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小文壇瑣事（下）
蕭副會長名蕭小天，矮矮的個子，四個人中他是最矮的，他喜歡武俠小說，從來不喜歡死氣沉沉的正統小說；他崇拜金庸梁羽生古龍；魯迅怎麽怎麽，與他無關，他入閣成為三巨頭之一，就是因為學校有大批的武俠迷支持。他幾乎用紅學家們研究《紅樓夢》的精神研究武俠，還在學著創作武俠小說，對《天龍八部》中的男一號蕭峰的尤其崇拜，隻差沒去認祖歸宗，曾公開表示，這是中國小說多年來塑造得最成功的人物形象。
說到蕭峰，樂依傑和他的看法恰恰相反，她認為這個人物怎麽看都是不成功的：“太完美：武功卓絕俠骨柔腸至情至性忍辱負重深明大義，集眾好於一身，可謂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一派偉光正高大全形象，可以介紹他直接入黨。”
“不以這麽說，他還是有很多不足的，是在成長過程中在複雜的鬥爭中逐步完善自己的。”蕭小天害怕自己鍾愛的形象果真被樂依傑拉去入黨了。
趙春雪也對武俠小說某些程式化的情節處理方式感到糾結：“作家筆下生命太不平等了！主要人物和次要人物，在死亡問題上，雞毛蒜皮的人往往一刀斃命，一箭嗚呼；主要人物在死的時候，總要強撐著發表一番重要的臨終講話，甚至已死多年了，還要在關鍵時刻跳出來‘顯聖’，‘托夢’。”
“主要人物之所以是主要人物，總不能按一般人物的死法，這是正常的處理。”蕭小天據理力爭，勇敢地正麵捍衛著“蕭大俠”的風度。
蕭小天和兩位女子的討論分歧還不是主要的，因為兩位女才子隻是對在學生中流行的武俠小說局部有意見。入閣以來，他就和左副會長不和，左副會長是從來瞧不起武俠小說，根本不屑討論，他認為武俠小說架空穿越之類就該被掃盡垃圾堆中，可一直沒人做這事，他又不願為之。不管左慎中如何鄙視，蕭小天就在腳踏實地的起步創作武俠小說，學校的文學刊物雖小，也秉承了中庸開明包容的態度，專門給已漸近衰微的武俠小說留了一席之地供他發表長篇連載。
偶爾，在樂依傑工作點裏，左蕭二人低分貝麵帶微笑的互相挖苦：“蕭大俠，下一章是啥，可不可以提前透露點？如果將來你的作品能在咱們中華大地上催生出一個唐吉訶德，那才是意外的收獲。”
“言下之意，你要當塞萬老第二？”
“我沒這個閑暇，我還要壯遊天下。”原來左副會長好幾次暗示他絕非池中之物，甚至非神州之物，要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以外的日本美國韓國西方去念經，說有位親戚已答應助他留學。
“你最好去國外，我還要代表全國人民感謝你的親戚。”
左會長一時沒搞懂蕭小天的意思，望著他眼睛裏滿是問號，蕭小天繼續說：“你親戚讓你去國外，那是為民除害，否則，將來的民族文化會被你踩蹋成啥樣子，不得而知。”
左慎中忍了忍，沒有生氣，忽然覺得被蕭小天這種人挖苦，正能夠說明自己的價值，於是故意釋然地哈哈一笑。
一次，四個人在一塊在樂依傑的宣傳點不遠處小餐店聚會討論，兩位男會長喝了點酒，不大的酒量卻衝垮了理智的堤防，左副會長幾乎自言自語的感慨：中國百年以來，文學界就沒有出過偉人！
“正是，現在全國人民都在虛位以待張會長某天執掌江湖。”蕭小天說。
“也包括你？”左會長受到譏諷，開始動氣。
“我，這尊小神，顯然夠不上資格，但我可以代表如來佛祖，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觀音菩薩，三千謁帝，五百羅漢恭請你執掌文壇，都是天界有頭有臉的，麵子總夠了吧。”
“你找打。”左副會長副會長終於忍無可忍，臉色發紅，猛地甩掉文質彬彬的氣象展示肌肉，給對方一拳，蕭小天百忙中一避讓，左副會長打空，酒後失控，整個上半身就撲在桌上，於是杯盤碗碟吭吭哐哐一陣亂響，左會長周身弄得色香味俱全。好不容易，二位女將才將他們分別推開，第二天，樂依傑就對這個所謂的文學協會沒了好感，想退出去。
