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來自日本的陰陽師
王敏被那個鬼物掐著脖子，匕首上的寒光閃閃，深深刻在她的脖子里。稍微一動，就能劃破她的頸動脈。
我緊張地細細打量那個素未謀面的人，頭腦飛轉，盤算著計策。
「不要耍花招。我只是來取回屬於我的東西。好吧，本來我想要的式神看來已經是得不到的了。那麼，請把我的落魂燈還給我吧。」
我提起了我腳邊擺著的落魂燈。
「不行。」
耳機里，傳來的孟婆的聲音。
「這東西，不能交給他。他是個危險人物。經過這次的事情，你也該多少了解到了吧。這個男人，平時都在用落魂燈，做些怎樣的事情！」
擺弄地場，不斷地收集死者的靈魂，打擾無辜者的生活，甚至取人性命。
我自然是清楚了。
若不是因為落魂燈被他藏進了楊瑞麒家的地下室，這普通的一棟豪宅，怎麼會吸引來那麼多的凶靈！
就算是他身旁那個鬼東西，怕也是不知從什麼地方拐來的無辜幽靈吧。
此人，確實是個危險人物。
「一郎，你來中國到底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名靈。」
他倒是不避諱，直接告訴了我他單純的目的。
「名靈可是個寶貝，雖說從沒人敢招惹那種東西吧……可是我不僅敢惹，我還想把它收作我的式神，所以，我把落魂燈藏在這棟房子的地下室，藉由那名靈生前的人際關係，伺機誘捕活捉他！」
「名靈可是對人無害的。」我提醒他道：「你知道你這麼做，差點捅出了多大的簍子嗎？那名靈都魔化了，要不是我費盡心思將它送回冥府，後果不堪設想！」
「那又與我何干。」
一郎一笑。
「你還真是有意思。明明也是個陰陽師，為什麼就如此天真？」
「怎麼說？」
「成為陰陽師的人，大都是些從小就因為體質問題經常嚇壞父母親人，從而養成了孤僻陰暗性格的傢伙。我們從小到大，就未曾見識過人間溫暖，自然也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去操縱陰靈……
可你卻不一樣。我在你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如此道，突然瞥了一眼身旁被挾持的王敏。
「是因為這個人嗎？喲，靈力不強，本事倒是挺大。剛才只是動動手指就滅了我這一對式神中的一個。當然，只要你還我落魂燈，這種小事我就不計較了。式神這種東西，反正想抓多少抓多少。」
「可是我們害你丟了名靈，這應該不是想抓多少就能抓多少的問題了吧。」
「聰明。」
一郎微微一笑。
「那你想怎樣，讓我現在殺了這個人，然後跟你強搶嗎？不要妄想你剛拿到落魂燈，就能發揮它最強的力量。更何況，就算今天你能帶著她安然無事地離開，你以後將要面對的，將是土御門神道宗師，安倍晴明的子孫門徒。」
「嘁！」
王敏掙扎著，從牙縫裡擠出了輕蔑的聲音。
「說得倒是好聽。土御門神道也是和土地神之類的地仙們聯繫頗深才有了如此的輝煌。壞事做多了，你看還有哪路神仙肯幫你！」
一郎一愣。
「哦？聽姑娘這口氣，似乎來頭不小啊。可否二位也報上姓名，給我認識認識？」
他完全沒有把我身邊的楊瑞麒和盧一哲他們放在眼裡，看來是已經知道我們這群人的底細了。
「葉……」
「笨蛋，別告訴他！」
王敏掙扎著，似是要阻止我。而我的耳機里，也適時地傳出了孟婆的聲音。
「你怎麼就這麼傻。明明你剛剛才用名字降服了那麼強的鬼物，你怎麼還沒有意識到真名對我們的重要性！」
不對，那他怎麼上來就報上名字了？
原來如此……
我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正如魔幻小說里常見的情況一般，在這個圈子裡，果然大家都是用假名交流的啊……
「葉文宿。」我隨口胡謅了這麼一個名字，報給了他。
「那這小姑娘呢。」
「王欣桐。」
「好的，我記住你們了。」
他一言不發，那幽靈便放開了王敏。掙脫開束縛的王敏，忙跑到我身旁，怒目瞪著那個姓種田的日本人。
「我觀察了你們很久，發現你們接觸過的稀奇鬼物，似乎比我多得多。落魂燈，就先給你們保管著吧。
希望，你們可以給我一個巨大的驚喜，好讓我再見你們的時候，可以懷著比現在更好的心情去把落魂燈搶回來。」
他獰笑著，和他的式神一起消失在門外。我趕緊站起來追了上去，從門口往外張望，卻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來無影去無蹤，行蹤詭秘難以捉摸，行事心狠手辣毫不拖泥帶水。
這，就是真正的陰陽師！
我長出了一口氣……
終於，再次倒下，不可抑制地昏了過去。
