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顆糖
江譯覺得對面這人八成也是把他當成個傾訴對象,所以什麼都毫無遮掩。
在接連看了好幾串毫無意義的「啊啊啊啊」和「嗚嗚嗚嗚」之後,對面似乎是冷靜了一點,開始打字。
【Snlwkst】:我現在,是真的超級理解你,就是你之前那些反反覆復患得患失的小情緒們。
【Snlwkst】:我不該覺得你幼稚的嗚嗚嗚,對8起,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在這裡跟你道歉了qwq。
「.……」
哦。
原來這人以前覺得他幼稚。呵呵。
【Snlwkst】:就剛剛!就剛剛我才見到他!我真的sbjdbnxchaisd
江譯:「.……」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對面又發過來一大串表情包。
[帥到慘絕人寰.jpg]
[這是什麼絕世美男.jpg]
[我要粉他一輩子.jpg]
[媽媽我要給他生猴子.jpg]
「.……」
江譯就這麼冷眼看著對面一條消息接著一條的飛速發過來,單手撐著床沿,內心十分平靜。
他發消息的時候,估計也是這樣的傻逼即視感吧。
他決定以後儘力壓制一下情緒。
能不發就不發了,儘管對面是個陌生人,那也不要像這麼傻逼。
【Snlwkst】:你知道那種感覺很奇妙,就是……其實我跟他已經是很熟很熟的關係了,這種關係下,我不知道之前我自己有沒有過這方面的心思,但是最近真的是……瘋了一樣的,有超級多的,戀愛中才會有的那種反應。
江譯有些難以理解。
【gosk08】:你不是,談過很多次戀愛么。
【Snlwkst】:……對啊那又怎麼了?
彷彿知道他要問什麼,那邊瞬間補了一句解釋。
【Snlwkst】:談很多次戀愛我就不能激動了嗎?就算比你大,姐姐還是很年輕滴。
江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有了喜歡的人,他該說什麼?
恭喜你? ……
算了,換一個。
他打字:那個遊戲,你玩沒玩到席連線。
【Snlwkst】:玩了啊,我記得我玩到高中畢業,開始陪席連打全國大學生籃球聯賽了。怎麼?你卡哪兒了?
【gosk08】:隱藏劇情那塊。
【Snlwkst】:我說實話,席連這條線非常的弱智啊.……這些選項幾乎都是……把答案擺在明面上的,你只要好感度積累到一定程度就肯定可以觸發啊。/微笑
【Snlwkst】:服了,我現在都開始懷疑是不是不該給你推薦這個.……
還沒等他回復,對面又發過來一個問題。
【Snlwkst】:話說,從來沒聽你提過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內小公主的,你是不是喜歡她很久了啊?
【gosk08】:嗯。
【Snlwkst】:多久?
江譯大概算了算,單手速度不緊不慢地打:可能,差不多五年。
那邊迅速問:從小到大就喜歡這一個姑娘嗎?
【gosk08】:對。
【Snlwkst】:真的痴情,兄弟。/抱拳
【gosk08】:……
打完省略號,他盯著屏幕,有點出神。
痴情這個詞……不太合適。
他只不過是在很多年前的某個瞬間,意識到自己其實一直喜歡她而已。
也沒有刻意去怎麼樣。
這麼多年,就只是心裡一直裝著一個人,所以再也看不進去別的了而已。 -
舒甜幾乎可以說是從江家逃出來的。
她本來的設想是。
把五三給了他之後,慰問一下江大佬最近的學習狀態,比如作業寫怎麼樣了需不需要她的指導——按照之前的經驗來看,江譯現在非常好學,一定會說需要。
然後他們就可以愉快地度過一個下午,完美。
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個摸頭殺,一句話給打亂了。
舒甜一回家就衝進房間,抱著枕頭翻了好幾個滾,胸腔處撲通撲通的劇烈運動一直到跟痴情小學雞發泄完,才終於緩過來點兒。
但是不夠。
喜歡一個人這麼大的事兒,除了父母,她簡直想告訴所有親密的人——當然,還得除了江譯本人。
林以桉太冷靜了,跟她分享肯定不夠爆炸,舒甜決定等自己也冷靜點兒之後再去找她。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姚月和原彎彎。
雖然原彎彎沒有姚月那麼瘋狂,但舒甜覺得姚月假如是個教主,原彎彎肯定能當前後左右上下護法。
想著那倆宅女應該在家裡沒什麼事,她直接切到微信,打開群聊,發起視頻電話。
都是在假期,她們果然接得很快。
舒甜清了清嗓子,趴在床上對著那倆人眨了眨眼,鄭重宣布了這個消息。
果不其然,姚月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天讓媽媽好好看看你!」姚月尖叫完,臉直接懟鏡頭前面:「你沒被綁架吧?嗯?不是被威脅著說出這句話的吧???」
舒甜:「.……沒有。」
