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太子壽宴(1)
“你這家夥有點自覺的話,就快點給我滾下車。”
若不是馬車空間有限,姬常差點就跳了起來。今天就是太子姬本三十歲生辰,他擔心離朱爽約,便特地到國師府與他同行,可是沒想到上次那個沒禮貌的臭小子居然和身份尊貴的他平起平坐。
“簫某隻受命於國師。”
應龍坐在離朱旁邊,與姬常麵對麵,這一句話把那三世子更是氣得火冒三丈。
“我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你難道還沒搞清楚我是誰嗎?”
“簫某知道。”
“知道你還這種態度,小心我砍了你的腦袋。”
“三殿下息怒。”
“你……”
姬常一股悶氣突然不知道往哪兒發,他還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這麽囂張的態度叫他息怒的,最可恨的這人還是個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貧民老百姓。沒錯,他是個下等人,就算因為國師的原因坐在一起,身份也是天壤之別。身為世子,他得在國師麵前表現出器量,消氣,消氣。
“好,本世子今天就不跟你計較。”
姬常說完,立刻合上了雙眼,眼不見為淨,反正馬車還要行駛斷時間,他先小睡休息一會兒,等一下看見他那大哥,還有更多的氣要受呢。
聽著這兩人的對話,離朱在一旁止不住偷笑,他真沒看出來,應龍還挺能治這位任性世子的。
這兩天應龍都沒跨出過國師府,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他總覺得前天應龍最後一次出門時,多半發生了什麽。應龍不是一直對他家主子的行蹤很執著嗎,為何這兩天如此平靜,更貼切地說,接近於死氣沉沉的平靜。
離朱在想,除了他已經跟他家主子見了麵這一個理由外,沒有其他的解釋了。
“應龍,前天是不是有什麽事?”
他還是問了,他不喜歡一直將疑問憋在心裏,他之所以忍到現在,大概是有那麽一絲不安,總覺得不該觸及到這個話題,他不太想觸到應龍的禁地。
“簫某見到公子了。”
這麽幹脆的回答,就算是預料到的答案,離朱的心也不免提了提,“你昨天為什麽不說。”
“你沒問。”
“也對,那麽恭喜你了。”離朱嘴上平靜,心底卻是一連串的問題,既然找到了,為什麽不留在他家公子身邊,為什麽又回國師府,是被趕出來了嗎,還是說在自己身邊有什麽目的,可如果有目的的話,又為什麽不幹脆隱瞞他家公子的事?
從應龍現在臉上什麽都觀察不出來,平時的話他很容易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可現在,腦子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混亂。
“公子他……不記得簫某了。”
第一次聽到應龍的聲音裏透著這麽明顯的溫度,毫不掩飾的悲傷,平時那對黑眸總是凜冽有神,此刻卻是空洞而又不甘心的。
離朱簡單地“哦”了一聲,不再詳問。他不清楚所謂的不記得具體是怎樣的,他隻是自私地想,若然能顛倒過來,抹去那人在應龍心底的記憶就好了。
太子府位於逐鹿城的深處,今天晚上街道上的馬車特別多,基本都是各方前來賀壽的貴族。
醒來的姬常在馬車停穩後,仍是萬分地不想下車,別扭地被侍仆迎下車,姬常朝著離朱的身邊靠了靠,總感覺周圍的人都在嘲笑他,笑他在大哥麵前是個膽小鬼。
像世子或國師這樣地位的,帶一兩個侍衛隨身赴宴也沒人敢說閑話,甚至是帶個娼女或小倌,大家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應龍,跟著我。”
離朱一聲令下,卻感覺身邊那人腳似乎被釘在地上,“公子……”
聽到那聲低喃,離朱順著應龍的視線望去,隻看到太子府大門那一身白衣殘留的背影。
“怎麽了?”
“公子……也來了。”
應龍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臉色慘白,離朱能感覺到他身體微微的顫抖,他無法理解,應龍這樣的情緒變化,真的隻是對主子的忠心?傻瓜也看得出來,他家公子在他那裏是怎樣的刻苦銘心。
又是一陣無名火,他喝道:“看到你家公子來了,就不進去了嗎,別忘了,保護我和三殿下的安全,才是你現在的工作。”
賓客陸續進府,不斷有人來與離朱和姬常客套,這種場合身為國師的他也經曆得不少了,隻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心不在焉。
他隻感覺到應龍的視線不停在搜尋,而他也變得不太正常了,下意識地也開始尋找那身白衣。
入了大廳,太子還沒出現,招待官員們的都是樣貌出眾的少女少年,離朱和三世子都被迎向了上座。
按照習慣,隨身的侍仆一般都站在主子身後兩尺的位置,當然這不是律法規定,就是有些人會不在乎這禮節,來參加壽宴也帶著自己的小倌同座。
在軒轅氏,這麽天不怕地不怕,好色成性,在太子府內也不在乎形象的人,恐怕也就隻有那位不計較世俗目光的二世子了。
與在上座的三世子不同,二世子姬邦卉被安排在了中段接近下座的位置,這位世子從出生就因為母親背叛了軒轅王而一直被冷落,在軒轅氏裏可說沒什麽背景勢力。再加上關於他的傳言往往都是哪家小姐跟他有曖昧啊,或者他專門修了一座府邸飼養男童什麽的,讓軒轅王更是不想管他,甚至可說差不多忘了有這個兒子。
好比現在,四周的賓客都在忙碌著攀談拉關係的時候,這位風流不羈的二世子卻堂而皇之地帶著他最近最寵的小倌飲酒尋歡。
“二殿下的口味似乎變了。”
“對啊,今次這個真是即清秀又高貴。”
“聽說最近二殿下除了他,其他的不管男女,誰都不碰。”
“那是當然,要是下官有個這樣氣質脫俗的小倌,下官也會死而後已的。”
……
姬邦卉出現的地方,總是爭議不斷,嘈雜的討論聲仿佛給這無聊的壽宴增添了份樂趣。一聲鵝黃衣衫的姬邦卉,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議論,摟著身邊的白衣青年就似在自個家中般隨便。
換作平時的離朱,哪兒有閑心關注這位二世子複雜的男女關係,隻是當下,他無法將那兩人當作空氣,從邁進門的那一刻起,他就發現應龍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被姬邦卉摟在懷中的白衣。
他的背脊不斷感到股股寒意,他知道應龍對姬邦卉的殺氣已經無法壓得下去,還好這場內都是些養尊處優的貴族,大概也沒幾個感覺到他這位侍從掩不住的憤怒。
有那麽一瞬間,離朱感覺到那位白衣青年與自己視線相接,那雙眼睛無形中流露出的自信,使他完全無法與小倌二字聯係在一起。
或許是他的錯覺,剛才眼神對上的時候,白衣青年竟然笑了,不知道這個笑容有沒有什麽涵義,離朱小啄了一口杯中的佳釀,輕晃杯中的液體,他的眼角眯了眯,心情舒爽了許多。
原來這就是風後,比他想象中還要有趣。