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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繼父後事

  接下來電話斷了,是令人奄息的安靜。她依稀猜到怎麽回事了,不寒而栗。難道真是自己一句氣話,柳奮會采取刀砍斧切的手段響應,如此快速調虎離山地解決問題?她懵了整整一個小時,一股負罪感和自責漸漸蔓延開來,她懷疑是自己害了陸誌強,他本就是一個不幸的人!柳奮出手做的這個不敢捅破的驚天的密秘人情,又該如何承受?她陷入了可怕的糾葛中。


  母親又打來電話,問她有什麽意見,怎麽辦?她心亂如麻,隻好對母親說:“你讓鄰居伯叔們幫幫忙行嗎,我不想去。”


  母親帶著解脫的口氣說:“你不去沒關係,我和他畢竟夫妻一場的,還是替他請端公,做一場法事,大後天將他埋了,給他買口好的棺材……你不用參加,出殯的時候,你能回來就回來應卯一下就是吧。”


  “嗯。”


  接下來,鄭潤芳找幾個鄰居幫忙,包車去成州,從公安機關了解到的事情經過是,陸誌強長期嗜酒成性,那晚因為天氣熱,他不知什麽時候獨自到公園涼亭裏喝酒,環繞那涼亭是一灣兩米多深的池水,其間有一座二十多米長的沒欄杆而且很窄的“獨木橋“連接岸邊,供有冒險精神遊客戲玩的。沒人知道,第二天早上被人發現溺死在池水中,經法醫解剖醉酒溺亡,並且涼亭中還有不少空酒瓶。陸誌強醉酒鬧事在工地上人盡皆知,事情大概沒有其它的情節。事已到此,鄭潤芳在法醫鑒定書上簽了字,然後把陸誌強的遺體領了回來,按民間程序辦理,第三天早上,法事結束,被抬到村後大山的墳地中,出殯過程中,樂依傑按民間習俗,執女之禮,陸誌強的前家隻有一個哥哥來,他的這個哥哥也早被他的酒性折騰得形同路人,本不想參加他的喪禮,礙於兄弟名份,勉強參加,剛把陸誌強抬上山埋好,他就匆匆離開,算是盡了義務。


  在整個陸誌強的喪事過程中,鄭潤芳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別人理解成了他對陸誌強的深情厚義,理解成了他婚姻命運的不順,而她更是對自己痛苦終於結束的慶幸。處理完陸誌強的事,接下來樂依傑又處於另一種恐懼恍惚中,根本沒心顧及自己和駱曄的糾葛。星期五,柳奮來請他出去吃飯,她艱難的答應,隨他來到“千味美食府”,柳奮叫了個雅間,隻有他們二人,柳奮將菜譜遞給她,她沒心情,遞還給他,說“你隨便吧。”


  柳奮點著店裏最好的菜點了幾個,然後要了瓶啤酒和一瓶白酒,服務員關上門,退了出去。兩人誰也沒說話,柳奮喝著啤酒,女主人公一口接一口的喝著白開水,強使自己鎮定。誰也沒吃菜,直到柳奮喝完了一瓶啤酒,他說:“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了,行嗎?”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柳奮攤攤手,很驚訝:“我做啥?別胡說,公安機關的結論就是一切。”


  樂依傑沒再追問,片刻說:“我該怎麽感謝你?”


  柳奮依然表情驚訝:“你為什麽要感謝我?我不懂。”


  “那我多慮了。”


  “嗯,如果……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同駱曄站在同一平麵上……追你,成與敗,我都認,別無所求,行嗎?”柳奮欲言又止。


  樂依傑苦笑一聲,說:“請你不要這樣說行嗎?我真實告訴你,望你不要見怪,我和駱曄,已經同居很長時間了。”


  柳奮望著她,愣愣的,至少兩分鍾,誰也沒說話,他一聲不響的擰開白酒,一聲不響的喝,喝,喝,片刻就足足喝了半瓶,忽地抓著她的手說:“你們沒結婚,是嗎?”