原彎彎好像反應慢了半拍,她倒是沒有尖叫得那麼誇張,但也是很激動的表情:「我的天太神奇了你終於開竅了我的天啊我的媽?今天是什麼日子啊能讓榆木開光?我想去買彩票試試運氣.……」
舒甜:「.……」
過了一分鐘。
姚月捂著嘴:「青梅竹馬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嗚嗚嗚嗚!!!」
「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原彎彎激動到破音:「從開學第一天我想成為大老同桌,卻被『因為我是個女的』這樣的理由拒絕、然後我轉頭就看見他給一個漂亮小可愛擦桌子擦凳子的那一刻起——」
原彎彎堅定不移:「我他媽就已經看穿了一切!」
姚月:「嗚嗚嗚嗚嗚嗚嗚大佬還在曾經做了那麼多感天動地的事!我嗑到真的了媽媽——」
「誒誒你們倆等會兒,停一停停一停。」舒甜越聽越疑惑:「不是,我是來分享少女心事的,你們怎麼一副我跟江譯已經.……咳,已經在一起的樣子?」舒甜忍不住說:「我就是告訴你們我有喜歡的人了,可是江譯又不喜歡我啊.……」
對面兩人沉默了。
三個女生在屏幕前大眼瞪大眼,面面相覷了得有一分鐘。
姚月率先開口:「因為我們都默認江大佬.……喜歡你啊。」
原彎彎:「對啊,大佬對你跟對別的女生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好吧,他不喜歡你我吃屎。」
舒甜:「.……」
「他一直都對我這麼好啊……現在是我喜歡他不是他喜歡我.……喂喂喂聽我說!我靠你倆怎麼回事啊?!」
然而兩人陷入了思維怪圈,根本不聽她的解釋。
姚月很快提起另一個話題,「甜啊,你是怎麼突然開竅你喜歡大佬的?」
原彎彎也說:「對對對我也超級好奇,明明之前我們開你倆玩笑,你還總說你們是兄妹!」
「.……」
舒甜頓了頓,斟酌了一下用詞,「我覺得……應該,連我自己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聽到這句,本來鬧騰的兩個人也安靜下來。
「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喜歡上的,」舒甜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只是……直到現在才意識到。」
其實不光是今天了。
仔細想想,太多太多的事情,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回憶。
隨便挑出來哪一個都足矣成為心動的理由。
都不論小時候那些事,光是高中開學以來,兩人騎車子上下學,他無數次給她扶車把。
給他講題的時候,困得要死還硬撐著眼皮聽她說話。
遮陽帽給她戴,在車上的時候讓她靠在肩上,陪她看日出,打遊戲為了她死,
摟著她肩膀對於垃圾們說「我的」。
動作很溫柔地給她擦嘴角,擰瓶蓋。
就像那本《兔子要吃窩邊草》裡面,有一句話給她印象特別深刻。
並且感同身受。
——喜歡上他,就像人要吃飯喝水一樣,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
還有不到三天開學。
距離還書那次已經過了整整兩天。
陽光明媚的下午,舒甜又一次坐在了自己的竹馬的房間里。
舒甜從來都不是被動派。
雖然說,她已經預料到了心境變化之後自己可能會比之前反應更大、更緊張,但——
她為了愛,還是奮不顧身地約了江譯。
小時候開始認識這點真是太便利了,不管是她來江家多少次,因為從小時候開始就是這麼個模式,所以梁韻不會覺得她怎麼樣,而江母江父也習以為常。
舒甜還記得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江母開玩笑一樣地問她要不要嫁給江譯。
而她那時候理解的嫁人就是住在一起,兩家人合併,於是乎欣然同意了——
她現在覺得,小時候的自己也太英明神武了吧。
小舒甜一定是預料到了長大后的她會喜歡上江譯,才答應的那麼痛快。
舒甜坐在他房間的地毯上,喝著酸奶,伸手戳了一下身邊人的胳膊:「江譯哥哥,你作業寫完了沒?」
舒甜本來覺得來找他打遊戲更好促進感情,可是她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上次她魯班能殺那麼多人,其實全靠大佬輔助,每次結算戰績,她都沒臉看自己身為一個adc的輸出佔比是多少。遊戲這東西,打得好絕對是加分項,同樣道理,打不好就是大大的拉分。
舒甜寧願無功無過用別的來加分,也絕對不會再因為這個扣分。
遊戲毫不猶豫地pass掉,所以最終,舒甜決定做他莫名其妙喜歡、而她又擅長的事——學習。
而且……她又說了自己要喝酸奶,於是江譯就又給她拿了一次,並且附帶著特殊服務。
假如喝水的話,肯定是跟之前一樣給她玻璃杯。
那就不能享受他的開蓋服務了!!!
舒甜默默決定以後來江家的每一次!都!喝!酸!奶!
