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舊情新債(上)
柳奮的表情中夾著難以言傳的傷感,半年沒見,如同換了個人,斂息了以前的狂傲,甚至有點憂鬱的氛圍。主持人鎮長王貴龍作簡單的歡迎辭後,開始正式開標驗標,不一會,招標形式過程就結束,開標結果沒意外,就是金河集團,輪到柳奮按慣例程式講話,他聲音也很低沉措辭很客氣,沒有大企業員工飛揚跋扈的氣息,並且,他特別重申,為了保證工程質量,他要親自管理這個工程。於是乎,本次文物修複工程,遊擊隊任主力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因為副總的大公子親自坐鎮了。一般富二代,敗家的本事是不是無師自通,就是自學成材,創業守業的本事卻久學不會,但柳奮似不屬於這個群體,經過青春一段短暫的輕狂,在他父親粗大的韁繩束縛下,已經慢慢走上了正軌。
樂依傑又被安排和建設辦人員一塊監督文物保護和修複工程,在工作的過程中,她漸漸的對鎮裏的其它同事有了較深入的了解。
建設辦主任名叫孫品章,是個四十多歲的禿子,一張臉象被雙氧水浸泡過的,又肥又白,據說與縣國土局領導合夥在縣城裏開發著房地產項目,很紅火。孫夫人也是建設辦工作員,她工作不咋的,可誰也不敢把她咋的。她愛炫富,老公經營房產的的每一次收益,她都要誇張地公開出來,惹得眾人嫉妒,句句都在為老公減分,而她卻認為句句都在為老公加分。消息流淌出去,小偷眼饞地光顧過他家好幾回了,她知道公安局們破不了案,每次肆無忌憚的把失竊的東西和金額量進行虛誇,活活把自己家打造成了寶東最有錢的人。
建設辦副汪主任是又是位三十來歲的男子,人稱“汪秀才”,這個富有文化內涵的稱呼倒沒給他帶來快樂,因為了平時眼睛緊盯著官場隱私,一旦聽誰某人金錢無數且包有二奶三奶,立即妒火中燒,痛苦又無奈。而他們自己渴望三妻四妾的生活非止一天了,因為沒法實現,隻能在網上以衛道者口吻破口大罵地攻擊主任一類的人,弄假成真的成了個衛道者。他和主任的關係不很好,如果現代腐儒的定義是指那種有滿腹學識而沒能將學識轉化為人民幣和二奶三奶過神仙日子的人,那麽他倒是一個活的注解。
寶東鎮書記邵承龍傷愈後,大多數時間都在外考察或省黨校學習,鎮裏少有見到他,據傳有升副縣長之嫌。他現在即便來鎮裏顯身,也十分的低調,盡量在工作中不出現差錯,目前無過就是最大的功。他鮮有和職工們交流什麽了,已經把寶東鎮的人踩熟了,保持距離產生威嚴。樂依傑知道他是程清秋的男朋友,也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觸,平時敬而遠之,因為邵承龍少有在鎮裏,樂依傑沒在鎮裏看到過程清秋和他。
鎮裏同事們的關係也絕不是人人溶洽,不少人之間私下甚至有很深的矛盾,隻是大家盡管台下互相踢腳,台上仍然互相敷衍,比如前不久上級分配的一個副科級待遇名額到鎮裏,這個名額如同掛在高梁上的一塊肉,輕飄飄的肉香就把下麵幾位夠格的科員弄得神魂顛倒友誼化幹戈,互相在領導麵前暗中詆毀,各自攻諂,甚而至於有人之得了精神疾病,患得患失,自言自語。可平日裏,大家都嘻嘻哈哈,親如兄弟;她聽局外人值班員古國芳說起這事,才覺得應該對自己生存的這個環境重新評估,進行再認識。
樂依傑想到明年就要去文化局,沒必要為些許小事和同事們過不去,能模糊手法應付工作的,就模糊處之,平時,聽到誰說誰的長短,誰說誰的是非,似有拉攏她之意,她都姑妄聽之,或假裝不懂,但從不否定別人的看法說法想法,甚至有意無意的附和兩句無價值的話,絕不言語得罪人。
