪拍,我自在海浪中屹立不倒。」
楊玥發自內心地感慨物以類聚,郝博揚和謝川兩個都是自戀到不行的傢伙,只不過一個明騷一個暗浪。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她急忙回頭,看見身後幾百米外的人民會堂安全點突然搖晃起來,隔了這麼遠距離依然肉眼可辨地搖晃,可想而知現場是怎麼樣的可怕局面。
她一把拽下郝博揚的耳機,「快過去!」
郝博揚不悅蹙眉,剛想說什麼,眼角瞥到後方的異動,臉色大變,急忙操控救生艇回頭。才前進不到百米,壯觀的人民會堂當著他們的面轟然倒塌,大量災民慘叫著跌入水裡,一時間哀鴻遍野。
「不好了謝川!人民會堂安全點塌了!水裡幾百個災民!」她對電話大聲吼。
「什麼?」謝川大驚失色。
這時其他幾條目睹人民會堂倒塌的救生艇也紛紛傳來信息,他趕緊定了定神,下達指令:「所有救生艇立刻趕往人民會堂安全點解救落水災民!」
「人民會堂安全點消失了!」
「建築還在,地圖上的安全點消失了!」
「現在怎麼辦?」
謝川頭疼得要命,他哪知道怎麼辦。
郝博揚道:「人民會堂就在舊體館和建設局大樓安全點中間,快叫他們過來!」
謝川急忙轉達。
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附近的救生艇有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量災民被水沖走,然後顯示屏中的待救援人數唰唰唰地回升。
等大部隊趕到現場,死亡人數才稍有控制,大家一起把災民送到附近的安全點。
將又一船災民拉到建設局大樓,郝博揚和李學勤一起把人帶上去。楊玥抬頭看見建設局大樓里人滿為患,一片烏漆漆的腦袋,眼皮不知怎的就跳了一下。
腳下突然晃動起來。
「不好!」
話音未落,建設局大樓的外牆開裂,牆體傾斜,土塵瞬間瀰漫開來。
郝博揚和李學勤立刻回頭,帶上災民跌跌撞撞地跑回衝鋒舟,然後背離建設局大樓飛快駛離。
不到半分鐘,建設局大樓步人民會堂的後塵轟然倒塌。
……
接下來又有三個安全點接連倒塌,而且時間間隔像骨牌效應一樣越來越短,無論災民還是玩家都陷入無比恐慌中。
謝川面前的一排手機傳出的各種聲音彷彿兩千隻鴨子組成的協奏曲,聽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他怎麼知道怎麼辦,他又不是上帝,唯一能放災民的安全點紛紛倒塌,其他安全點顯然都不安全了,再積極救人也是枉然。
於是,各救生艇只能載著有限的災民,無可奈何地面對大量生命的消逝。
楊玥他們回到謝川處。
「我有一個想法。」她語速很快地說,「倒塌的幾個安全點都是裝了很多人的大型建築,反而像一些公寓樓之類的小安全點都沒事。所以我想安全點倒塌會不會是因為人超載了,只要分散人數,不要在一個安全點裝太多人,這些安全點應該還是安全的。」
謝川停止折騰自己的雞窩頭,哀嚎:「妹子你怎麼不早說。」
「剛剛才想到的。而且我沒有把握,萬一安全點就是不安全,大家辛辛苦苦分散送過去的結果是又塌了,你這個中樞的話恐怕就沒人聽了。」她在他對面盤腿坐下,看著外面的大片死亡救生艇嘆氣,如果這些救生艇沒有負減屬性,放他們出去恐怕可以救不少人。
郝博揚氣得咬牙切齒,「我終於明白這個副本為什麼是雙A了,不聲不響的,簡直惡趣味,以折磨人為樂,給了人希望再一記重擊,反正就是不讓人出去,不死也拖死,死還死不了……」
「噗!」
幾人回頭,看見被五花大綁的閻航正笑得合不攏嘴,「押韻上了還。」
郝博揚沉著臉看他,大有將他的豬頭再回爐重造一趟的衝動。
楊玥說:「內部會議,不相關人員自覺滾開。」
「我倒是想滾,你們把繩子鬆鬆啊。」閻航故意挺起大肚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欠扁模樣。「來啊來啊。」
謝川:「別搭理他,這種人就這樣,越睬越上天,我們繼續討論解決辦法。」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李學勤小聲說:「我也覺得分散到各個安全點比較好。」
謝川頷首,「那就假設分散安置的最佳辦法,但我們怎麼判斷一個安全點放多少人,那麼多安全點大小都不一樣,怎麼定量投放?放超了怎麼辦?超多了塌得快,超得少慢慢塌,如果不能及時救到所有人,早晚還是要塌,然後又白救了。」
楊玥聽著他的話,突然靈光一閃。「這些安全點原本都是破土樓啊!」
其他人看行她,「那又怎樣?」
「根據質量守恆……不不,反正就是,我的意思是我們就按照原本土樓的容量來放置災民,或許就不會再塌了。」
幾人面面相覷。
謝川撫掌,「這個可以有!」興沖沖地去給手下各艇下指令。
郝博揚也覺得這個說法可行,提著的心放下來,舒舒服服地往後一躺,吐出一口氣。
這一趟趟折騰的,身心都累死了。
「喂!」閻航滾到楊玥身邊,抬頭問她:「你玩副本多久了?」
她瞥了他一眼,轉身背對他。
他再滾過去,追問:「多大了?在哪讀書?」
她乾脆站起來,走到離閻航最遠的地方坐下來,看著外面發獃。
安全點一塌,她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待在這裡起碼一周了,按正常時間外面都該準備開學了。而且她肯定被跟謝川一起掛成失蹤人口,爸媽那裡一定擔心壞了,老媽有輕微的先天性心臟病,當初生她都冒著風險,萬一……
「想什麼呢愁眉苦臉的。」
閻航這廝竟然越滾越順溜,連大肚子的優勢都利用起來了,再一次滾到她身邊。「女孩子老是皺眉會不漂亮哦。」說完拋了個媚眼。
豬頭臉+眼抽筋,再輔以肉麻疊加傷害,楊玥一身雞皮疙瘩都被他激起來,急忙後退,大叫:「離我遠點,不噁心人會死嗎?」
郝博揚側躺著欣賞這一幕,懶懶道:「要是想哄她給你鬆綁就死心吧,找誰都比找她有用。」
閻航挑眉,「找你有用?」
郝博揚咧嘴,「誇我是大帥哥一萬遍不是不能考慮。」
「呵,你這就大錯特錯了,松不鬆綁的無所謂,反正我不愛幹活,你這暴力男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不要打擾我求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