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顆糖
本來明亮的光線消失,驟然之間陷入黑暗,舒甜嚇了一大跳。她本能地往後面退,還沒退半步,直接撞上牆壁。
不疼,只是涼涼的。
可能是她的動作被察覺,或者是後背碰到牆壁發出了悶悶的聲響。
下一秒,舒甜的胳膊被拉住,熟悉的觸感。
這隻手.……剛剛是放在她下巴上的。
「你怎麼了?」
黑暗中響起他的聲音。
舒甜剛才一瞬間突然想立刻把燈給弄亮,因為他夜盲——隨即她又立刻記起來——這件事兒,被林以桉科普過了。
人家不光不夜盲,還有夜間透視X光呢。
這不,就現在,她正常人的眼睛還沒適應過來黑暗,眼前還一團模糊一片漆黑的時候,江大佬這麼準確地就把胳膊伸過來,吧唧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估計是透視X光已經開啟。
可真是太厲害了。
「沒有沒有,」舒甜跺了一下腳,「我剛剛沒反應過來燈怎麼突然滅掉了。」
她剛剛跺腳也是為了亮燈。
然而.……並沒有。
舒甜又用力踩了一下地面。
還是沒亮。 ……
?
這是什麼頑固不冥的聲控燈?
江譯抓著她胳膊的手沒鬆開。
黑暗襲來的時候,好像身邊的空間都變得狹小,她背靠著牆,什麼都看不見,唯一一處跟他有接觸的皮膚就像是在持續不斷地發燙。
儘管背後很涼,舒甜依然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臉在一點一點地變熱。
她咽了咽口水,很大聲很用力地清了清嗓子,樓道重新亮起來。
舒甜不知道她臉現在有沒有開始發紅,沒怎麼跟江譯對視,他鬆手之後,她往旁邊走了一步到了自家門口,回過頭看他:「江譯哥哥我先回去了。」
「.……」
他抬眸看過來,站在距離她一米多遠的地方,面色淡淡的,沒說話。
「那個,還有,」舒甜小聲補充:「今天謝謝你哦。」
「嗯。」江譯應了一聲,勾了一下唇角,心情很好的樣子,桃花眼微彎,「不客氣。」 -
舒甜這一趟耽誤的時間加起來得有半個多小時,中間在路上的時候梁韻給她打了個電話催,到家之後又問東問西的。
「誒媽,」舒甜幫她把東西拎進廚房,「我遇到江譯哥哥了。」
梁韻嗯了聲。
「你這些東西也太沉了吧,」舒甜忍不住說,「幸虧我遇到他他幫我拎回來的。」
「這點兒東西就嫌沉?」梁韻白了她一眼,「你那小胳膊小腿的,就是缺乏鍛煉。」
梁韻要的東西裝了一個袋子,她的零食裝了另一個袋子。
「誒,這紙巾是你的嗎?新買的還是用過的,怎麼還拆開了?」
梁韻手裡拿著的就是剛才被江譯扔到塑料袋裡的紙巾。
「.……」
「對,是我的,」舒甜伸手接過來,「.……我路上買的,用了一張。」
「這裡面怎麼還有書啊……」沒多久,梁韻的聲音再度響起:「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啊……」江譯可能是不想分開拎,就合到一起了,結果忘了拿。
「這個是江譯哥哥的,」舒甜把裝著書的袋子也拿過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去還給他。」
「行。」
「對了,諾諾。」
「.……」
「我給你找了個家教,十月一之後讓你見見?」
「家教?」舒甜眨眨眼:「我怎麼不知道啊?」
「你數學不是不好么,我找她來主要輔導你數學。」梁韻邊洗菜邊說:「是個女生,比你大三歲,S大數學系,高中畢業成績高得怪嚇人的,」頓了頓,她看過來:「知道你是個顏控,媽媽見過了,這家教姐姐長得特別好看。」
「.……」
其實舒甜對於這件事是沒什麼意見的,她數學的確要比別的科目都弱不少,挺拉成績的,補補也好。
但是她怎麼就是個顏控了?