柳奮在他父親幫帶下,一般參與的大都是造價上千萬或至少數百萬的工程。本次臨時決定親自負責這種小工程,是有其用意。在寶東,他專門在鎮政府旁邊租了房作為工程項目部,裏麵有兩個工程現場負責人還有資料員,司機等一共四五人。樂依傑和孫品章“汪秀才”以及程文序等人都是代表鎮政府方麵與工程方的直接聯係人。工程單位進場的第一天,柳奮特地在寶東鎮最好的餐館“千味美食府”宴請大家,同時宴請專門從省文物局來的兩個文物修複專家,是作勾通見麵會。在宴會上,柳奮之間和樂依傑有了兩個第一:第一次同桌吃飯,第一次互相知道了手機號,柳奮雖然還積極的向樂依傑示好,但沒有了昔日的輕浮,他禮儀性的和樂依傑碰杯敬酒,順便將樂依傑的手機號放在算命網上算了算,忽然他驚異的叫起來:“我的天,居然和我的命運得分一模一樣,458分。”
“真的嗎?”樂依傑聽著,她從不相信這些,禮儀性的偏過頭看了看他將他的手機號測試的結果,確實一樣,458分。柳奮一邊和大家敬酒,一邊把全桌人的手機叫都輸入算命網上測了一遍,令人奇怪的是其它所有人的手機號測試結果都在400分以下,隻有他和樂依傑遙遙領先。柳奮說:“還是咱們是有緣啊,以後有啥,咱們可得互相幫助哦。”
樂依傑順口說:“如果方便,那明年畢業時的總結實習報告,設計答辯什麽的,怕得煩你了。”
“沒問題,全包在我身上,屆時把我今年的複一份給你,改改名字就是。”
樂依傑隻是隨便說說,並沒當真,當柳奮認真回應,她反而不自在了。
周三,居然聽說四方村有村民因為文物修複工程的事阻工滋事,鎮裏由程文序帶著建設辦孫品章及樂依傑與施工單位一同去現場解決。柳奮首先就約樂依傑與他同車,她略略考慮,覺得不便拒絕,坐了上去,程文序和建設辦主任同車。柳奮的車,就是他原來常開著接程清秋的,樂依傑見過兩次,有著本能的抗拒,她上車的時候,發現原來車上隻有柳奮一個,立時多了分警覺,這樣類似的事經曆太多了,早就能應付自如,也沒放在心上。柳奮告訴她,他手下的幾個幹將都在工地上停滯了,現在陸家祠修複工程尚未展開,隻是修建標準高的進場公路,請她提意見。樂依傑顯然不能指導什麽,她也正在學習熟悉階段。果然,剛上車一會兒,柳奮單刀直入的就說:“依傑,你男朋友呢?”
“他在成州。”
“你們為什麽不常在一起呢?”
“都很忙啊。為什麽必需常在一起呢?”
“我想結識他,可以嗎?”
樂依傑笑了:“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麽意思?”
“我已知道了,他叫駱曄,原來在春風公司,現在市裏獨自辦著舞蹈培訓班,是嗎?”
樂依傑非常吃驚,什麽時候他把駱曄打聽得如此清楚?她頓了頓說:“你如果準備學舞蹈,我向他推薦你。”
柳奮淡淡笑笑:“我倒是想學,可非挨父親罵成不務正業不可。”
“我和駱曄這輩子都隻從事這些不務正業的工作。”樂依傑說。
“依傑,別誤會,別誤會,我沒這個意思。隻是我父親思維古怪,常聽他這麽說社會,不自覺脫口而出了,請原諒。”
“不是啊,因為最初,我也認為他不務正業。”
柳奮駕著車,眼睛望著前方,幽幽的說:“你為什麽不問,我怎麽知道他叫駱曄的,怎麽知道他曾經在春風公司的,又怎麽知道他在辦舞蹈培訓班的?”
樂依傑確實想問,是故意回避了,沒想到柳奮要主動坦白,她隻得說:“正想問問。”
“我用了不少心,打聽到的。依傑,多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一個平等的機會,讓我和駱曄共同麵對你。我來到寶東,雖然不時麵對程清秋未來老公邵書記,可絲毫不為當初與她的事而尷尬,知道為什麽嗎?”柳奮的言語中帶著傷感。
她想了解,可又覺得不便了解,既然柳奮主動說了,拒絕了解也不近人情,於是說:“願聞其詳。”
“程清秋,盡管和我有一段短暫的經曆,可她沒在我心裏留下任何劃痕,可以說,找她,隻是想找高中時被你拒絕後的代替,始終沒能如願。”
樂依傑聽著雖然舒服,可不好回答,半晌說:“說笑了,高中的事不說了吧。你條件比駱曄優秀很多,駱曄和你相比,就不在同一個層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