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房東老頭子的往事
當我回到院子里的時候，房東老頭子屋子裡的燈還是滅著的，顯然還沒有回來。於是我就上了樓，打開了房門。今天實在是累的不行，所以我一屁股就坐在了沙發上，來了個葛優躺。
過了一陣，我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真是，忙了一天都沒來得及吃口飯。中午好不容易買了一盒子辣椒炒肉，結果還沒來得及吃，306房間里就出事了。
我在屋子裡翻箱倒櫃的找，居然連一桶泡麵都沒有了。有些鬱悶的撓撓頭，於是把門鎖了，下樓去買點兒東西吃。
我想吃點兒好的犒勞一下自己，於是我就去熟食店買兩根醬肘子，又買了花生米和一提罐裝啤酒。
當我拎著吃食往回走的時候，來到樓下，正好碰到了房東老頭子，他回來了。
他仍舊穿著早上出門的時候穿的那一件筆挺的中山裝，上衣口袋上仍舊夾著一直鋼筆。不過，他的眼鏡兒卻去了下來，左手拿著眼睛，右手胳膊肘夾著那一把白色的油紙傘。
我們倆在院子里碰了頭，老頭子眯了眯老眼忘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轉頭就要去開門。
我卻喊住了他：「老頭兒。」
他一邊扭動著鑰匙，一邊回過頭來望著我：「怎麼了？」
我沉吟片刻，說道：「能和你聊聊么。」
他打開了門，站在門口，朝著屋裡指了指：「進來吧。」
我拎著食物和啤酒進了屋子，一進去，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我再一看，嚯，這老頭兒的屋子，居然比我的房間還要亂啊！
也是，這老頭子孤苦伶仃的一個人過，家裡也每個女人收拾打掃，再加上他這人一向得過且過，懶得不行，屋子裡落得這幅模樣，也是可以理解。
我把醬肘子和花生米以及啤酒放到了那個矮腿桌子上，然後想要找個板凳，結果板凳上還放著不知道是多長時間換下來沒洗的衣服，我瞥了瞥嘴，用兩根手指的指尖捏著那衣服，扔到了地上。
老頭見到這裡，頓時罵道：「臭小子，你就不能放床上嗎？幹嘛給我扔地上？」
我沒好氣的說道：「嚯，老頭，你能不能有點兒衛生常識啊，你這衣服都多長時間了，一股干臭味兒，都餿了你聞不到啊，這還能往床上扔？明天趕緊洗了知不知道？」
老頭摸了摸那光滑油亮的光頭，唇皮兒動了動，沒有說話。我將那椅子端到了矮腿桌子旁坐下，指了指桌上的肉和啤酒，示意他也過來吃。
他遲疑了片刻，疑惑的盯著我：「你小子，會有這麼好心請我吃肉喝酒？」
「瞧你說的，好歹你也是個孤寡老人，我作為一個有良心的有為青年，偶爾慰問慰問你這個孤寡老人，有什麼不妥了？別墨跡了，坐吧。」
我將醬肘子和花生米的袋子解開，又拿過一罐啤酒拉開，擺在了桌子上。房東老頭子又盯著我看了半天，這才脫下了他那一件中山裝，鋪在床上疊的整整齊齊，最後又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個箱子里，再上了一層鎖。
做完了這些，他才抽出一個小板凳，在我旁邊坐下，拿起了一個醬肘子吃了起來。
我問道：「老頭兒，你這件中山裝，被你寶貝成這樣，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啊？」
老頭子微微一愣，隨即說道：「一件衣服，能有什麼特別的含義。」
他這話，我當然是不信：「蒙誰呢，沒什麼特別的含義，平時從來沒見你穿過，而且只有每年的三月初三才拿出來穿，穿完了還給放柜子里鎖的這麼緊？你這是中山裝呢，還是金縷玉衣啊？」
房東老頭子沉吟片刻，這才承認了：「這件中山裝，是結婚之後，我的妻子給我買的。」
果然！
突然對老頭子和那個宛如阿姨的故事感興趣起來，但是我更加想要知道的，是為什麼他能夠看到死去多年的宛如阿姨這件事，所以我開始按部就班的問下去。
「老頭兒，能給我說說你們的故事么？」
聽我這麼一問，房東老頭抬眼用怪異的目光望著我，顯然有些不樂意：「說什麼說，有什麼好說的，都過去那麼多年了。」
我咧嘴一笑，說道：「那你這些年，就一點兒都不想她？」
房東老頭眉頭一皺，說道：「去去去，都死了那麼多年了，有什麼好想的！」
哈哈，這老頭，這麼不實誠，居然還想瞞我。