彷彿做了一個長得聞所未聞的夢。待我醒過來的時候，我正在縣城的家裡。
睜開眼睛之前，不經意的，我動了動腳，發現腳上的傷竟然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天哪，我這是睡了多久！
「咦？」驀地，楊瑞麒的聲音響起。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啊，這下終於能趕上了。」
趕上什麼？
我奮力睜開眼睛，坐在我身旁的王敏一言不發。
「今天，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嗎？」我奮力活動著僵硬的身子，好吧，還是坐不起身來。
「陳露露的頭七。」
我一愣。
「不會吧，連陳露露也變成厲鬼了嗎！」
「沒有，我們只是想紀念一下她而已。」王敏笑了笑，然後，悄悄湊到我耳邊，噓聲道：「她已經去找孟婆報道了，今天是她投胎轉世的日子。我剛收到消息，過程很順利。」
盧一哲看著我們，默不吭聲地嘆了一口氣，望著窗外，沉默。
原來，才七天啊……
我動了動我的腳，兩腳在被窩裡疊起來，心虛著，用力檢查了一下。竟然還是沒有一點痛苦的感覺。
「他來過了。」王敏看了我一眼。
「誰？」
「種田一郎。」
我渾身一顫。
「他還帶了一隻妖法高強的式神，輕易就把你腳上的傷治好了。」
這，是為什麼？
「他還撂下一句話。說等我們抓到了足夠讓他滿意的鬼魂，他就會來收回落魂燈……」
「這也太猖狂了。他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
「當然是幫他填滿落魂燈的人。這寶貝，看來是真的可以省去契約的步驟，直接將鬼物強行收作式神！」
盧一哲聽不下去了：「你們總是說式神式神什麼的，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是人造的嗎？還是野外本來就有的。」
王敏一笑。
「式神指的是一種關係。比方說你可以指著一條狗，說它是你的寵物，就是這樣。式神，侍神是也，侍是服侍的侍，也就是指伴隨在陰陽師左右服侍的靈體。有些是鬼物，有些是妖怪。
也有一種，就如你所說，就是陰陽師故意用自己的元氣孵化出來的妖物，也可以做式神。」
我也點了點頭。
「那麼，陳露露死後，她的式神去哪兒了呢……」
「陳露露一死，就沒人可以復活她的式神了。而且，一般來說，式神和主人的生命是單方面依存的關係。主人可以用自己的力量隨時復活死去的式神，但是主人死了，大多數的式神都會選擇自盡，追隨主人而去。」
「真是一群忠誠的小東西。」
我感嘆著。
陳露露的葬禮，辦的簡單低調而又倉促。
我們費盡心機，總算把她的死，布置成了一場詭異而又疑點重重的車禍。
她的父母，哭得撕心裂肺。可我們卻只能一言不發，把真相悄悄埋葬在心裡，滿懷著對陳露露的歉疚，將這一切化為活下去的動力。
按王敏的說法，因為這種事而死的人，實在不適合讓太多人知道她的死因。陰陽界之間不宜過多交往，否則，像李茂和一郎這樣居心叵測的人也會多起來。
而安小燕，儘管陳露露並不是她有意害死的，她還是沉默著，在陳露露的墓碑前佇立許久。
「為什麼，死去的都是好人，像我這樣的壞人，卻非要活下來不可。」
她喃喃道。
「因為，安姐還有任務在身啊，你要好好罩著我們姐妹幾個才行。」
一個聲音響起。我和安小燕齊刷刷回過頭去！
那裡卻什麼都沒有。
剛才，那明顯是陳露露的聲音。
一陣陰風吹過，在地上撿起幾片落葉，帶向遠方。我似乎可以看見她那陽光一樣的笑意。
「笨蛋。」
安小燕悄悄捂住了臉。
「你這麼說，我就更不好意思跟你們走了啊……」
我忙問了一句：「你不會再想著做傻事了吧。」
「我還能怎樣呢。說是要我罩著她們，一宿舍的人，曾經那麼多歡聲笑語，現在還在說這話，豈不是——」
「還有我呀。」
楊瑞麒突然說話了。
安小燕一下子抬起頭來，望著她。
「我，還有權利做你的安姐嗎？你都已經知道了，我之前對你和楊楓做的那一切……」
「那些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早沒跟你講而已。還記得你被子里找出來的針嗎。」
安小燕啞然。
「還有洗臉用的毛巾里藏著的吉列刀片。」
安小燕張口結舌，連我也擦了把汗。最毒不過婦人心，還真不是說說而已啊。
「都是我弄的。這下，我們扯平了吧。」
她們兩個，終於重新抱在了一起。
王敏也靠在了我的肩上，幸福地看著這一切。
寂靜的陵園，從未如此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