舒甜覺得梁韻對她有很深的誤解。
「什麼時候學會的這個詞啊媽,」學會了就亂給她頭上安,「我才不是顏控!你可別冤枉我。」
「哎呦,我冤枉你?」梁女士精心修過的半永久眉毛一挑,風韻猶存,「你一年級上學之前,咱們不是剛搬到京園嗎,你第一次見到你江譯哥哥就瘋了一樣拽著我的衣服要去找人家玩。」
「.……?」瘋了一樣.……?
「那時候還不到六周歲,說話漏風,還nl不分呢,說這個小哥哥長得太漂釀了,你太喜歡了。」
「.……?」太喜歡……?
「我覺得剛搬過來就去對門不太好,那我也沒招,我不去你就一直哭。」梁韻撇了撇嘴,「就這麼開了頭,從這之後你就成了江譯那孩子的跟屁蟲。」
「而且,你這孩子幼兒園的時候朋友也不多,我還驚訝怎麼突然間跟變了個人似的,說到底,你不就是看人家長得好看?」
顏控跟屁蟲:「.……」
安靜幾秒,梁女士突然又來了一句:「不過你眼光還挺不錯的。」
「.……」
舒甜心裡咯噔一聲,立馬開口反駁:「什麼眼光不錯啊,媽你別胡說。」
「我跟你爸本來看上一個別的小學,但是你不是跟江譯玩的好么,就非要跟人家上一個學校,」梁韻說,「不過在一個學校之後,好像就沒受過欺負吧。」
「怎麼沒有?我受過的,」舒甜忍不住插嘴,「但是.……江譯哥哥都給我欺負回去了。」說這句話,聲音不自覺地染上一點點小驕傲。
「是是是,我這不是在說呢么,」梁韻笑了:「你啊,眼光好。」 -
舒甜不想賴在廚房,又聊了兩句就偷偷溜回房間,省得一會兒被梁韻抓著當苦力。
她換了身衣服,一下子跳上床,橫著趴在被子上,頭埋進去。
原來小時候是她先纏著他當跟屁蟲的。
原因居然那麼膚淺!就因為他長得好看!
舒甜很少看自己小時候的照片,也沒看過江譯的,她對於江譯六七歲的時候什麼樣子已經完全沒印象了,再往後幾年,他十歲左右的模樣才開始逐漸在記憶里清晰。
不得不說,江譯真的完全嚴格按照小說男主的路線發展,從小到大都是能引起女生濃厚興趣的那種存在,
舒甜手裡還拿著剛才的紙巾,牌子是一串花式英文,黑白相間的包裝,設計得乾淨簡潔。
這是江譯的紙巾。
剛才在樓道里,他托著她的下巴,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給她擦嘴角的時候,長而漆黑的睫毛鴉羽一般地蓋著眼,鼻樑筆挺,唇角平直,認真專註的樣子有種極強的吸引力。
安靜的樓道,泛黃的燈光,動作溫柔而細膩的少年。
就像是之前的那次日出。
不用怎麼刻意去記住,轉念之間,這幅畫面就這麼刻在腦海里。
心跳又開始亂速。
舒甜像是扔掉燙手山芋一樣把紙巾扔到床的另一邊。 ……
想罵人。
要是說,從小她就對江譯花痴的話,她怎麼沒記得小時候跟他相處會臉紅,跟他親密接觸心跳就開始亂蹦躂呢?
所以現在這些反常的反應,是長大了花痴更甚——
那是不可能的。
她可能是被江譯江言熏陶的,對一般的好看的人都沒什麼感覺。
而且要說這樣的反應是花痴……那江言長得也那麼好看,而且他還愛笑,簡直是無可挑剔的那種,人到了九班一個月,舒甜逛論壇的時候都看到有好幾個關於九班大帥比的帖了。
江言可謂是S大附中除了江譯以外,唯一因為顏值而被論壇眷顧的男人。
可舒甜每次見到他,是真的內心平靜地覺得說,哇江言哥長得真好呢。
是真心實意的在讚美,毫無雜念。
可是江譯……
做同桌這麼久,舒甜能看到他很多別人看不到的一面。
他剛睡醒,無意識地揉眼睛時候,很茫然的樣子。
還有他明明聽不懂卻還是逼著自己看黑板的煩躁樣子。
課間喝水的時候,水滴順著少年白皙修長的脖頸滴下去,一直到上下滑動的喉結——
停停停!