我露出一分狡詐的微笑：「別逗了，老頭兒，你可別想蒙我。我問你，為什麼你每年的三月初三這天，都要穿上你妻子送你的這套中山裝，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樣的出門去？而且一走就是一整天？你到底，幹什麼去了？說！」
「我……我那是給我那妻子上墳去了！三月三嘛，我上個墳不是很正常嗎？」
我用不相信的目光盯著他，繼續逼問道：「喔？上墳？真的只是上墳而已嗎？難道……不是去偷偷的和你那個妻子幽會去了？」
房東老頭頓時白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有病啊，她都死了那麼多年了，我怎麼和她幽會，那不是見鬼了么！」
我嘿嘿一笑：「也許，真的就見鬼了呢？老頭兒，你可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我可是茅山道法的最後一個傳人，我是道士！我降妖伏魔，捉鬼無數，這種事情，我可是很敏感的。」
聽我這麼一說，那房東老頭子果然被唬住了，他目光複雜的盯著我，嘴皮子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趁熱打鐵，裝作一副深沉的樣子，盯著他，隨即抬起手來摸了摸下巴，一副看穿了一切的樣子。
「恩？不對啊，老頭兒，今天我在你身上，發現了几絲陰氣，這可是靈魂才有的味道，你出去一天，怎麼就沾染上了這種氣息？說，你是不是見到你妻子了？別想瞞我，我的直覺很准！」
「別瞎說……你.……你看錯了！」房東老頭子果然神色有些慌亂了。
「老頭，我說過了，我可是道士，真正的道士，和那些江湖騙子可不一樣。我的直覺，從來沒錯過。實話告訴你，晚上的時候，我去了一趟地府，你猜，我見到了誰？」
聽我這麼一說，房東老頭子頓時緊張起來，他喃喃的問道：「誰？」
我輕笑一聲，緩緩抬起手來，指了指那櫃檯上的一張老相框。那老相框年代非常久遠，還是木頭邊框，照片也是黑白的，是一張婚紗照。男的自然是年輕時候的房東老頭子，而旁邊的女人，自然是他的妻子宛如。
房東老頭子循著我的手所指的方向，定睛一看，頓時大驚：「你……你難道.……」
「沒錯！我在地府見到了你的妻子，宛如阿姨。」我得意的笑了一聲，說道：「當時我看著她有些面熟，後來仔細一想，和你家這個照片上的妻子，長得倒是很像。然後，我就叫住了她，交談了幾句，結果，還真是你妻子！」
房東老頭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怪異，我接著道：「然後，我就問宛如阿姨，我說，今天是三月三，我家那房東老頭子每到這一天，都會穿上中山裝出門，是不是和你見面了？然後，你妻子說，確實和你見面了。」
此時此刻，房東老頭子知道再也瞞不住了，沒想到，這都能被我知道。他沉默片刻，隨即苦笑一聲：「你小子，真是夠可以的。看來，你還真的是有兩把刷子。一直以來，我還以為，你不過就是一個神棍，搞一些騙人的把戲罷了。」
我笑的極為得意，說道：「現在，你可以跟我說說，你們的故事了吧？我感興趣，你就告訴我吧。」
房東老頭子遲疑了片刻，最終眉頭一皺，將手中拿啃了一半的醬肘子往桌子上一扔，拿起酒來猛的灌了幾口，終於肯向我說故事了。
房東老頭子和那宛如阿姨剛剛認識的時候，還是七十年代，那個時候，生活還是很艱苦。
他的本名叫做牧遠，是一個聽起來極富有詩意和文藝氣息的名字，正如這個名字，年輕時候的他，上過初中，也算是個文化人。他立志考上大學，光宗耀祖，可無奈最終也沒能踏上大學的校門。
因為沒能考中，而家裡又是貧困的農民，父母已經沒有錢再供他重新考學，無奈之下，他只能放棄自己的大學夢，回到了老家的生產隊，開始在生產隊工作。不過他好歹是初中學歷，所以負責生產隊的會計工作。
年輕時候的房東老頭，是個極為帥氣的人，白白凈凈的，個子也高挑，平時總是穿著一件中山裝，因為他有些近視，所以帶著個眼鏡。上衣口袋裡總是掛著一支鋼筆，兜兜里總是揣著一個筆記本。
再加上他是生產隊的會計，人長得又帥氣，所以村裡的女孩子們都暗地裡喜歡他，可以說是萬人迷。但是，那些追著他的女孩，他都看不上。他心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