相對而言，樂依傑更樂於和蕭小天交流，因為他活活潑潑，沒有左慎中那種老氣橫秋得讓人壓抑的派頭。趙春雪樂依傑都長於書法，於是趙春雪想對文學網站進行改革，加入書畫板塊，樂依傑樂見其成，但二位男會長不表示支持，認為文學網站要純專精，才能更好的立足。分岐太大，趙春雪放棄了。
每隔兩天，樂依傑都要打電話給母親，母親現在的病有了較大好轉。
陸誌強經營的書店，如樂依傑猜想的那樣，收入非常有限，他和母親的結合，基本隻起到了一個作用，就是緩解母親的孤單和痛苦，經濟上沒啥幫助。欠下的貨款，女主人公總感到不自在。
也是天意相助，今年家裏的荔枝產量出奇的好，而且價格也高，是去年的三倍，二十來株荔枝賣了一萬多元，這是盤古開天辟地以來沒有的事，是父親去年打理得好。母親歡喜得好象病也鬆了一大半，活生生還了一萬多元的債，隻欠二萬整，一家人都鬆了口氣，母女二人忽然發現壓在身上的這座大山原來並不是想象中那樣可怕。做母親的知道女兒大了，到了愛打扮也該打扮的年齡，她把自己節約下來的四百元，要給女兒用，說家裏的賬以後就靠荔枝得了。她說什麽也沒要母親給的錢，可經母親這提醒，一度休眠的買衣服日用化妝品的小女生愛好，又開蠢蠢欲動。她準備對小收入的使用方向，進行重新分配，一部分用於自己，一部分幫家裏還賬。她不敢真正意義上的輕鬆，想到父親出其不意的事發生，隨時都在做好提防，她想到抽時間做家教。林蒙也有類似的想法，兩人一拍即合，就在網上打了廣告。
她喜歡文學，經常打聽中文專業課程安排，抽時間去聽講座大課，中文專業關於小說史的大課很多。講小說史大課老師有兩個，其中一個是外國人，艾倫。蓋爾，中國名字叫孫權，這是一個很古人的名字，他大概想再搞三國鼎立。另一位叫馬守愚。孫權雖然講外國小說，但對中國小說充滿了崇敬；馬守愚就是曾經給還在念高中的樂依傑參賽時頒過獎的書法家。馬守愚不僅在書法界目無下塵，在文學上也傲然自雄。他壓根兒瞧不起中國的所謂小說，他們的基本結論就是：中國無小說！誇張的中國文學教材把破壇破罐芝麻綠豆都搜羅出來塗脂抹粉，妝銀戴金，仍然難掩其空虛荒涼與蒼白。學生們隻要挖苦中國小說，嘲笑近現代作家，都能得到他的激賞。樂依傑趙春雪林蒙和左慎中等在思想上和他簡直就是一丘之貉，早把他崇拜得不得了，差點以為中華文化複興的大業就在指望他了。馬守愚對文學會幾個年青人也很看重，對兼有書法愛好的樂依傑尤其關注。可樂依傑聽說他的書法作態和見到他作品後，沒打算向他請教，他也決不會求樂依傑向他求教。聽說樂依傑他們想利用課餘時間做家教打工，他手上剛好有信息，就向他們推薦:
成州市一些家庭孩子成績不太好，眼看走正路科考無望，就想通過藝考什麽的得個文憑，因此打算讓孩子學習書畫，其中一個托親轉友聯係到馬守愚，自視甚高的馬守愚不屑與萌童周周旋，更不便得罪轉彎親戚，就隨口推薦樂依傑搪塞，把她說成是成州女子書法中的佼佼者，加之樂依傑還是全校學生中唯一的市書協成員，把對方忽悠住了。
“薪酬方麵，你可以不用考慮，甚至不用去問，東家屆時絕對令你滿意的。”
在馬守愚的推薦下，空閑較多的樂依傑當上了家教老師，女生名叫李曉昭，原則上約定每周六上課，每周三小時課，她全安排在工作之外。
李曉昭十六歲，象個男孩的名字，父親是免陽市一個酒廠的總會計師，母親是恭縣經營建材的，二人是離異了的。她被判給母親，她母親是表姐王晴的姑姑，她讀書就寄居在表姐王晴家。據悉，她表姐王晴也經營著一個規模不小的建材公司，幾乎不沾家，王晴丈夫季邦建在市金河房產集工作，和王晴關係並不好，二人長期過著類似離婚的生活，丈夫幾乎不來此處的家。王季二人沒有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