口水都快流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為什麼對江譯這!么!花!痴!啊!
舒甜在床上又翻滾了好幾個來回,無聲無息卻很瘋狂。
好像有什麼答案就在嘴邊,呼之欲出。
說實話,他們認識這麼多年,梁韻說過的江譯對她比親妹妹還好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
而她沒有兄弟姐妹,也是一樣,這麼多年在心裡一直都是把他當成很親很親的人。
而現在,明顯擺在她面前的問題是。
好像有些什麼東西變了。
雖然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區分兩種感情,可是一想到……變成那個的可能性——
舒甜心裡猛地一跳。
她長嘆一口氣。
她真的覺得,不能再這麼糊塗下去了。
剛翻滾完,體力消耗過大,還在喘氣的時候,一旁的電話突然邊響邊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是【姚小月】。
「喂?」舒甜從來沒在這個時間段接過姚月的電話,有些疑惑:「月月你怎麼了?」
「你幹啥呢甜!」姚月的聲音活力十足,「我就問問你。」
舒甜滿腦子都是江譯兩個字,她想到之前在做什麼,直接說出口:「啊,我剛跟江譯逛超市.……」
「啊昂啊啊啊啊——!!!」話還沒說完,那邊突然傳來一大串毫無意義的尖叫。
「.……」舒甜把電話拿開,揉了揉耳朵,「你幹什麼啊姚小月?能不能小聲——」
話再次沒說完。
「逛超市好甜蜜啊啊啊啊!」姚月的聲音帶著高八度的興奮:「那什麼!我就退下了!阿甜你們繼續啊啊不要停!逛到超市關門!我錯了我不耽誤你們了嗚嗚嗚嗚再見!!!」
說完,立馬掐了電話。
「嘟……嘟.……嘟.……」
「.……」
舒甜看著手機好半天,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打開了微信,找到跟姚月的對話框。
剛才沒來得及,其實她也剛好有事問姚月。
【舒甜】:你掛那麼快乾嘛?我話沒說完,我跟江譯逛完已經回家了。
【姚月】:……QAQ好的吧
【舒甜】:想讓你給我推薦小說,姚·言情小說百科全書·月。
【姚月】:ojbk沒問題!你說吧要啥類型的!
舒甜手指頓了頓,突然覺得尷尬和不好意思快把她淹沒了,她硬著頭皮飛快打了一句話:我想看,男女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最後結局在一起的那種。
發送之後。
臉部又開始升溫。
【姚月】:??????????? ……
什麼意思?
舒甜不解,也回了一串問號。
【姚月】:啊啊啊啊啊甜你是不是開竅了昂啊啊啊啊我的媽媽嗚嗚嗚嗚嗚!我打賭你一定是意識到了什麼對不對!!!我靠我瘋了!!!
舒甜:「.……」
她應該去問百度。
問什麼姚月。
發了好幾個瘋狂的表情包之後,姚月總算平復過來。
【姚月】:我也特別喜歡這個類型!我給你書名你自己去app搜啊~
【姚月】:《他騎竹馬來》《青梅有點甜》
【姚月】:《兔子該吃窩邊草》《窩邊草不吃吃啥呀》《不吃窩邊草的兔子不是好兔子》
【舒甜】:好,還有嗎,我準備截圖然後一起去搜。
【姚月】:有啊!我現在最喜歡的一部!!我每天都在期待連載的一部!!!除了男女主還沒在一起以外無可挑剔的一部!!!!
舒甜很給面子地問了一句:是什麼呀?
【姚月】:《舒甜x江譯》
【姚月】:又名《兒子女兒怎麼還沒在一起》《舒青梅什麼時候能開竅》《雖然已經很甜了但還是日常想要催婚》《急死我了嗚嗚嗚嚶》
???
舒甜:「.……」
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