嗚嗚嗚她也成了心機婊么。
江大佬跟她一樣坐著,長腿彎曲,背靠著床沿,很淡定地看了她一眼:「沒有。」
「那你寫了什麼?」內心無數想法的舒甜面上非常平靜。
「語文和英語。」
「.……」
江譯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了,他這兩天除了重新刷席連線的好感度以外,家門也沒出,平常總玩的遊戲也沒打,全都用來鑽研作業了。
無果。
看不懂題。
想問江言,但江言這兩天天天出門,回了家之後去找,對方居然笑得溫溫和和說你怎麼不問舒甜。
對啊。
為什麼不問舒甜。
然而昨晚,還沒等他去問,巧合一般的,舒甜突然發了個微信給他說,明天要不要一起寫作業。
江譯經過這一個月,他也算是知道學習不易,學習好什麼的還是得靠努力。
儘管不符合「學習成績好」,但他決定把自己往「認真學習」上面靠。
也不算差太多吧。
舒甜點了點頭:「那別的科,你是還沒開始寫嗎?」
她覺得這麼一問,那江譯肯定會順著台階往下,說是,然後她就可以邊給他講邊寫,完美。
沒想到,人家江大佬不要這個台階。
「因為別的都不會。」他說。帥臉上的表情真摯異常。
「.……」
舒甜看著一臉認真的人,努力憋住笑,「哦,我都寫完了,那我教你啊。」
他點頭:「嗯。」
江譯答應完,撐著床邊站起來,舒甜看著他正準備往桌子那邊走,非常適時地叫了他一聲:「誒——」
稱呼都還沒出口,他就回過頭。
他站著她坐著,江譯垂著眼看過來:「怎麼了?」頓了頓,他又問:「現在先不想寫?」
「不是的。」
舒甜心裡打鼓一樣,咽了咽口水。
她仰著臉,努力讓自己的面部表情正常一點,無辜一點,真實一點。
「那個,」舒甜撒過很多次謊,但這次的絕壁是最緊張的一次:「我腿麻了.……」
「.……」
他們第一次見面,她蹲著看戲的時候看得太投入,是真的腿麻。
然後他就彎腰伸手拉她起來。
舒甜剛才腦海里一下子閃過這個畫面,情不自禁地.……就想撒個謊。
心機婊上線。
她觀察著江譯的表情,他眼神凝在她身上,似乎是愣了一下,又低了低頭,確認了一遍:「腿麻了?」
舒甜沒做聲,乾巴巴地上下點頭。
他的眼神在她臉上移動了一下,到某個點,停住,爾後突然勾了一下一邊的唇角,一邊高一邊低,這樣的笑看起來帶著點揶揄。
舒甜正對著窗戶的方向,所有的光都被他給擋住。
這場景正讓她心裡小鹿瘋狂亂撞呢,這人突然回過身。
舒甜把手裡的酸奶瓶握緊。
這是不打算拉她了嗎???
不應該啊!
之前剛見面他當著那麼多的面都拉了,他們這段時間這麼熟!為什麼現在反而不拉了呢!
舒甜在內心咆哮完,已經開始糾結要不要自己乾脆演一下,扶著床站起來算了,反正又沒真的腿麻。
沒想到,走到桌邊的人又突然往回走。
舒甜默默放下了自己已經摸到身後床沿的手。
江大佬是拿著什麼東西回來的。
他很快走到她面前,屈膝蹲下,舒甜才看清他手裡東西……一盒抽紙?
腦里警鈴瞬間打響,她不會又——
江譯蹲下之後,抽了兩張紙出來,跟上次在樓道里一樣。
摁在她嘴角。
磨了磨,擦了擦,蹭了蹭。
「.……都多大了,」他專註地低垂著眼,似乎是真的覺得好笑,薄唇上的弧度一直沒有褪去,帶著笑意的清冽嗓音響在她耳邊:「還總吃成這樣。」
「.……」
舒甜覺得這句話,不算什麼好話。
可是聽見他這種語氣,看著他的表情,她就是特別不爭氣地覺得好像有種.……莫名被寵著的感覺。
酸奶擦完之後,江譯起身把紙扔到垃圾桶。
這過程中,舒甜就像個癱瘓一樣感受著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他扔完垃圾,走回來問她:「腿還麻?」
舒甜抬頭,堅定不移:「嗯,麻。」
那肯定得麻啊,哪有麻一半的。
「站不起來?」
「嗯嗯。」她誇張道:「沒知覺了,使不上勁。」
江譯沉默三秒,「那是不是坐一會就好了。」
還沒來得及說「是」。
他說完那句話,突然抬步繞到她身後,舒甜一怔,正想回頭去看的時候——
她突然感到腋下穿過來了什麼,緊接著,整個人都被帶得向後倒,說是麻了其實完好無損的腿被勾住腿彎抬起來,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
好像整個過程速度特別快,下一秒,她感到自己坐在了很軟的東西——他的床上。
舒甜滿腦子都是漿糊。
她只是想讓他拉她一把,就,順便牽個手……就行。
他把她從地上,抱到床上??
她抬頭,看著江譯垂著眼睫盯了一會兒她的腿,忽地抬眼,看著她笑。
本來很清冷很酷的大佬氣質就這麼整沒了。
他笑起來時候,桃花眼亮的驚人,下巴尖尖的,膚白唇紅,勾人得像個妖孽。
妖孽抱著胳膊,站在床沿,姿勢透著一股慵懶,笑看著她說:「怎麼這麼容易腿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