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總有大臣要補刀
傳說楚王裴遠晨對新任令尹陸繾頗為倚重,國家大事小情皆詢問其意見再做決斷,兩人關係那叫一個如膠似漆,便是與裴遠曦這個親哥哥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按理說在這個情況下沒人會當著裴遠晨的面找陸繾的麻煩才是,可是朝堂上文武百官幾百號人難免有一個兩個腦子不好的,比如現在。
今日在大朝會上裴遠晨突然發難直指羅氏擁護假慶雲君篡位一事,還沒說幾句話,就有寺人來報趙家長老求見,裴遠晨手一揮頗不耐煩的讓人宣他上殿。在滿朝文武或幸災樂禍或擔憂的目光中趙家長老由門人攙扶著顫顫巍巍上了朝,一進殿便跪倒在地哭的涕淚縱橫。
得,演員終於到齊了。
站在隊伍前端的陸繾心中暗自吐槽一句,面上卻不漏聲色。
「趙卿」裴遠晨睨了趙白硅一眼道:「聽聞你這幾日身體不適,已好多日不參與政事,今日上朝身體可好了些?」
那態度不冷不熱,不親不疏,似乎不是在問身體,而只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般毫無感情色彩。
「謝王上關心,臣實在愧不敢當啊」趙白硅附身於地,額頭磕在鎏金的地面上發出碰的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陸繾聽著都覺得疼。
這麼大的聲音,估計不磕出血最少也是一個青吧?
「趙卿是國之棟樑,倒是如何不敢當了?」裴遠晨問。
「王上啊」趙白硅老淚縱橫道:「那羅氏密謀之事臣也是知曉的,臣本欲帶人協助王上但奈何不知為何誤食了毒蘑菇,只得匆匆讓人給景雲君報了信,實在有負王上啊。」
「這件事?」裴遠晨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本摺子啪的一聲摔在趙白硅面前道:「孤若是沒有記錯,趙大人昨日不是上過摺子請過罪了嗎?今日早朝又提一遍,不知是真的來請罪還是……有什麼其他意圖?」
最後七個字裴遠晨說的很慢很慢,像是咚咚咚的戰鼓聲一下一下擂在心間,讓人不由心生畏懼。
「臣不敢」趙白硅俯首磕下,渾身上下微微顫抖,竟是跪也有些跪不住,誠惶誠恐道:「折上所言句句是老臣肺腑之言,絕無半分他意,還請大君明察」
「肺腑之言?」裴遠晨眯了眯眼睛道:「好一個肺腑之言,那日城樓上一共八百副弓箭均是走私而來,孤若是沒記錯的話,負責監管進出城貨物的可是你兒子趙嚴?」
「臣教子無方,求大君責罰。」一聽這話,趙白硅忙道:「臣以性命擔保,犬子與此事毫無干係,出現此紕漏實在是每日貨物運輸量巨大,犬子年輕經驗不足,這才著了他們的道啊。」
「趙大人此言差矣」裴遠晨還未說話,與趙家一直不和的鄭家族長撇了眼跪在地上微微發抖的趙白硅,攏了攏花白的胡子昂首闊步走到地中央朗聲道:「臣有一軼事要報與王上,是還請王上恩准。」
裴遠晨道了一聲准奏。
趙家族長沒吭聲,卻用餘光看了他一樣,其中帶了不少意義不明的東西。
「稟王上」鄭文裝作沒看見一般雖然語氣還算恭敬,可神色卻愈加得意道「這趙五公子三個月前剛納了一房小妾名詩怡,可是這次叛亂首領羅平有些關係。」
「而且啊」鄭文挑了挑眉笑道:「據說這詩怡姑娘可是自幼教導在這羅府之中,據說是誰的外甥女,也不知道這姑娘有何魔力,竟然迷的這五公子自此連花樓都不去了。」
若是在郢都花樓評一個風流公子榜,這趙五公子估計能擠進前五。別的不說,就是他那一個月少說有二十天在外面浪的作風就讓人望塵莫及,更別提他那些能養活幾百個話本先生的風流韻事了。
