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邕州夜議事
夜幕降臨，武彰城外。
楠兮駕雲伴著駱長老飛去，天空中看得到地上燈火稀。
「駱長老，你這是要到邕州等著他們來？」
楠兮笑著，看一眼身邊的駱長老。
「怎麼了？」
駱長老有些不明白。
「你看上的那個徒弟，之前認出你了。」
楠兮可沒偷聽閔殷琳和晏乾的對話，實在是修行到分神境界，五感又靈敏了太多，一個「不小心」就聽見了。
「你敢說你沒看上她？」
駱長老對「殷桃」這把劍，依舊耿耿於懷。
……
從武彰到邕州並沒有多遠，可中途要跨越一座大山。
大冥山就是這座山的名字，橫亘在兩城之間的山脈氣勢滂沱。
卻被昊天宗支持的任家佔據。
任家，近百年才崛起的新興家族。家中最老的修士也不過三百來歲，修為也就停留在元嬰期。
可人家背後是昊天宗，棲霞宗得罪不起。
「我們還是往山脈西邊轉過去吧」
攔住就要直接往前沖的代宗主，駱長老指了指山裡面任家駐地。
「直接從他們的地方飛過去，這會讓他們不高興。」
駱長老說的在理，卻讓聽者多心。
從西邊繞行，避免衝突——棲霞宗的代宗主前往自己宗門掌控的城池，什麼時候還需要看別人臉色了？
已經不是臉色不好看了，楠兮此刻怒火就要燒上心頭。
可看了看身邊勸阻自己的駱長老，終究是忍住了上山頭要說法的衝動。
自己當了一年多的代宗主了，怎麼又活回去了呢？
這種事，輕易不得！
……
修士不怕連夜趕路，特別是像楠兮這樣的高階修士，一連幾個月甚至幾年不合眼都不會覺得勞累。
這一次連夜趕往邕州，也是如此行事。
繞過蒼茫的大冥山，山西邊看到一條浩蕩江河——從這裡沿著大河向下游飛去，不出百里便見得到邕州城郭。
可惜還是深夜，邕州不開門。
雖說城市上空的禁空陣法對兩人如同擺設，楠兮也不會妄自進城。向南的城門通向江邊，他就著城池在河岸邊坐下了。
「原來代宗主也又忌諱啊。」
落在他身邊，駱長老笑道。
「別忘了，邕州城還在我們手裡。」
楠兮開口敘述的是事實，卻讓駱長老一陣傷感。
是啊，邕州城直到現在還是「在棲霞宗手裡」。
可這種「在手裡」，並不是那樣安定。
……
今夜天晴，看得到漫天星斗。
今宵月圓，此刻高懸南天。
楠兮看向天空，尋找熟悉的星宿——沒有山門裡時常飄過的靈霧，邕州城的夜空明亮許多。
也和自己成妖之初所看到的夜空更接近。
那時的自己，已經不再是一棵普通的大樹了。在山谷中沐浴雲雨，天上星辰伴隨它漫長歲月。
那些年，歲月靜好。無需憂慮那些有的沒的，就連山下村莊中的老老少少，也尊自己是「神樹」，不曾冒犯自己。
哪像今天。
「代宗主，我之前說的那件事，你還是再考慮一下？」
楠兮苦笑，這就是棲霞宗的煩惱啊！
……
「宗門一年多前不是篩選了不少沒靈根的少年嗎，他們怎麼樣了？」
楠兮忽然記起一年多前的事情，那時，這些事好像是交給教習堂墨殤管的。
「墨長老把他們交到記名弟子那去了。」
駱長老倒是直到一些。
「記名弟子那邊不是有一萬人了嗎？」
棲霞宗的凡人記名弟子從來不少。
「是啊，不過宗門不缺那些凡人的錢。」
駱長老笑了。
「養一千個凡人的錢，也就和養兩個執事差不多。」
……
聽了駱長老那帶著些諷刺的話，楠兮苦笑。
是啊，養凡人不花錢，可凡人也沒太多戰力。
縱使將一個凡人培養起來，讓他能和築基初期弟子打個五五開，所花費的財力物力遠小於一個同樣的修仙弟子——但，這就是凡人的極限了。
還要藉助修士提供的符篆和法陣，才能發揮出足以一擊的實力。
與其花上二三十年培養些凡人煉體士，不如培養些有潛力的徒弟來的划算。
棲霞宗也是忽視了。
「歷來，記名弟子都不受宗門重視。」
他苦嘆，聯想到今天在武彰別苑裡見過的那幾個守門衛士。
「像霞光堂裡面值守的，還有些不那麼重要的職務，都可以讓記名弟子來辦。」
這就是默許了駱長老的想法了，說出來讓人很是激動。
……
「代宗主，先別急！」
原先就說駱長老提議，可此刻，急忙阻止楠兮行動的也是他。
「在各地霞光堂里，宗門還需要些不俗的修士撐場面——不僅是不能換去外門弟子，反倒要加派些內門弟子來。」
這是「憑藉實力震懾宵小」的方法，全大陸多少宗門都在做。棲霞宗此刻用凡人提換修士，多少會被當成是實力不濟的表現。
楠兮苦笑，他也懂這些道理。
「那你覺得，這些弟子分去哪裡好？」
「靈礦，凡人煉體士在靈礦挖掘靈石，剛好可以解決練氣期弟子的勞作問題。」
駱長老說的義正辭嚴，結果依舊沒擺脫一個「差異化對待」來。
於是，楠兮笑了。
「把凡人丟到靈礦，你這不是招勞工嗎？」
勞工，敵對宗門的俘虜就是送到靈礦去幹活的。
駱長老臉紅了，忙說什麼「不是」來。
「可以給內門弟子當親衛，做侍從。」
總算是找到去路！
……
談著談著就從粗到細，一整夜倒是把宗門日後的戰略想清楚了整一個來。
楠兮看到東邊朝陽，變了下身上法衣。
該進城了，他不太像以宗門代宗主的身份來「巡視」。
「怎麼了，怕惹禍？」
駱長老也有一樣的顧忌。
「那就直接用陣法掩蓋住氣息，溜進城市算了！」
楠兮笑了。
「如果這樣，我們要等到早上嗎？」
他看下城門前進出的人，商賈往來隨意交談著。
「你要是想看看那一對年輕的，可以去西門等著。」
「我就不去了。」
楠兮耳尖，聽到了往來修士發言。
「昊天宗最近又滅了個小宗門？」
「應該是岱陰宗自願被吞併吧。」
「看來這邕州城危險了。」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