  “我們正在商量結婚的事。”


  “不!”柳奮大聲說。“依傑,你知道嗎,我此時心在滴血。我不在乎你們同居,你們不能結婚,依傑,給我機會,行嗎?給我一個和駱曄平等的機會。”


  樂依傑搖搖頭,說:“柳奮,感謝你對我的幫助,可駱曄與我是不會分開的。”


  柳奮把最後半瓶酒一口喝完,連說兩個不,一把把樂依傑拉過,抱在懷裏,吻了過來,樂依傑無法回避,頭腦中閃電般的思索,隻能用直白的示弱方式進行最後一搏,或能保全自己,她索性閉上眼睛,說:“你需要我用任何方式感謝你,我可以答應你,哪怕就現在,我無話可說,誰讓你為我母親的事付出了這麽多,我暫時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感謝方式。”


  柳奮聽著她的話,剛要吻到她臉頰的嘴巴停住了,如同中了定根法,忽然,他仍然吻了下來,輕輕的,輕輕的吻了吻,然後放開她,說:“我的女神,我不知道你說啥。你聽著,如果我這樣對你,那我柳奮就不是人,我……我……樂依傑,我真的愛你呀。”


  柳奮的口氣帶著絕望,忽的哭了,他站起身,擦擦眼淚,腳步發癲,丟下樂依傑獨自離開了。


  此後,寶東的工地上,她再難見到柳奮身影,他幾乎從她視線中消失了。關於陸誌強的死,樂依傑懷疑了幾天,又懷疑果真是老天爺的意思,與柳奮無關,可是,前所未有的負罪感依然在心裏彌漫著,她隻能沉默。


  縣裏新開了促進招商工作的大會,要考核各鎮工作開展情況雲雲,寶東鎮黨委書記參加會議回來安排,今年內必需引進一個企業,最好是房地產開發項目,因為全國各地都在房地產熱,寶東不能再無動靜,落後就要挨打;其次引進一個農業項目,優化產業結構什麽的。梁誌揚責任重大了。


  梁誌揚再次把招商辦各成員召集開會,研究招商,樂依傑也是招商辦成員,這次被安排負責招商宣傳文字方麵的工作。誰願意來鎮裏搞房地產開發?大家共同想到了來鎮裏做文物修複工作的金河集團,可這樣的大集團,可能嗎?


  招商辦首先以邵書記的名義向金河集團在內的十幾家房地產公司老總發出邀請,希望他們能到寶東來考察,投資,他們采取的滿天撒網,廣種薄收。由於邀請函都是直接發各公司行政辦,針對金河集團的,也沒經熟悉的柳奮,柳奮不知情。幾天過去了,隻有兩家來了回複,都是委婉表示有機會一定合作,其中一家就是金河集團,金河集團公司表示現在主攻方向是中型以上城市,縣城以下暫沒列入考慮,公司也許會在下一輪投資分析會上提議討論開拓小型城鎮的問題……


  情況是預料之中的,招商辦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大家坐在一起開會研究下一步工作方向,準備組團親自登門拜訪各企業,樂依傑倒想從柳奮身上找突破口,梁誌揚張口否定:“毛頭小子,在他公司裏是個什麽角色?有插話的資格沒有?別浪費精力。”


  如此不假思索就結論人,缺乏起碼的心胸和氣度,樂依傑發現此人不適合做領導。她也覺得柳奮在他的集團公司裏可能沒說話的份,可對梁誌揚的口吻感到心堵,壓抑好久的她不乏反駁意味的說:“我想去試試看,成則成,不成也無所謂。”


  梁誌揚帶著譏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幹笑著說:“好,咱們盼著招商辦的首功記在你頭上。”


  樂依傑聽著刺耳,回敬說:“我說了,成則成,不成也無所謂,做比不做好。”


  樂依傑的口氣有點不恭敬了,使自尊心強的他感到極難堪,又找不到發作的借口,他倒希望她倒黴失敗,好借機把她踐踏個痛快,他打了個哈哈說:“年青人,應該衝在我們前麵,好好。”


  下班後樂依傑賭氣式給柳奮打電話,說有事請他幫忙。柳奮在那天飯店分別後第一次接到樂依傑主動打的電話,忙忙的說他在成州,驚喜的口氣隔著千裏都能感受到:“依傑,什麽事,公還是私?”


  “亦公亦私吧。”


  “我馬上來,你稍等等我好嗎?”


  樂依傑並不著急,但柳奮說他馬上來,樂依傑讓他遲兩天沒啥,他說啥也不。沒法,樂依赤想而又想,決定在“千味美食府”等他。成州到寶東足足百公裏,路況不是很好,一般車要兩個多小時,可柳奮不到一個半小時就到了,顯然是接到電話就動身的,來到寶東,柳奮就直奔“千味美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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