能把這麼一個縱橫情場多年的花花公子哥收服到如此,陸繾只覺得這姑娘當真有兩把刷子。
「哦?竟有此事?」裴遠晨睨了趙白硅一眼道:「趙卿,此事你要如何解釋?」
「稟王上,」趙白硅以頭搶地哭道:「我兒確實納一與羅家有些淵源的女子,然這女子早年喪母,一直由父親帶大,並未與羅府之人見過幾次面,更何談精心調教?冤枉啊王上」
「是不是冤枉你,把那姑娘抓來審一審不就知道了」鄭族長冷哼。
「王上,王上,老臣冤枉啊」趙白硅往前膝行了幾步伏在白玉台階上嚎啕大哭道:「那姑娘身嬌體弱,前些日誤食毒蘑菇,已是喪了命啊。」
得,先挖出來趙羅兩家有姻親不算,這把唯一的證人又死了,趙家這口鍋背的可真嚴實,薅都不好往下薅。
陸·八百弓箭進城始作俑者·繾如是道。
此事出乎意料,陸繾望了一眼沒什麼表情的裴遠晨,又掃了眼兩股戰戰的趙白硅也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出場這劇情不一定要怎麼發展了,理了理衣袖抬手行禮道:
「大君息怒,趙羅兩家雖有姻親,但未必與此事有關。
趙公子初入官場加之經歷較少很多事還不熟悉,若僅僅憑一個小妾斷定趙五公子與此事有關未免有失公允,以臣所見,不如先將其暫時禁于禁中,待我等查清楚再做定奪,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與一心盲幹的羅平不同,這趙白硅向來精明,這該和稀泥的時候絕對和稀泥,該明哲保身的時候絕對不出頭的水平連陸繾都心生佩服,都知道羅平擁護慶雲君一事不靠譜又怎麼可能讓自家兒子參與進來?你看,為了自保就連兒子的愛妾不都說殺就殺了嗎?
何況這八百盔甲武器本來就是陸繾他們幾個為了名正言順剷除一部分舊貴族故意放水放進去的,當真和趙公子一點關係都沒有,裴遠晨提出這事也不過是打算借這個由頭治趙家一個監管不力,玩忽職守的罪名再趁機往裡塞點自己人罷了。
那趙鄭兩家交惡已久,鄭老爺子與哪裡能放的過這麼好的一個扳倒對手的機會,見陸繾言語中似乎有包庇之意一時也昏了頭一拱手道:「王上容老臣一言,這趙家曾有意將嫡出小姐嫁與與陸君,雖最終未能結親可也算沾了因果,況那小姐美貌才情難得,為保公正起見,臣以為此事還是避嫌為好。」
言下之意,這趙家手段了得,趙小姐和陸君怕是沒那麼乾淨,說不定是舊情難忘色令智昏啊!
這暗箭傷人的語言表達能力……
陸繾在心裡暗自嘆了口氣,慶幸一番還好裴遠晨知道自己是女子,又跪下誠惶誠恐道:
「王上,臣與那趙家小姐確實曾見過一面,且臣向來肆意,配不得那等大家閨秀,只願一心輔佐我王絕無他心,還請王上明鑒。」
說罷,往地上一磕不言語了。
「先生」
年輕的帝王扶起她,又順手替她拍了拍肩膀上的塵土道:
「孤的先生乃不世出之人,配的上任何人。你是什麼樣的人孤心中自然有數,孤也從未懷疑過你,日後也永遠不會。你既是我楚的令尹,此事自然還是交由你來負責最為合適」
裴遠晨說著,眼光有意無意掃視全場一圈,見百官各個低頭不語,又將目光落在鄭族長身上道:「孤知諸位大人對新政有頗多意見,然這是孤的決定,先生不過是遵照孤的意思行事,諸位若有什麼不滿不如直接來告訴孤,還是不要叨擾先生的好。」
這是在提醒這幫人他在給我撐腰,沒事不要找我麻煩呢。
陸繾心頭一暖。
「臣絕無此意」
本只是想在審訊中給趙家找點麻煩的鄭族長就是再傻也聽明白了,楚王這明擺著是把陸繾和新政捆綁在一起,可說是十足的信任,這才知道自己一時口不擇言惹了多大的禍,不禁嚇得汗透衣衫忙磕頭道:「王上恕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